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哥哥张国荣离世十七年了。
说来奇怪，每年的今天我从来没忘记记录点什么来纪念他，但却从来没有正儿八经为他写篇文章。每年我都只是发他的照片，一句话，就是表示我还是很喜欢他，还记得他，看他的戏还是会跟着开心或者难过，听他的歌还是觉得他的离开很可惜，还是觉得没人能取代他。但是，我就是没为他写过一篇正式一点的文章。
可能是因为他太好了，我说不出来有多好。又可能是因为写他的文章很多，我写得没有别人好。还可能是……甜言蜜语说了很多给别人听，感慨议论泛滥得不值一提，我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表达我的心情。
我从来不是那种追星族，也没有什么明星崇拜，我不记得我喜欢的明星的生日、星座、血型、身高，不会去打听他们的行程，他们的娱乐八卦，碰到了就看一看听一听，碰不到也不会去追究。我对明星就是有自己的偏好和喜欢而已。但，就在我喜欢的这些人里，张国荣也是不可取代的一个。
说他璀璨的明星史，或者多彩的绯闻，说他演戏成精唱歌动人，有的是人比我了解比我说得详细，也早已说得太多。可我就是没忘记过他啊。
可能我不能忘记他的笑容吧。在某个采访里，他大笑，轻松得像在家和友人聊天。没错，就是聊天，他一边笑一边聊天，表情很真实，让人觉得说的话也很真诚。那年头的明星们大都不会硬拗什么人设的，即使人前人后有不同，那也是将工作和生活分开来的结果，而不是装出来的。张国荣一说起打麻将就明显兴奋起来。人的样子生得好的确占便宜，他说麻将经眉飞色舞眼里有星星，换个长相欠妥的说同样的话可能就是赌鬼上身，这真是不公平，可又无法。
可能我也不能忘记他那张照片吧。牵着阿唐的手的那张背影。看不见正面反而会去想，此时哥哥的脸上是云淡风轻的平静？还是“看我们吓了他们一跳”的恶作剧得逞的笑意？还是……什么呢？！阿唐转过身来，有点吃惊，但没什么恐慌。本来也没什么恐慌，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爱过，爱而不得，爱了……他很磊落。这样的磊落是很值得尊敬和珍惜的，他求仁得仁，是他该得的。那天之后，他似乎对世界更包容了，平静的包容，但可能他还是没有包容自己。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有访问稿说是，不知道真假。但他确实很像，完美主义者最后的敌人通常都是自己，结局要么与自己和解，要么不。不过现在的一切猜测我都厌恶，因为他已经不能反驳了，也许他连听都懒得听。
而我最不能忘记的，其实是他的离开吧。嗯……谁敢说就真正明白谁？！我不敢，身边的人我都不敢这样说，更不要说是他。但他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活生生的一个人，和很多人相比，他留下了更多活过的证据。有时候我特别想知道最后那刻他想了什么，但是我知道那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活过，很真切地活过，他不需要别人来证明什么，这一点，比活着的很多人强。可能，我至今觉得的遗憾正是他的快意，这样一想，我就没那么难过了。
都是从屏幕上看他，从荧光屏、电影大屏一直看到手机屏幕、电脑屏幕……他笑的时候晴空万里，好像一眼即知心底事，一个成年男人竟然笑得这么单纯。可忧郁的时候也让人觉得那是真的，像夜空下的深海，黑暗吞噬一切光芒，一直下沉。不过当他一抬眼，月亮就出来了，波光粼粼。这始终是生气勃勃的一张脸，就算他正在演绎绝望，也会让人不愿放弃。所以后来，他自己放弃的时候，在我的脑海里，总是看到一星火，牵着光，坠地，熄灭，这样的画面。他最终留给我的印象，仍然是溢彩流光。
我不知道之前十六年我为什么没写过他，我也不知道今天我怎么突然就有那么多话想说。我觉得我说的是我心里的张国荣，这样一个人，存在和离开，都是一颗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