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着脸的异乡人——所谓迷途

我的家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城里,没有夜夜笙歌,没有灯红酒绿,有的是没完没了的黄沙,一来,每一寸大地都变成了蚌,被沙子搅得撕心裂肺。


12岁

突然,一个人来敲我家的门,我看不清楚他的脸。

“我可以带你离开这个地方,到大城市去,在那边过上好生活了以后就可以把爸爸妈妈接过去。”

妈妈看着我,心里五味杂成。

“妈妈,我可以去吗?”

那个人又在开口说话了:“小朋友,你可是因为优秀特别被选中了的呀,不去可惜了。”

“咱别去了好不好?证明过你是优秀的就可以了,再说了,也不需要别人的证明,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最棒的!”

我不高兴了:“妈妈,这机会多难得,是我一直严于律己应得的,不能浪费。”

我拉着陌生人的黑袍子,一脸笑意:“我们走吧!”

“等一下!”他从他的衣服里掏出了一块黑布,用它朦上了我的眼睛。对此,他的解释是外面太繁华,我必须心无旁骛。

在上路前,我望着延伸到天尽头路,突然有一种很悲壮的感觉。

蒙上眼,我拉着陌生人的黑袍子,想回过头来跟妈妈说再见,转身,我发现我真是什么都看不到了,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这时,我突然觉得黄沙也蛮可爱的。


13岁

“我想回家了。”我嗫嚅着说。

“既来之,则安之.。”我抿了抿嘴,咬牙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后来,我一手抓着黑袍子陌生人,一手拉了另一个伙伴,她一手跟我拉着,一手拉着她的黑衣人。

我们趁黑衣人不注意的时候交换着心事,一路小心翼翼地聊着天。我们想了好多,包括以后——把黑色的布从眼睛上拿开以后——我们要在一起生活。我和她在一起感觉时间过得快多了,我给她介绍了我最喜欢的歌手叫许嵩,后来别人问她喜欢听谁的歌,她总会说许嵩;她给我介绍她最喜欢的作家叫郭敬明,后来别人问我喜欢看谁的书,我会说郭敬明。

我们在人生路上偶遇,陪对方走一条枯燥的路,童话里都是骗人的,荆棘过后还是荆棘,没完没了的荆棘,就像是家乡没完没了的黄沙。

有一次,我的腿被荆棘划伤了,她不顾黑衣人反对,蹲下来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帮我处理伤口——用嘴吸血。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让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我在学自行车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爸爸帮我掸掉身上的灰的时候,心疼的眼神。

我又想回家了。

我们拉着的手,承载了我们一起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那里有很多时光讲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17岁

我和我偶遇的朋友分开已经有好一阵儿了,我们在岔路口说再见,我还是看不见她的样子,只记得拉着她的手的时候温暖的感觉。我拼命的挥着手,虽然知道她看不见。她是不是也在这样做呢?

后来我们都有了新的生活圈子,在彼此的世界里消失的无影无踪,我遇到了另一群和我一样的人,阿燕,包子,小伊伊……

十七岁,一个令人羡慕的年龄,我和我的黑袍子陌生人奔走在人生的路上,我暂且只能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只知道有很多坑,有时候湿乎乎的泥土会粘在我的鞋子上,我知道等它干了,它就会离开。

离开,是人生的常态吧?

我问黑衣人。

他说:“别管这些,专心走路。”

我又倔起来了,突然觉得自己好委屈,哇地一声哭出来……

我要回家,回家回家……

他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那你就在这里哭一会儿吧,我们还要接着走,知道吗?就快到了,马上就到了,只不过,前面的路,比我们经过的任何一条都难啊……”

我不说话,用哭来反抗,泪水把黑布子弄湿了。

我什么都看不见。

我决定以后再不要跟他说我想家了。


尾声

“黑衣人,我们快一些走好不好?再难也快一些,我快受不了了。”

“好,你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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