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烤火笼

学校里捡漏过后，阳光变得越来越无力起来，茫茫的白雾笼罩着田野和山林，寒冷的冬天来了。

南方的冬季阴冷潮湿，乡村的深冬里倍加的天寒地冷。

霜天的早晨屋顶树梢一片雪白，房檐上挂着冰棱子，门前水稻田里结了厚厚的冰，走在乡间小路上“咯吱、咯吱”响。小村庄也显得格外安静，鸡鸭缩着脖子不鸣不叫，圈里的猪轻声哼哼着，小狗蜷缩着趴在门后，仿佛房顶的炊烟也老实起来，一道道笔直袅袅。

“猫儿，今天这么冷，带个火笼去上学。”临出门时妈妈把火笼递给他。

“妈妈带火笼的都是女生呀！”猫儿一脸不情愿的说。

“呵呵，”妈妈笑了，“我就不信没有男生带火笼的。”

“有是有，”猫儿犹豫的接过火笼，“好吧，提去吧。”

火笼这玩意儿外层是竹篾编成的一个笼子，两头小，中间大，留着眼儿，顶上一片竹片，两头插在火笼的两侧固定当作提手，里面放一个陶制的小碗盛着烧红的木炭，再盖上炭灰保温。冬天里猫儿班上还是很多人提着火笼去学校的，就是那东西烤着就习惯了，一个冬天都离不开。猫儿家比较远，懒猫儿嫌弃它---麻烦。

教室里的火笼或者搁板凳上，或者双腿夹着烤着冻的通红的小手儿，或者摆放在地上，脱了鞋双脚架在火笼上，不时的阵阵袅袅青烟串着味儿、、、那酸爽劲，简直了、、、总也有不小心的同学打翻了火笼，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闹腾，冬日里的课堂充满了诸多的意外，分外的多了几分欢笑声。

家里木炭闷的火笼火过得快，经常太阳还没出来就渐渐的要熄灭了。于是小伙伴便去到村里的榨油厂里去蹭点火，每年的冬天，村里的榨油厂总要开工一个多月才能榨好全村的茶油，那用榨过油的茶子箍烧出来的炭到傍晚还是热烘烘的，超级棒的茶箍炭陪伴了小伙伴们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日。

村里的榨油厂离学校百来米，出学校，沿着村道下个小坡，再往前走，右手一排木房子，中间的位置就是，门前是一大土坪，叫“中秋坪”。

简陋的房子，承载着村庄一年的食用油。简陋的油榨子，就是根大大的木头，倾斜着横卧半悬空固定着，卡的死死的，中间位置按着规矩掏空，安放箍好的茶饼子，推动悬挂的安着两手柄的大石锤，不停的用木楔子从两头把中间箍好安放着的茶饼子死命楔紧挤压。油榨子中间安放茶饼子的正下的地上埋着一口大锅，当木楔子不停的楔紧了茶饼子时，茶子油便“哗哗”的流到了大锅里。

说着虽然是轻巧了，但纯手工的榨油还真算是门技术活呢！从粗糙的茶烤说起，先得把晒干的油茶籽放在一个泥夯的粗糙的茶烤上烤热、烤熟，但也不能烤过火了，那讲究的是一个火候，否则都对出油有影响；烤好的茶籽马上得倒入一个用水车带动的碾子上碾碎，趁着热气箍成大小一致的茶饼子，又趁着热乎劲儿装入油榨子里，立着码整齐。楔入木楔子，推动悬挂的大石锤“嘭嘭”的把大小不一的木楔子楔进油榨里压榨着箍紧的茶籽饼。一榨完毕，清香透亮的茶油装桶清走，卸了再来一榨、、、一榨、、、

榨油的日子里，榨油厂可是个好去处，弥漫着茶子油的清香，热闹而又暖和。那个烤茶籽的茶烤整日烧着，寒冷的冬天里让人觉得异常的舒适。碾茶籽的水车“咕噜、咕噜”的转动着，专业级的“米佬”拉着大石锤狠砸着木楔子。不时还放个大招，高高的把大石锤举过头顶，猛的转身推动石锤重重的击打的木楔子上“嘭、”楔子的轰进油榨，茶油便“哗啦啦”流进大锅里、、、猫儿极是佩服“米佬”放大招那举重若轻充满了信手拈来的自然的行云流水般的潇洒劲儿！

大人们抽着烟卷或咬着烟斗愉快、从容的谈论着，这是收获的时刻，由衷的高兴。猫儿和小伙伴们也高兴，提溜着加满炭火的热乎乎的火笼跑回学校。

猫儿回到教室，脱了鞋子，把脚架火笼上幸福的烤着。

“冒烟啦！”身后的同学轻叫了一声，“猫儿，你冒烟啦！哈哈、、、”一缕轻烟从猫儿的桌底下升起。

“哇！靠！”猫儿大叫着连忙把脚踩地上。课堂顿时一片欢腾。猫儿郁闷的看着烧穿了袜子，脚趾头哆嗦的露了出来。

放学了，中午的阳光温暖着回家的路。番鸭“嘎、嘎、”的在收割完的水稻田里嬉戏；路边母鸡带着小鸡正觅食；土狗们到处圈地；公鸡则满地里扑腾那些被它追逐的炸毛的“妃子”们、、、

“猫儿快看！”小龙甩动着火笼从猫儿身后跑来，“好多烟，呵、呵、、、”炭灰被甩出火笼弥漫了一路。

“哈、哈，我也来啦！”猫儿甩动火笼跟着跑起，“冒烟啦！”

“小红快看那俩个家伙！”莲儿牵着小红的手，笑嘻嘻的看他俩闹腾。

“呵呵！莲儿，我们也来啊！”小红甩动火笼。

“别啊！小红你又不是男孩子！”莲儿才说完就看见小红手里抓着一片竹片，火笼在空中翻滚着远去、、、“嘭！”

炭灰飘扬，留下两女孩惊呆的一声“啊----”回荡四方

                         5、寒假

    时间如流水，转眼即逝，春耕夏播秋收冬藏，乡村忙完了一年的农活，田间地头一片枯黄。

   学校里老师公布了成绩，猫儿考了100分。林老师布置完作业，叮嘱着同学们回家别忘记复习、完成作业和来年开学时间。在莲儿崇拜的眼神中，猫儿挥着小手与她告别，然后和小红一起回了他们的小村庄，寒假来了。

   猫儿揣着成绩单和寒假作业兴冲冲的回到家里，往厨房饭桌上一搁，招呼着家里的白狗，转身出了家门。到了村子里的晒谷坪上晃荡了一会儿，与他表哥相约吃过午饭，下午带狗到田地抓老鼠。

玩耍到家里妈妈叫吃午饭，猫儿才沿着收割后的田野带着白狗儿回到家。

   “妈妈，我考了100分！”猫儿见到饭桌上的妈妈兴奋的说道。

“嗯，我看见啦！猫儿很棒！快来吃饭，妈给你做了炒鸡蛋！”妈妈高兴的说着。

“呵呵、、、炒鸡蛋好吃！”猫爬上桌子，提起筷子就夹。

“呵呵，猫儿去打饭，要配着饭吃！”妈妈阻拦着。

“好，我吃一大碗！”猫儿放下筷子，拿碗打饭去了。

午饭后，在冬日温暖的阳光里猫儿出门去找表哥。表哥家也在猫儿村子里，在猫儿家对面的村头。

“表哥，还在吃饭啊！”猫儿到了舅舅家里看见正端着碗在门廊上吃饭的表哥。

“嗯，猫儿等一下，我马上吃完了！”表哥急匆匆的扒光碗里的饭，起身把碗送回厨房，出来带着一只黄狗，“走，猫儿，我们先到门前洋面的田里，那有很多稻草堆。”

门前的田地里，收割后的稻草被码成一个个长方形的低矮草垛子，已经干枯了，东一堆，西一堆到处是。表哥带着猫儿，手里拿根一人多高的“打狗棒”后面跟着两只狗来到稻田里。

“猫儿，把木棍插地上，你到稻草堆上跳跳，把老鼠赶出来，我在旁边守着。”表哥提着“打狗棒”指挥着。

“好嘞！表哥你守好，别让老鼠跑了啊！”猫儿答应着上了稻草堆猛跳着。

“你放心吧！想逃出我手掌心，还差得远！”正说着，四五只老鼠“唰唰”的从草堆里飞窜而出，向四面八方逃去。

表哥挥舞着木棍东追西赶，“你跑不掉的，乘乘躺下吧！”表哥说着迅速出手“啪、啪”打中了两只，“汪、汪、汪、、、”两只狗儿各追着一只老鼠很快拿下，表哥把第三只逃跑的老鼠也干掉了。

“猫儿，再跳几下试试！”表哥对猫说道。

“好！”猫儿又跳了跳，再没有老鼠出来。旗开得胜，老鼠全军覆没了。

“好了，猫儿下来吧，没有了，我们换个草垛去！”表哥招呼着他离开那个草堆。

 他们在门前稻田里一个草垛一个草垛的围捕着老鼠，当然不是每个草垛都躲藏着老鼠；也有老鼠逃过一劫钻进了洞里，不过没关系，表哥和猫儿会在洞口点燃稻草，让烟雾吹进洞里，把老鼠给熏出来，这时的老鼠晕乎乎的一棍子一只轻松惬意、、、

好玩的游戏吸引了孩子，有小伙伴加入进来，大呼小叫着跟着猫儿他们晃悠。

人群不断的壮大了，终于有人点燃了河边的枯草丛。

村庄的小河在稻田的中央，周围都是收割的完的庄稼地，附近的小山包也是开垦出来的层层梯田。

“哈、哈、、、着火啦！去玩！”小伙伴们纷纷跑到小河边，点燃手里的小竹杆，沿着小河两边四处点火。猫儿和表哥上也放弃了围捕加入烧荒的队伍。

火势在小河边的枯草和芦苇丛上快速漫延着，伴随着孩子们欢快的笑声，在冬天的傍晚里异常温暖。大人们远远的喝斥着，小伙伴们置若罔闻，直到河边枯草芦苇丛烧光了，火势渐小，慢慢熄灭。天也黑了下来，大家才恋恋不舍的散去，各回各家。

猫儿提着田鼠往家里走去，轻哼着小曲带着笑容，眉毛烤焦了，头发烧卷了，鼻孔也熏得黑了，脸上满是草灰炭迹，黑不溜湫。

“妈，你看，好多田鼠！可以晒老鼠干了！明天我还要和表哥去抓。”猫儿炫耀着。

妈妈看着满脸黑乎乎的猫儿哭笑不得，“瞧你那样子，乌漆抹黑的，头发都被烧光了，以后不敢在去外面烧火了知道不？烧了山怎么办？快去洗干净准备吃饭了。”

“呵呵、、、知道啦，在稻田中间能烧哪去呀！”猫儿摸了摸烧卷的头发，一手的碎屑，还有焦臭。

 放养的孩子快乐多！

冬天里猫儿跟着表哥把竹子一节一节的锯开，制作了许多捕鼠器，白天上山砍柴，傍晚则扛着捕鼠器在田间、在山边的草丛里，寻找到老鼠经常走的“老鼠路”，打开捕鼠器的机关，放入几粒大米，把它插在“老鼠路”旁边、、、第二天的早晨便有了许多收获。

捕鼠器有一件麻烦的事情，就是容易被老鼠咬了绳子，经常需要修理。而在山上装另一种机关时就简单多了，而且山上的老鼠又肥又大的肉多。带把柴刀，装一口袋烤香的油桐子，到了山上找些平整的石块，砍个树叉，几根藤条，再来两枝条，一个简易高效的捕鼠机关就完成了、、、老鼠干挂满院子的竹杆，晒干后熏烤，经葱、姜、蒜、辣椒加米酒的炒制，一道令人垂涎欲滴的人间美味、、、

春节要来了，村庄热闹起来，路上来往的人们挑着猪头、鸡鸭、一些干果供品去太保公、民主公、白马公、、、等等的各种庙里烧香祭拜。

小孩们谈论着新衣裳，盼望着零食、糖果，还有压岁钱、、、

热热闹闹的吃过年夜饭，猫儿分到了一大把炒熟的花生，装满了口袋，还有一茶杯用自家南瓜炒制南瓜籽和几粒糖果，糖豆子在陶罐里任吃、、、猫儿得到5毛压岁钱！他很开心的吃着花生，计划着明儿个去买一包炮仗，拆散了一个一个的放、、、他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