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切都好

许多年之后林妄北想起陆轩还是会扬起眉角,那个陪他一起走过最艰难那段路的人,那个笑起来世界都亮了的人,他想他是忘不掉的吧,虽然后来他们只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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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最简单的相遇

林妄北是个流浪歌手,经常背着一把破布吉他。遇见陆轩的那天是一个夜晚,林妄北在酒吧驻唱。

陆轩那天是和朋友一块去的,面对噪杂的环境,一时适应不过来。红灯酒绿,纸醉迷金,时不时有穿着异常暴露的美女和他搭讪,他只能笑着拒绝。林妄北在唱着一首陈奕迅的十年,每次相遇都是场久别重逢。林妄北唱着正起兴,一阵吵闹声不得不打断了音乐声,随着音乐的停止,他也停止了声音,看向正在打闹的人群。

原本是两个人的争执,最后演变成一群人的混乱。这时陆轩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个人向他这边跑来,接着跑来了一群人,殴打,谩骂。他不知道怎的就被卷入了其中,被推搡到了地上,手臂被地上的啤酒瓶碎渣刮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他刚想站起来咒骂,这时有人拉着他的手飞快地跑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跑到了一个漆黑的胡同里。

陆轩甩开正在握着他的那双手,虽然看不清长相,但能感觉出来是个男的,因为女的手不会那么大,那么粗糙。这时林妄北开口道:“介绍一下,我叫林妄北,刚才拉你出来是为了你好。年轻人不要那么莽撞,那些人你得罪不起。”陆轩白了他一眼说到:“你有病吧,要你管。”林妄北并没有生气,平静地说到:“我也不想管,流血的又不是我的手臂。”这时陆轩才想起来手臂被划伤的事,呲,还真疼。林妄北接着说:“我知道附近有家药店,跟不跟我来随你便。”陆轩想着真是个奇怪的人,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变脸了。看着受伤的手臂,心想上药重要,他可不想在他的手臂上留下那么丑的疤,所以只好乖乖地跟着。

陆轩边走边打量着前面的人,虽然背着一把吉他,却不像其他的流浪歌手那样浮夸的装扮,说起话来还有点像个绅士。没过多久就到了药店门前,林妄北进了药店后问老板有没有止血的药,老板给他拿了碘伏,说先擦拭一下伤口消消毒,接着又给他拿了一包药粉,说敷到伤口上就行了。

林妄北看向还在门口的陆轩说到:“发什么呆,还不赶紧过来。”陆轩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他面前,接着林妄北就用棉签沾了碘伏给陆轩的手臂擦拭伤口。林妄北说:“有点疼,你忍着点。”陆轩反驳道:“我又不是个女的,这点伤算什么。”林妄北没理他,继续给他上药。陆轩感觉这情景很别扭,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别扭,这是老板说:“小伙子,少闯点祸吧,你看你哥对你多好。”陆轩想反驳老板,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他总不能说那个人不是他哥,是个一点也不熟的陌生人,这也得说的过去。

林妄北给陆轩上过药后就准备离开,这时陆轩笑着说:“谢谢你哈,我叫陆轩,想喝酒的时候可以找我。”等陆轩说完,林妄北接着说:“以后出门小心点,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家人着想。”说完背着吉他离开了。陆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想:如果可以,有个哥也不错。我们每天都会遇到许多不同的陌生人,他们会是好人,也可能是坏人,如果你遇到的是好人,那么你应该为自己感到庆幸。

之后的很长时间林妄北都没有遇到那个说要陪他喝酒的人。相遇其实很简单,所以被遗忘也是必不可免。本不该相遇的两个人相遇了,并且记住了彼此的模样,那么再次相遇的话我们便会称其为缘份。林妄北只记得那个叫陆轩的人长得挺帅气,就是不够成熟。他想起看到过一个词叫做阳光大男孩,他觉得很符合陆轩的形象。

02缘份

再次遇见陆轩是一个下午,那天是陆轩的生日,林妄北在天桥底下卖唱。苏州的天气说变就变,中午还艳阳高照,下午就下起了大雨。天桥漏雨,林妄北不得不收拾东西离开,说收拾也不算收拾,带好帽子,把钱放进口袋,背上吉他。

当一切收拾完毕,林妄北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对面走来一个人。穿着夹克衫,牛仔裤,运动鞋。雨下的很大,那人却没有打伞,像是在思考一些事情,或许在烦恼着什么吧,能看得出来心情有些失落。就这样迎面走来,身上已经被淋的湿透了,应该淋了很长时间的雨。

再次相遇谁都没有想到的情景,陆轩并没有看到林妄北。独自走到天桥底下,坐在柱子上,看着越下越大的雨陷入了沉思。今天是他的生日,原本应该很高兴,可是昨天女朋友却提出了分手。他问理由,女友却说没有理由,她喜欢上了别人,因为在她需要他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是另一个人。今天一大早他就去女朋友家里找她,想给她道歉,但是却连门都进不去,呵呵,爱情啊,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自己在大街上走了一天,想了许多,他们在一起那些开心、不开心的事情,他们说过的话,聊过的天,去过的地方,拍过的照片,看过的电影。原来有那么多回忆啊,天空下起了雨,估计老天也为他感到可悲吧。

林妄北看向正在坐着的人开口道:“有些事情想开了就好,就像这天说变就变,人的心情也是这样的。当你难过的时候就想一些开心的事情,心情也会随之变好。”陆轩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抬头看向说话的人。黑色的棒球帽,军绿色的棒球服,牛仔裤,休闲鞋,背着一把吉他,原来是那天遇见的大哥。陆轩说:“大哥,我们见过,那天我手臂划伤,你带我去药店。”林妄北回了一个:“嗯。”陆轩拿出了一根烟递给林妄北,林妄北接下却挂在了耳朵上。陆轩自己点了一根,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来烟气,接着说:“大哥,我心情有些不好,你唱歌给我听吧。”林妄北说:“好。”

林妄北唱了赵雷的成都,这是他很喜欢的一首歌。“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吉他声和歌声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旋律一遍又一遍地响起。虽然只是一人一吉他,却让人感受到真正对音乐的诠释。一曲听完,陆轩感慨道:“现在再也没有人能陪我走一走,也没有人挽着我的手,陪我去喝一杯吧。”林妄北说:“好。”

雨也慢慢地停了下来,两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人怀着各自的心事一前一后地走着。到了一家小饭馆,陆轩要了一打啤酒,一盘花生米。他问林妄北要不要点什么,林妄北说不了,有酒就够了。啤酒不一定能让人喝醉,却能让人喝个爽快,一瓶接着一瓶。陆轩对林妄北说:“我呀,失恋了,女朋友把我甩了,呵呵。”林妄北回了一个嗯。陆轩接着说:“大哥有没有被甩过?”“有。”林妄北回答道。“然后呢?”“没了。”很多事就是这样,没有开头没有结尾,很多人喜欢乍然离场。

那天陆轩喝了很多,唯一的好处就是他喝完就睡。林妄北叫了他好多次都没有叫醒,索性就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公寓里。公寓里只有一张双人床,林妄北果断地选择了睡沙发。

03美好的一天

早上陆轩醒来看着陌生的一切,回想一下昨天发生的事,这应该是大哥家。身上一股酒气,去冲个澡吧。

当陆轩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走进客厅的时候看到林妄正在吃早餐。随便擦两下就坐下来吃饭,林妄北皱了皱眉头说道:“头发擦干了再吃,这样容易感冒。”陆轩边吃边说:“我饿了,吃完再擦。”林妄北煮了粥,煎了两个荷包蛋,炒了盘青菜和土豆丝。林妄北说:“早上不适合吃太油腻的,如果不合胃口,一会儿出去自己买点其他的吃。”陆轩笑着说:“大哥厨艺很好,我很喜欢,但是家里就大哥一个人吗?”林妄北怔了一下,但随即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陆轩感觉到一丝不寻常,选择了乖乖地闭嘴。

吃过饭后,陆轩看着在厨房忙碌的林妄北,顿时觉得有些心疼。他在家里从来没有做过家务,什么事都有他妈忙活,所以他也乐在其中。他想:林妄北一定很辛苦吧。看着家里的摆设,感觉林妄北还没有穷到去卖唱的地步,或许是因为喜欢吧。

等林妄北忙活完发现陆轩在发呆,他开口道:“吃饱了还不走,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我感觉大哥一个人在家一定很孤独,所以想多陪大哥一会儿。”“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人过,习惯了,还好。”陆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以让一个人独处好多年,他想如果是他,他肯定会疯掉。家不应该是温暖的吗?如果家里只有自己那么哪里来的温暖?回家时无人为他留一盏灯,空荡的房间自己给自己温暖。

中午林妄北买菜回来发现陆轩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还在播着篮球赛。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打开包装的零食随意地在地上扔着。真是个小孩,那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林妄北收拾干净后就钻进了厨房。他买了条鱼还有火锅的食材,买了几瓶饮料。苏州已经进入了深秋,虽然不是很冷,却有些阴凉,吃点火锅可以暖一下肠胃。

陆轩是被火锅的香味叫起来的。好香,饿死我了,陆轩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从沙发上爬起来,穿上鞋子走进客厅。“大哥做了什么好吃的?闻着好香啊。”“火锅,刚想着去喊你,你就起来了,正好,快吃吧。”林妄北递给陆轩洗好的碗筷。“我最喜欢吃鱼了,等下次我来的时候,大哥还给我做鱼吃吧。”“好。”林妄北看着狼吞虎咽的陆轩说道:“你慢点吃,又没人给你抢,有点烫。”陆轩感觉林妄北就像无微不至的大哥一样,不,是亲哥。林妄北看着陆轩吃的那么开心感到无比的满足。以前家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吃饭都是无味的,就像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现在啊,有人说他做得饭好吃。嗯,真好。

04芳姨

晚上送走陆轩后,林妄北背着自己的吉他去那家他经常去的酒吧。酒吧的老板是个美女,看起来三十多岁,酒吧的小弟经常叫她芳姨。芳姨虽然有时候凶巴巴的,但是人却很好,一个女人能在这混杂的地方有一席之地肯定很不容易。

苏州的夜晚非常漂亮,虽然看不到星空,一排排的路灯却给人一种温馨。路灯随着时间点准时亮起,准时熄灭,为那些单影行只的人们带来一丝慰藉。

夜已深,疲惫了一天的人们已经熟睡,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酒吧名为“晚妆”,芳姨说这是她看到一本书的名字,她说她计较懒,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这个名字,习惯了,懒得换。芳姨经常手拿香烟,给自己倒一杯红酒,却不喝,吸着香烟看着窗外。芳姨从来不管店里有多少客人,好像盈亏都不关她的事。

芳姨待林妄北很好,记得有一次林妄北在街边唱歌,芳姨就在那静静地听,她一直听到人都走完,最后哭得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林妄北记得那是一首陈奕迅的《好久不见》,他反复唱了好多次。最后芳姨对林妄北说去她店里上班吧,工资随他要,她说她喜欢林妄北的歌,能唱给她听也是她的荣幸。就这样,林妄北去了那个名为“晚妆”的酒吧驻唱。晚上十点开始上班,早上5点下班,唱两个小时休息一个小时。有次芳姨问林妄北想不想红,以后有什么打算。林妄北说:“不管红不红,只要能唱歌就好,仅仅是喜欢。”芳姨说:“年轻人总得有点梦想,有点追求,不过你这样也挺好,有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呢,只希望安稳地度过余生。”

芳姨之前说过,她说等以后她老了就养一只猫,每天给它洗澡,吃饭,梳毛,遛弯。她说她不打算嫁人,因为曾经那个让她不顾一切去喜欢的人早已离她远去。她说她比较懒,重新认识一个人太麻烦,她觉得现在自己一个人挺好。她说她看到林妄北就像从前的自己,傻傻的,不顾一切的去追求自己喜欢的。林妄北觉得芳姨现在过的挺好,除了深夜里自己在房间里哭泣。

有次林妄北喝多了,无意间听到女人的抽泣声,他就顺着声音走到了一扇门前。打开房间的门看到坐在地上的芳姨,瞬间酒清醒了不少,他走向前却被芳姨一下抱住。芳姨趴在他身上断断续续地哭,他愣了一秒,随即拍了拍芳姨的后背,直到芳姨情绪稳定后才放开他。后来他们俩谁也没有提起过那天发生的事。

05陆轩你要坚持住

雨持续地下着,一场秋雨一场寒,苏州的天气也逐渐变冷。林妄北是最不喜欢下雨天的,大概是雨天总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林妄北的母亲是出车祸死的,那天也是一个雨天。他一直记得母亲躺在血泊里的场景,红色,眼睛里只有红色,漫无边际。母亲的黑色头发黑色裙子上也都染满了红色。他怎么叫都叫不醒母亲,像是睡着了一般,他知道母亲再也不会醒来。那年他只有十一岁,他一直都是跟着母亲生活,他不知道父亲是谁,也不想知道。母亲走后,她的后事是邻居们帮忙办理的,他自己跪在灵堂前三天三夜。最后眼泪苦干了,胃里的食物都消化掉了,人也走尽了。他终于明白了世上再也没有了母亲,她已经离他远去,就这样丢下他自己面对这凉薄的世界。

思绪被现实拉回,一会儿他要上台表演了。很多事都过去了,停留在回忆里的有的模糊有的清晰。收拾好情绪,把心事交给音乐吧。今天他选择唱一首xun的《我是你的影子》,这么多年陪在他身边的也只有他的影子,陆轩算是唯一闯进他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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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刚结束,一位美女拿着一杯红酒笑着向他走过来。“帅哥,我观察你很久了,交个朋友吧。”说着便把红酒递给他,他笑着接下,喝了一口就放到了旁边。这时美女不高兴了,“怎么了?不赏脸?是爷们儿就应该干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还在工作,不适合喝酒,抱歉。”显然林妄北有点不识趣,他只是不会迎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美女的朋友在旁边一直起哄,“人家不鸟你,哈哈,你赶紧回来吧。”美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拿起红酒直接泼到了林妄北的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越来越多的人围观,林妄北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拿起纸巾自己擦拭着。

陆轩从远处走来,刚好看到这一幕,顿时恼火了。“喂,你这个女的,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怎么了?我泼他是他的荣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竟然敢这么对我。让我丢了面子,难道不是活该吗?”美女挑衅地看着陆轩。陆轩随手拿了旁边一杯不知什么酒就朝那女的脸上泼了上去。“告诉你,这叫欠了总归要还的,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能拿你怎么着。”“够了,陆轩,别在这里闹事。”等林妄北反应过来的时候,场面已经有些失控。美女的朋友都纷纷向陆轩讨个说法,他们说除非陆轩给她跪下道歉,不然这事没完。“给你们说,我陆轩不是个孬种,有本事就冲我来。”如果不是陆轩的朋友拉着他,他早就和别人干了起来。

“闭嘴,这不关你的事,一边呆着去。你们有什么事冲我来,他还小,不懂事。”林妄北对那些人说道。“你们两个今天谁也跑不掉,不道歉不能算完。”那些人说着都拿起了旁边的酒瓶。人群中不知谁直接冲了上来,林妄北只听到啤酒瓶破碎的声音,还有被人紧紧护住的感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陆轩已经陷入了昏迷,头上都是血,红,又是漫无边际的红。“陆轩,你给老子醒过来,谁让你替我挡了。陆轩你听到没,快点醒过来,别睡了。”林妄北再次体会到失去的痛,痛的他快呼吸不了了,他又想起那天母亲出车祸的场景,这该死的下雨天。

这时芳姨着急地赶过来,当她看到林妄北抱着不知道是谁红了眼眶的时候,顿时心里一痛。她从来没见过林妄北这样,那个人一定是他重要的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120。”芳姨对身边的小弟说道,随即对那些人说道:“今天谁也走不了,敢在我地盘上闹事的人我让她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芳姨这个称号可不是白来的。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今天你们触碰了我的底线,我就让你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救护车很快赶了过来,用担架把陆轩抬上了车,林妄北也坐上了车。雨下的越来越大,救护车不敢开太快,车轮容易打滑。在车上护士简单的给陆轩处理了一下伤口,但还是抑制不住大量外涌的血。林妄北冲司机吼道:“能不能开快一点,那么多的血,会死人的!”司机知道他很着急,没有理他。他握着陆轩的手,对陆轩说:“陆轩,你要坚持住,快到医院了,我已经失去了最亲的人,我不想连你也失去。陆轩,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该替我挡的,我情愿现在躺着的是我。”从最开始的抽泣慢慢转变成哽咽。

上天总是那么不公平,他总是喜欢给你希望的同时又给你带来绝望,我们能做的也只有祈祷。

急救室外的林妄北失落地坐着,他希望上天能听到他的祷告。 这时陆轩的父母已经着急地赶了过来,看到林妄北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着急地问道:“小伙子,我家轩子怎么样了?昨天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如果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陆轩的母亲在旁边掩面哭泣,他的父亲坐在那里搂着母亲,拍着她的肩膀说道:“没事的,没事的……”林妄北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但还是要说:“对不起,阿姨,都是我的错。”“你的错?你的意思是轩子这个样子都是你造成的?”陆轩的母亲听到林妄北这样说顿时恼火,她觉得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是他吗?确实是他造成的,一切都源于他。林妄北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陆轩母亲的指责让他更加惭愧,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你给我滚,不要再出现在我家轩子面前,他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陆轩的母亲情绪变得很激动,一句话就这样判了死刑。林妄北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知道他不能再刺激陆轩的母亲,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经不起折腾,他能做的也只有离开。

苏州的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走在大街上的林妄北想了很多,雨点落在他身上,他却丝毫都没有感觉。他想起第一次遇到陆轩的时候,那时的他也是受伤,他给他上药。再次见到他是在天桥下,他给他唱了一首《成都》,后来在他家里陆轩吃他做的饭,吃的很香,他很满足。好像每次陆轩遇到他都没有什么好事,他是他的灾星,那么就远离吧。如果远离能使陆轩的运气好转,他想他能做到。

06

喜欢是风,暗恋是海啸,爱是海,可人是孤岛。

林妄北已经好多天都没有睡过好觉,闭上眼睛都是那天发生的情景。他很担心陆轩,不知道陆轩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醒来。他很想去医院里看一下陆轩,只一眼就足够,但是他不敢去,他是个胆小鬼。

上班的时候心不在焉,唱歌唱了好多次都唱不好,芳姨让他休息下。“你那位兄弟怎么样了?现在有没有好点?”芳姨说着递给他一杯水。“我也不知道。”林妄北失落地说道。“别担心了,流那点血死不了人的,就是有点疼。”陆轩最怕疼了,那次划伤手臂他都觉得很疼,这次要疼上百倍,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如果担心,就去看一下吧。”芳姨不忍心看他这样。“嗯,还是不去了,陪我喝一杯吧。”“好,我去拿酒。”

很多时候我们都喜欢去逃避一些事情,我们以为喝了酒就会忘记一些不愉快,我们以为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但那些只是我们以为的模样。

林妄北已经记不清这是这个月他第几次喝醉了,烟一根一根的抽,地上已经落了一整片烟头。苏州夜晚的天空看不到星星,窗外只有来往的车辆和行人,还有一排排的路灯。

芳姨来到林妄北家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满脸胡茬的人坐在一堆酒瓶子和烟头的中间。头发乱嗡嗡的,一只脚穿着拖鞋,另一只拖鞋被扔在一边。“林妄北,你给我清醒一点,这些天你是怎么了?怎么成了这幅鬼样子,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芳姨一边骂着林妄北,一边扶着他起来,把他扔到床上之后,自己去收拾脏乱的房间。芳姨是偶然间知道的林妄北的地址,那次玩真心话她问到了这个问题,林妄北说了一下,她就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林妄北的,可是喜欢这件事谁又说的清楚呢。

陆轩在医院呆的实在不耐烦了,趁父母不在的时候,他逃离了这个可怕的地方。每天让他喝粥,吃清淡的东西,说什么吃油腻的东西不利于伤口的复合。去他妈的吧,他早就想吃大哥做的火锅了。那么多天没见大哥,还真有点想他,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明知道我受伤了也不来看看我,这什么人啊,见了他一定饶不了他。

陆轩一边想着,一边敲着林妄北家的门。芳姨听到有人敲门,心想着这是谁啊,大晚上的还来敲别人的门。当她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病服的小哥,头上还包着纱布,她想起来了,这是那天受伤的那个人。“你是妄北的朋友吧,伤好点没?妄北睡着了,你要不要进来坐坐?我看看能不能叫醒他。”当陆轩看到林妄北家里出现的这个女人的时候,他变得很失落,他不想打搅大哥的好事。“不用了,我刚想起来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说完陆轩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有点无聊,兜里也没带钱,他现在还能去哪?原本想着去大哥家里躲几天,现在看来行不通了。他交的朋友也不少,但在他出事后却没有一个人去看望他。呵呵,这就是朋友。就连他认为对他最好的大哥都没有联系他,这就是世态炎凉。想想还是父母对自己最好,这些天陪在他身边的也只有父母了。那么,回去吧,晚了他们又该担心了,自己也该懂点事了。

早上太阳照常升起,一切又回归了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妄北醒来之后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关机了,忘了充电。把手机充上电,穿好衣服去洗脸刷牙。把自己收拾干净后看到了桌子上煲好的粥,温的,还有一张纸条:懒虫,起来吃点饭吧,以后少喝点酒,伤身体。调整好状态就来上班吧,好久没听你唱歌了。昨天晚上芳姨来了?所以这房间是她收拾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她怎么知道我的地址?算了,不管了,到时候问问她就知道了。

吃过饭后拿起手机看到了十九个未接电话,都是昨天的。五个芳姨打的,剩下的都来自同一个人,备注上显示陆轩。那个他不敢去见的人。随即他回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却显示无人接听。

07抑制不住的思念,不敢说出口的爱恋

林妄北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看一下陆轩。他买了好多零食和水果,还煲了粥。太阳大的有些刺眼,却依然抵挡不住林妄北的热情。当他问起护士一个叫陆轩的病人在几号房的时候,护士却告诉他那人昨天就出院了。已经出院了,那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喂,陆轩,我是林妄北,今天来我家吧,我给你煮了你爱吃的鱼。”“大哥不是忙着泡妞吗?怎么有时间给我煮鱼吃?”听到这,林妄北皱了皱眉头,他什么时候泡妞了?“听说你出院了,有时间的话就过来吧。”“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我在医院的时候你怎么不去看一眼?”陆轩很生气,他生病的时候不去看他,现在反而一句话就让他过去。林妄北耐着性子说:“我这不是给你道歉嘛,你不是最爱吃我做的鱼了,要不要我去接你?”“看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去吧。”林妄北听到这,高兴地说:“好,好,好。我等你。”

陆轩刚进门就闻到了香气,还是那熟悉的味道。“来来来,我给你做了水煮鱼。你的伤还没好,所以没有放辣椒,味道应该还可以。来尝尝,合不合胃口。”林妄北看到陆轩有些激动,陆轩头上的绷带还没拆掉,看起来有点滑稽,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大哥,你瘦了,我没吃好,难道你也没吃好?”陆轩看到消瘦的林妄北有点心疼,一个人还是没有照顾好自己。“你就别担心我了,我过得很好。”

陆轩吃饭的时候米粒不小心弄到了脸上,林妄北用手指给他擦掉。顿时,陆轩的脸变得通红,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快速地扒了几口饭。林妄北笑着看着他:“慢点,小心噎着。”刚说完,陆轩就猛咳,林妄北接了杯水递给他,喝了好大一口才冲下去。“大哥,你怎么不吃?”“我不饿,看着你吃的很香,我就满足了。”陆轩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今天的大哥感觉好奇怪,可能是那么长时间没见的原因吧。

吃过饭,陆轩坐在沙发上看篮球赛,林妄北给他做了水果拼盘。洗好碗后,林妄北也坐在沙发上。陆轩吃着水果说:“大哥女朋友长得挺漂亮。”“我没有女朋友。”“怎么可能,那天在你家里的那个女人不是大嫂,是谁?”“哪天?”“就是有一天晚上我去你家,没看到你人,是一个女的给我开的门。”“哦,你说的应该是芳姨,那家酒吧的老板。”“不是女朋友,晚上在你家过夜?”“你误会了,那天我喝多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来我家了,我们什么都没发生,你别多想。”“男人嘛,我懂的。”陆轩贼嘻嘻地看着林妄北说道。

“那我让你看一下什么叫真的男人。”林妄北说着一下子就扑到了陆轩身上,他深深地望着陆轩。陆轩一下子变得不知所措,脸红到耳根。这么近距离地看着陆轩,发现他真的很帅,怎么说呢,还有点……可爱。林妄北情不自禁地想吻上去,却被陆轩一下子躲开了。“大哥是在给我开玩笑嘛?我是男的,不要那么饥渴。”林妄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就像着了魔似的。等他缓过来对陆轩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没事,我没当真。”

陆轩走后,林妄北陷入了沉思。刚开始他只是觉得陆轩像个小孩子,需要被照顾。后来怎么演变成了这个样子?没见到陆轩的那段时间确实很想他,很自责。他以为那只是朋友之间的关怀,现在看来应该是自己理解错了。那么多年自己孤身一人,因为陆轩的闯入让他的世界从灰暗开始有了彩色。是喜欢吗?怎么可能?陆轩是个男的,林妄北你要冷静些了。

07藏在心里的秘密

“喂,陆轩,你在干嘛?”林妄北下了班,洗好澡躺在床上给陆轩打电话。他莫名的有些想他。“我还没起床,刚睡醒,大哥呢?”林妄北想着陆轩睡眼朦胧的样子,顿时笑了起来。“我刚洗好澡,准备睡觉。你起床吧,吃点饭。”“还早,等会再起。大哥给我打电话有事吗?”“没事,有时间的话我们出去吃个饭吧。”“嗯。”给陆轩通过电话后,林妄北睡着的时候嘴角都是挂着笑。

窗外的树已经落了满地的叶子,剩下的枝干光秃秃的。窗台上养的花叶子也变得枯萎了,下次养个多肉的植物吧。没有鲜艳的花朵,也不会枯萎,四季常绿,挺好,这样便没有悲伤。

林妄北坐在一家咖啡馆里,看着手表,数着时间。和陆轩约定八点到,自己早到了半个小时。没事干,拿起了报纸去读。北京地产大亨重金寻子,大亨名为林世杰。上面写林世杰老家在苏州,年轻时喜欢上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本来打算结婚,但遇到父母的阻挠,他们只能偷偷地来往。后来林世杰的父母在北京做生意做大了,就把林世杰接到了北京。有次青梅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她怀孕了,林世杰高兴的不得了,他说他有时间就回去,把她带到北京。后来青梅哭着给他打电话说:她的父母嫌弃她未婚先孕,一直问她是谁的孩子,她不敢说。街坊邻居也都嘲笑她,她想让他早点来接她去北京。他在电话这头说:“好。”但是事实并不随人愿,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母亲,他母亲坚决不让他回去。手机给他扔了,封锁了他所有的银行卡,把他关在屋子里让他反省。他用绝食来抵抗并没有什么卵用,他也自杀过,住院之后保镖管的更严。就这样,在母亲的监视下度过了一年,他终于妥协。后来,他去苏州找过她,却被得知已经搬家,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刚看到这,陆轩走了过来,他随即放下手中的报纸。

还有一行字林妄北没有看到。那位大亨曾给青梅说过,如果是女儿就叫林青,青色充满活力,女孩子应该活泼一点。如果是儿子就叫林妄北,北方有思念他们的人。

陆轩坐下来之后,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其实陆轩不喜欢喝咖啡,太苦。“大哥有什么事吗?”“没事,你的伤好些没?”“已经拆了线,不碍事,我觉得疤有点丑,所以戴了帽子,感觉还挺酷。”“嗯,很酷。”“今天是我生日,谢谢你能来。”“你早说啊,我都没有准备礼物。”“没事,能来我就跟高兴了。”

那天没有礼物,没有蛋糕,但是林妄北却觉得那是他最开心的一次生日。

回去的路上看到有扎糖人的老人,陆轩让老人写了个生日快乐,做好后递给林妄北。:“大哥,生日快乐!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甜的。”“你送的我都喜欢。”陆轩不知道该怎么接,干笑道:“哈哈,你喜欢就好。”林妄北不喜欢吃甜的,那天却把整个糖人都吃完,很甜。“陆轩,我给你说个事。”突然林妄北很认真地对陆轩说道。陆轩这时也认真了起来:“什么事?你说吧,我在听。”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没事,那么晚了,你回去吧。”

看着陆轩越走越远的背影,林妄北蹲了下来,烟一根一根地抽。陆轩,我想了很久,最近越来越清晰,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上你了,可是我不敢说,我怕在你眼里我是个异类。这个缺陷的爱,就让我自己承受吧。

08最后一首歌,那是他心里的话

苏州已经进入了冬天,虽然没有下雪,但是风也是刺骨的阴凉。

有次陆轩喝醉了,给林妄北打电话。他说他想听林妄北唱歌了,林妄北说:“好。”那天他唱了一首孙燕姿的《尚好的青春》,就算能在对的时间遇见他,他知道他们也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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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完后,他说了一句话:“陆轩,对不起,我还是喜欢你,晚安。”电话那头的人却早已熟睡。

08在,也不见

那天林妄北接到一通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自称是他老爸。他都没有见过他老爸,他一直以为他老爸早就死了。那人却说找了他很久,现在他病重,希望林妄北能够继承他的产业。林妄北说:“你要怎么证明你是我老爸?”“那很容易,做个亲子鉴定吧。”

亲子鉴定出来后,林妄北拿着那张鉴定,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原来真的有老爸。他不打算认他这个爸,因为在他最需要老爸的时候,他却没有在他身边。就连妈妈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来看一眼。但当他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不忍心说出一句伤人的话。得知他妈妈很久之前就去世后,老人哭的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拍着老人的肩膀说:“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有些人错过就是一生。所以有个词语为“自此一别,各自天涯”。

上天总喜欢给你开个玩笑,当你觉得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狗血剧情却发生了,我们称之为命运。原来是命运啊,逃不掉,只能坦然接受。

林妄北的父亲见了他一面后就匆忙离开了,他是得的癌症,之前化疗过几次,他说他还没找到儿子就不能抱着遗憾离开。在听说亲子鉴定出来之后,他就迫不及待地从国外赶了过来,看到儿子成长的很优秀,长得像他妈妈,他就知足了。他告诉林妄北:“我们家产业很多,你只有去国外学习管理公司的方法,才能更好地经营我们的公司。凭你现在的能力肯定不行,我日子不多了,你尽快去国外吧,我给你安排好了。我只能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想好跟我说。”

两天,林妄北坐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一天。他在苏州只有两个朋友,一个是陆轩,一个是苏姨。一个他喜欢的人,一个喜欢他的人。能做的只有告别,理由他还没想好。

晚上去晚妆,这次他没有带着吉他,他是来告别的。走到苏姨的门前,敲了一下门。苏姨打开门看到林妄北感到惊讶又惊喜。不过,当她感觉到林妄北的神情有些不对的时候,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进来坐吧。”说着苏姨给林妄北倒了杯水。“我是来道别的,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很长时间都回不了苏州。”“要去哪里?很重要的事?什么时候走?”“明天吧,我想好了,明天离开。”“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那我给你说一件重要的事。”苏姨知道就算她挽留他,他也是要离开,有些事情他也应该知道。“什么事?”林妄北有些吃惊地问道。“林妄北,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总之就是喜欢。你这次离开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我想我可以等你。”苏姨平静地看着他,她只想要一个答案。“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真的。你也不要等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或许永远都不回来。”“哦”

林妄北满怀心事地回到家中,他不知道苏姨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他只是把她当成姐姐。只是他不知道,那天他离开晚妆的时候,苏姨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就像那次他看着陆轩渐远的身影一样深情。

“喂,陆轩,我明天要走了,你能送我一下吗?”“大哥,你要去哪?”“国外,明天十点的飞机。”“去国外干嘛?我现在在上海,要不我今天赶回去?”“不用了,我突然想起有个朋友说明天送我来着,你别回来了。”“那大哥注意安全。”“好。”

09后来一切都好

两年后,林妄北从国外匆忙赶回北京,他父亲病危。当他赶到医院的时候,父亲已经走了。林妄北说不出的感觉,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父亲。后来有了父亲,给了他短暂的温暖又匆匆离开。办完父亲的后事,他倒在自己的床上。

父亲的司机李伯对他说:“你父亲在的时候,对我们一家人都很好。现在他不在了,只要你不嫌弃,我家就是你家。”“谢谢,以后我会常去。”

父亲安葬的第二天居然是自己的生日,呵呵。出去走走吧,散散心。北京的阳光很好,风景也不错,只是再也没有看风景的闲心。走到一家咖啡馆前,进去,点一杯卡布奇诺。他依然记得那次陆轩对他说:“生日快乐。”“生日快乐。”他对自己说。咖啡馆里在放一首海龟先生的《男孩别哭》,他却哭成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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