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郑娟的幸福密码


读完《人世间》,掩卷细数,书里哪个女人最幸福?是吴倩于虹这种底层女性?是周蓉周玥这种受过高等教育,生活在中产阶级的女性?是冬梅那样生活在很多人仰望高度(父母荫蔽居多)的高干子女?掰完手指头,发现其中确实还有一个让人觉得生活幸福的女人,那就是郑娟。

幸福是一个弹性很大的词,按字典的意思,指使人心情舒畅的境遇和生活。这里的舒畅更多的是一个情绪类的词,境遇与生活可苦可甜,但心情的舒畅却非非苦即甜,它就是一种感受,一种承受之后精神上的愉悦。就如叔本华在《在孤独里成全》所说:我们的幸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是什么”,即取决于我们的人格,比如健康、力量、外貌、气质、品格、理智好教养等。原来精神上的强大才会真正带来精神上的愉悦,才会有真正的幸福。

我以为就是这样寻找到了她的幸福密码。

心甘情愿苦亦甜。这人世间谁人不苦?虽然苦的原因各异,但滋味却相同。郑娟的人生亦苦。第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她,年纪轻轻丧夫,被丈夫的朋友强奸怀孕回娘家待产,娘家一贫如洗,靠老娘大冬天卖冰棍为生,家里有瞎眼的弟弟,老娘还不是亲娘,无论身世和遭遇都已经是底层的底层了。但周秉昆去送钱的时候,她在糊纸盒,收入微薄,但拒绝了对她而言带着屈辱的救济,你能说她这不是有骨气的表现。

认识秉昆后,无惧流言蜚语,无惧异样目光,无惧围观指摘,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照顾起了秉坤妈。两年多时间啊,一个躺在床上不会动的老太太,硬是被她拾掇得干净清爽,不长疮不生褥,还从春燕处学习了按摩,老太太除了不会动,依然面色红润,这是多大的不易。搁一般人而言,久病床前无孝子就要上头了,可是她没有,即便是秉昆入狱半年时间内,她一个人撑起这个家,也依然任劳任怨,坚韧如丝。

你以为这样的付出就能获得周家人的认可,能嫁入周家吗?其实还早着呢。周秉昆根本就是瞒着父亲和哥哥,也瞒着邻居,还是秉昆的朋友们先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郑娟依然鼓起勇气和毅力去承担那么多的苦难,在她心里,替秉昆扛起责任,也为自己谋划将来就是支撑的所有底气吧。她从不抱怨,也不要报酬,几十年的生活里,日子实苦,但只有她一直沉默少语,温柔可亲,乐观坚强,除了品行使然,也就剩下心甘情愿了。

之所以特别想说这个词,是因为想起一个小年轻跟我描述他们的家庭生活,妻子做了什么,丈夫做了什么,拿来比较一下,不行,我付出得多他付出得少,我不划算,就在这种比较当中,怨气生,爱意弛,硬是把结婚前的甜蜜和初衷抛得越来越远。岂不知所有感情里,最怕比较,因为论斤称两的比较是功利的,感情定然是越纯粹越持久。无论哪个付出多少,只要都是心甘情愿,那爱的银行里存进去的款项越多,利息越大,感情必然也坚固,越爱越爱就是这个道理了。

内心笃定重情义。有人说我有选择困难症,最怕做选择。有选择困难症的人,我以为不是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茫然,就是什么都想要的贪婪。一个人内心笃定,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不因世事无常而改变,不因诱惑丛生而偏移,还能有什么选择困难?在这一点上,郑娟就做得很好。

对爱情的笃定。剧版里有一个另外加上的环节,秉昆失手打死了骆士宾,他的妻子曾珊怕遗产旁落,要用钱收买她,让她签字放弃遗产继承。一般人在面对这样的问题时,难免费思量,毕竟那么贫困的家庭,这么大一笔钱,瞬间可以实现财务自由了。可是郑娟却毫不犹豫签了字,就像她说的:秉昆没有了,我要这么大笔钱干什么!朴实却掷地有声的话,是不是瞬间让人对这个虽无学识的底层妇女刮目相看,肃然起敬?知道什么更重,那其它的哪有资格比较?

对亲情的笃定。周秉义改造棚户区,将居民迁往新小区,大家都多有观望,郑娟是毫不犹豫相信大哥,并积极搬迁的那个。她坚信大哥不会害自己,无条件信任他就行。所以后来周秉义被约谈,大家都在着急,不知开了几多家庭会议,秉昆还去宾馆蹲守找吕川打听情况。这里边只有郑娟最是笃定,她从头到尾相信大哥就是个好官,是清官,不会有问题的,只是去问情况,了解清楚了就会回来。于周蓉秉昆而言,所有的着急和慌张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是骨肉亲情,但相对于郑娟的笃定,他们的奔走中又显出犹豫和担忧,说到底,他们也害怕哥哥不能安全着陆,因而纯粹的郑娟对哥哥的无条件信任多么难能可贵,这是对他人格的肯定,对他宦海沉浮几十年为官原则的认可,清廉自守的敬佩,虽然她说不出这些道理,但她用行动证明了这些。

对友情的笃定。一间太平胡同的房子当然不值钱,但它成了赶超一家十几年间的容身之处,还不收租金;等到拆迁,我们就知道这间房值钱了。谁也没料到于虹(书和剧提出这个要求的是不同的人)会提这个要求,剧里郑娟还辗转反侧了几夜,书里的郑娟更是痛快,立刻答应了,而且在秉昆忙碌的当儿,她一个人跑上跑下地办好了过户,无偿将房子给了于虹。搁任何人都能理解她的犹豫,也能接受她的拒绝,但她却更知道情意重于房子,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啊!

心境平和柔似水。我以为一个温柔明理、心境平和、柔韧如丝的女人,是送给家人最好的礼物。与秉昆一生相濡以沫,进门一盆洗脚水,说话和声细语,大小事有商有量,无论何事,都能不离不弃。秉昆买的大房子被收回去了,钱打了水漂,孩子报怨不止,可是她依然保持好心态,再回到光字片也没有不适,该如何操持家务仍如何;秉昆入了狱,她选择自力更生,做保洁阿姨,卖冰棍,为丈夫撑起了家,守住稳固的后方;照顾婆婆尽心尽力,对待不时犯糊涂的婆婆也能手牵着手聊天,婆媳胜似母女;对待寄养在家的冯玥,也能一视同仁,尽心照顾等等。我们就看到一个无论生活如何狂风暴雨,我就是我,在打垮我之前,我自岿然不动。

说起来郑娟是《人世间》里我最喜欢的女性角色,知识不多却活得通透,内心笃定重情重义,平和淡然温暖人心,平凡却实为妙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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