最疼我的那个人

前几天又梦见她了,好像每几年才会梦见一次,在梦中有时候知道她还在那个村子里生活,有时候却清楚的知道不过只是假象。她是陪伴我漫长岁月的很重要的一个人,漫长指的是我的时间纬度,而于她便是苍老年岁的还需要照顾的又一个孩子。她便是我的姥姥,在无家可归时照看我长大的一位和蔼仁慈的老人。

我很爱我的姥姥,因为她从来不说我,不骂我,不拘束我。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真的是很小了,虽然说出来有点丢脸,一个暑假,妈妈把我抛在了姥姥家,幼稚园年纪的样子,一次和邻居家的孩子玩,一起上厕所的时候,是农村自己盖的那种厕所,不知怎么,脚就陷进去了,大脑一片空白,只会呜呜呜呜地哭,姥姥冲进来把我夹出去,给我脱衣服、洗澡,什么也没有说。

小时候很多的记忆都是跟姥姥相关的,姥姥教会我包饺子、擀面皮,做简单的家常饭。姥姥喜欢忙活红白喜事,有时候大白夜都会有丧亲的人过来敲门,磕头,报丧,姥姥立马穿衣跟去操持。当姥姥不在家的时候,我也挺欢喜就会在路上买包子之类的小吃,而且还会吃到姥姥带来的水果和肉。

虽然姥姥对我怎么样好,总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每当舅舅从外地回到家里,我就溜出去,在村尾的大堤上、在荒野的田地上一遍又一遍地走着,说不出去那种感觉,田地苍苍,亩地牛羊,何为故乡?有时候家里来了姨姨,带着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姥姥做的饭不够吃,就自觉地不吃了,让她们先吃饱。

我的姥姥从来没有识过字,没有受过先进思想的目染,可是她却很开通,很懂得爱人。妈妈婚后的日子很难过,没有感情,没有分担,没有互相支持,10年之久的将就,因为我,坚决选择了离开,那时的农村,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即便是这样,姥姥毅然支持她的女儿,接过纷纷议论,照看我吃饭、上学、睡觉。

姥姥唯一些写过的字,便是她的姓氏。开始上英语课后,老师要求家庭作业是家长给默写单词,听课文背诵,这么简单的事情却难到了我。姥姥不识字,姥爷右手不能动,隐隐的泪倔强地在眼眶里明了又灭。姥姥麻利地拿过纸笔,让我一笔一划地教给她,扭扭歪歪地字,写了三年,那是我曾见过的最丑的也是最温暖的字迹。

姥姥一辈子养育了8个孩子,封建气息还流传在那个年代,结了娃娃亲,因为前7个孩子都是女儿,很受婆婆的气,干最多的活,受最多的苦。到了老年,还要照顾小脑萎缩的姥爷。我不喜欢姥爷,他只会疼自己,只认钱,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姥姥和姥爷就是分房睡的,姥姥在婆家受了大半辈子的罪,而姥爷只是轻松地完成他的工作。姥姥曾悲哀地自嘲,如果在现在这个年代,恐怕早就离婚了,白白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在姥姥临走之际,她也没有让姥爷进她的屋子看最后清醒的一眼。姥姥的大脚趾是向内弯的,裹小脚看美丑的余留象征侵害着她们。

想写很多很多的字,童年的好与坏,姥姥爱护着我,一步一步,让我学会变强,学会出人头地才有出路,让我知道这个世上除了妈妈以后还有人在意我的一切。可是当我快速长大的时候,她以更快的速度衰老,没有看到我初中毕业,高中毕业,大学毕业,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吃到我用自己挣的钱给她买好吃的……

我爱的那个老人,她一直在天堂,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保佑着她的一帮孩子。那样疼我爱我的人,以另一种方式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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