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哲学，是为了对我们存在的世界进行更加诗意地描绘和谋划
——南明教育集团暑期人文共读研修日志系列之002
一、哲学研读：从座位的安排说起
前天下午，指间渡几个人来到五楼共读室（平时的教研室，人少的时候，大家是围着坐的），熟悉共读环境（因为人比较多，据说近百人）。那个时候，共读室的布置是这样的，一张桌子放在前边（挨着大屏幕），这是导读者（干国祥老师）的位置，剩下的是一排排的椅子。昨天上午，我们提前到了共读室，发现共读室的座位安排变成了弧形，觉得这样的变化好多了，原来排在最后一排的位置，离中心近了许多。这个时候，干老师也早早地来了，他觉得这样安排还不够理想，他说，共读研讨应该是对话的，而不是宣讲的，看能不能像去年一样，大家围着坐。于是，大家忙着换了一张大桌子，围着大桌子一圈圈展开，最前面的一圈负责朗读，并构成一个对话场。
共读研讨，形成对话场，这是干老师的期望，但我们知道，论我们现在对哲学的领悟，还远远构不成真正的对话，干老师开玩笑说，装着装着就像了。所谓装，就是一种形式，或者说仪式，仪式具有神圣性，可以影响甚至决定活动的走向。
二、用现象学的方法理解教育
我们如何理解教育？首先，我们要悬置理论本身。不管是杜威、怀特海，还是苏霍姆林斯基，尽管这些教育家都很了不起，但我们都必须首先要悬置这些理论，从而能够面向教育现象本身，让被这些教育理论遮蔽的教育现象如其所是地呈现出来，然后做出切近存在者最本己的理解和解释。当然，虽然教育理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悬置，但文化基因却悬置不了。
当面对教育现象时，我们发现，教育必然是具备空间性的。最早的教育，是在迁徙的道路之中形成的。在迁徙中，人们会接受两种教育，一是技能型的，比如如何捕捉猎物，如何躲避危险，等等；一是关系型的，比如要尊重老者，要遵循某些礼节，等等。
我们再回到当下的教育，教育的空间性被固定在学校，但我们要知道，学校并不是教育的必然性空间。在学校里，我们学习的依然是技能和关系两种类型的知识，但是，所不同的是，这两类知识都已经变成了抽象性的知识，而不是在真实场景的知识。我们一生中所发生的重要学习活动，是在职场中进行的，学校是一种异化的存在。
当然，人是符号性的动物，我们通过符号接受教育，人一出生就在符号教育之中。此在一定是共在，此在只有通过教育才能成为此在。符号的学习可以超越时空，符号的本质是指引，我们的创造通过符号流传。而这正是学校教育的意义。
在现象学的基础上，我们再来用社会生物学的知识对教育进行一番描述。教育从哪里开始？生物起初是单性繁殖，单性繁殖不是更简单吗？为什么要双性繁殖？因为双性繁殖增加了变化。后来又发现神经系统的增长，神经系统的增长，意味着人感知能力的增强，应对环境的计算能力随之增强长。鱼从卵生变成胎生，是为了增加存活率，胎生的个体越来越少，但身体越来越大，同时又得到父母的保护。在保护的过程之中，出现哺乳动物，记忆能力开始增强，这时候，如果父母能把经验传授给它，存活率就更高，于是教育就出现了。
人与动物有相似性的一面，但人有语言和符号。我们生来就在教育之中，就像人生而在语言之中。语言是存在的家园，教育是存在的前提。所以此在一定是共在，是可教育的，不可能孤零零地存在。符号的学习可以超越时空，但动物必须在场景中学习。但有时我们学着学着就忘记了符号教育的本质，只学符号本身，而忘记了符号是用来指引的，这是一种异化，也是一种生机。肉身必然消亡，但符号可以把思想传递下去。李白的孩子不是李白的孩子，我们才是李白的孩子，你记住的父母的话，一定比记住的李白的诗少，这就是符号的力量。
三、本真状态与人的超越
作为此在的人有三种状态，即本真状态、非本真状态和平均状态。本真的状态是一种高峰体验，是人的自由性和可选择性。此在所在的世界是多元的，是一个共生的因缘世界。因缘结构如果因一点儿被破坏，就像癌症，一个癌细胞无限膨胀，最终导致整个因缘世界的崩溃。人需要有游戏，游戏是愉悦的状态，这时候的此在就处于本真状态。但如果你为了游戏破坏与父母的关系，这就进入了非本真状态。我们通常的平静状态，就是平均状态，庸常状态。处于庸常状态无可非议，但我们常常用庸人的眼光来评判天才，这就很荒唐了。
我们要敢于决断，让自己的因缘世界平衡和谐。自由有两种方式，一是财务自由，一是精神自由。我们的欲望让我们生活在恐惧之中，怕被这个世界淘汰。但我们要超越本能，获得精神自由。饥饿时代诞生的人是贪婪的，可怕的。何以自救？当他意识到死亡，才可能获得超越。意识到死亡，就开始谋划，就开始珍惜。佛教就是在对死亡的洞悉中获得了领会，庄子是艺术性超越，孔子是道德性超越。诗歌是解放的种子，陶渊明、李白、苏东坡的诗歌都是一颗种子，这颗种子能否长成大树，这取决于你的因缘世界。
四、此在的不可替代性
此在是什么？此在之此，强调的是此在的个体性、独特性、不可取代性。此在之在则是指与因缘世界的交融关系。此在不是我思的主体，笛卡尔忽略了在，此在重要的是在，走到哪里都是在，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是孤零零地。肉身不是此在，思维也不是此在。脱离了在就不是此在。狄尔泰所用的生命哲学形成了遮蔽，他的历史性的表述，没有海德格尔的向死的时间性更能切近此在的本质。尼采的权力意志的权力意味着处于关系场中，权力意志就是此在，只不过这个此在最后发展成了超人，会破坏因缘世界。
婴儿是不是此在？婴儿处于蒙昧状态，具有醒来的可能，通过共在中的教育醒来，教育依靠符号。这是什么，这是谁，这两种提问方式是不一样的。这是什么指向的存在者是可以被替换的。这是谁，则不可替代。没人替此在去死去活，去谋划。
中国人设想的世界有两种图景，一是古人的天地观，即天圆地方，人处于中央。这是依据存在之在进行解释的，这样的解释虽然是不对的，但却有其合理性，是关系的建构。一个是现代人的宇宙观，即在茫茫宇宙之中有一颗地球，人生活在地球表面。这是对的，但这样的宇宙观却弱化了人的存在，但永远无法消除人的存在，这是科学探索中客观化与特殊性的矛盾。
电影《流浪地球》中的选择，是从生存概率来讲的，而不是从家园的角度来讲的。这没有对错，但它取消了人的独特性，如果这成为一种普遍的选择，如果只考虑生命的延续，假如文化被中断了，我们的人文教育一定出了问题，这时候，人不再是人，成为动物。在必然与自由之间，如何选择？此在指向的你是谁，无条件被替代是非人的。我终有一死，不可替代。可替代性就是被奴役，失去了权力意志。
五、此在的世界性使得它成为不可消灭者
此在的世界性究竟是什么？
此在在世界中是一个复杂的共生的互动关系，这是一种操心的操劳，是有觉悟的操劳，就是筑造、栖居、思考、歌唱。
操劳就是形成一种驯养关系，通过操劳的一切来认识一个存在者。操劳是从物的层面来讲的，我们与其它物的关系，是操劳的关系，通过操劳与万物关联。此在是消散在万物之中的。此在是一个解释体。我心即世界，世界即我心。一个驯养关系是永恒存在的。
人与万物的关系首先不是凝视，一切都在做之中，一种是在操劳中，一种是停下来看，这就是认识。认识是存在的一种样式，不是先天的，也不是本质的，是一种特殊状况，它必然与操劳连接起来。这样一来，心物二元论的方式就改变了。
我们不能说此在是一个基因，基因来自于父母，但父母并不必然相遇，这是偶然状态。婴儿处于蒙昧状态，在蒙昧状态中的此在也是此在。哲学是一种设定状态，善恶之前的状态是它的本体。我们设定有一个此在，慢慢和世界发生关系，当此在与美好的事物相融的时候，它扩大了他自己，也可以说是它拓展了这个世界。此在是不可剥夺的。消灭此在，不仅要消灭肉身，还要消灭它的因缘世界。即使关进监狱，此在也可以把监狱纳入到自己的世界中。心在哪里？不是心脏，不是脑子，而是指一个人的精神。此在与心不同，是与世界融为一体的，是不能抽离出来的。此在融入世界，才能认识世界。
单个词语的理解并没有那么重要，我们要把词语放在结构中进行理解。我们应该说此在是什么，而不应该说不是什么。不是海德格尔说对了，也不是说笛卡尔说错了，而是说海德格尔说得更好。尼采说权力意志，权力意志就相当于此在，永恒轮回是现象，他们讨论的是同样的东西，只是看他们谁说得更好。晚年的海德格尔更像禅宗，从哲学走向了诗歌，他把此在称作终有一死者，把世界称作天地神人的四重奏。
学哲学不是得到一个结论，所有的哲学都是对人的生存进行更加诗意的描画，没有人可以捕捉到，只要人类活着，这种捕捉就不会停止。后人是不可能超越诸如孔子、基督、佛陀等这些轴心时代的伟大人物的，我们只能站在时间的优势地位，比前人看得多那么一点。批判者也是发扬者。本真地去思想，哲人只是引导我们去思想，这不是宿命性的，而只是一种因缘。
六、自然世界、社会世界与因缘世界
自然世界与社会世界，这样的设定不是自明的，不是与此在天然照面的那个世界，是一个学科的分类，我们不是这样和世界照面的。
此在的世界指此在的全部因缘关系，在它的因缘世界中纳入万物，通过希望、恐惧等与万物建立关系，这就是周围世界。自然世界是我们把所有的价值剥离后剩下的世界。这是我们设定出来的，抽象出来的，是非世界、异世界的形态，是在学科理论上建构世界。
现象是事物与此在照面，世界与此在照面，在照面中显示世界。现象是此在对它的因缘世界的觉悟。用具本身是一个世界，不是独立而存在的，所有物之间形成一个关联的世界系统，而不是人为构成的。
人与人的关系是先于人与物的关系。操劳永远都是和家人在一起操劳，是共在的操劳。此在与其它此在的连接，共同连接成一个世界。此在永远在连接的中心。没有共在，这些连接是不可能的。
上手状态，是处于相融相忘的状态；现成在手状态，则是作为物直接在你的手中。操劳是此在与物的关系。上手状态就是此在与物的最好的状态。触目、匮乏是一种指引，让上手状态转换成为一个现成在手的状态，然后开始寻视，让事物一一出现，让所有事物成为一个关系的世界。寻视是不断扩充的世界，现成在手事物构成了一个异世界。
寻视，需要被指引，标志是一种指引，标志是为了触目的，是一个指引，有一种存在者的触目反而是为了上手，这就是标志，通过标志指引，关联其更广泛的世界。符号的指引来自于共生共在状态，语言是先于此在而存在的，我们借着语言而存在。理解时间的最好方式是音乐，听音乐的时候永远是此刻，但此刻会联系到过去，但时间并不会停留，而是时刻向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