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二十年也不晚

还记得曾经很火的电视剧《琅琊榜》么?里面说了一个用了十多年来报仇的故事,其实,在明朝,也有一个过程极其相似的真实故事,而主角用来报仇的时间,更是长达二十年!

我们先来回顾一下琅琊榜的大概脉络:

起因是悬镜司首尊夏江揣摩老皇帝的意思,伪造的书信陷害执政的祁王和边关大帅林燮谋反,以至于祁王和林燮被杀,梅长苏作为林燮的儿子,苦心经营十四年,最后支持靖王为祁王和林燮平反,将夏江处死,可大家都知道,真正对祁王和林燮起了杀心的,其实是老皇帝。

在明朝嘉靖老皇帝在位期间,有一位替皇帝打理朝政的内阁首辅夏言,地位类似于执政的祁王。

还有一位总督三边军务的大帅曾铣,基本就和林燮是一样的。

而准备揣摩嘉靖皇帝的意图,陷害他们的人,就是内阁大臣兼礼部尚书,后世非常有名的大奸臣严嵩。

而严嵩找到的帮手,就是咸宁侯仇鸾,和宁国侯谢玉一样的军职侯爵。

是不是这一切感觉非常的熟悉?那让我们来看看明朝的这个“梅长苏”是如何复仇的吧。

嘉靖前期的大明朝内阁首辅夏言,可谓是官场的一个另类。

从入朝时的一个五品小官,那时把持朝政的是不学无术靠钻营上位的前任首辅张璁和他的党羽爪牙们,夏言这个小官从入朝第一天便一直挺直腰板的和所有比他官大的朝臣们据理力争,几乎天天在上演舌战群儒,成功的压倒了一个个对手。

最后扳倒了首辅张璁,坐上大明内阁首辅的高位。

身居高位后的夏言一样正直无私,兢兢业业,直言进谏,因此经常忤逆皇帝的意思,因为皇帝的很多要求和需求是荒诞不经的,也是不应该的。

面对这样一个耿直且正直的人,皇帝并没有多少办法。

这时,一直以夏言同党自居的礼部尚书严嵩,看到了上位的契机,一如琅琊榜中夏江发现皇帝忌惮祁王一样,严嵩也看出来了,皇帝不希望有个夏言老管着他。

大明三边总督曾铣,手握重兵,镇守边关,能征善战,军纪严明且用兵如神。

最神的一次便是在大年夜忽然下令正在过年的明军开拔迎敌,有人抗命,他就直接斩了,率军出击不到三十里,便迎面撞上了来偷袭的蒙古大军,一场恶战,全歼来犯之敌,也让他成为了当时军队中神一般的存在,并且三次上书要求皇帝准许其出兵收复河套地区,可三次都被皇帝否决了。

于是,严嵩再次看出,皇帝虽然每次看到曾铣请求出兵的奏章都出言嘉奖,但其实是很忌惮这位曾大帅的,而且是非常忌惮!

就像琅琊榜里老皇帝忌惮我行我素的林燮一般。

但是,要扳倒一个首辅加一个边关大帅,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于是,在天才儿子严世蕃的精心策划下,严嵩开始留心并意外的发现,夏言和曾铣,居然有交情!

这就足够了,在明朝,朝堂大臣私交边关大将都是重罪,更何况刚好是皇帝忌惮的夏言和曾铣。

当然,手里的证据是不足的,夏言和曾铣往来的书信,都只是日常的问候或是例行的询问工作。

不过没关系,有天才的严世蕃,再有两人的书信,证据是可以伪造的。

严嵩和严世蕃伪造了多份夏言和曾铣往来的书信,信中对嘉靖皇帝多有不满,甚至出言不逊,当然,这还是不够,还需要一个有力的人证出面告发并作证。

于是,严嵩找到了咸宁侯仇鸾,一个因为违反军令被曾铣治罪的军功侯爵。

一切就顺理成章的展开了,仇鸾首告,曾铣意图不轨,皇帝震怒,命锦衣卫拿下曾铣,关进诏狱,而且严嵩将他在狱中毒杀,做成畏罪自裁的样子。

这一下,夏言勾结边军谋逆的罪名便死无对证,一生清正廉明的夏言,就这样被腰斩于市,全家流放。

夏言为官数十年,做首辅都二十多年,门生故旧不计其数,夏言一死,这些人便受到打击迫害,这种时候,有骨气的弃官不做,没骨气的就撇清关系,表明忠君的立场。

可是却有一人,做的却更为直接,一次次请求拜入严嵩门下,这个人,叫做徐阶,是夏言从寒门学子中发现培养,一手提拔入朝为官,并向外坦言,这就是自己着力打造的接班人。

对于徐阶来说,夏言便是他恩重如山的恩师,等同于半个父亲。

恩师遇害,他也曾抗争过,并且被直接贬谪到地方做了个小小的推官,基本就是县级税务局长。

痛定思痛,徐阶知道,要给恩师报仇,必须要忍辱负重,寻找机会。

徐阶开始将每件事都做到极致,年年考核都被评为全优,并且一次次的写信向严嵩表忠心,看到敌人最钟爱的弟子向自己臣服,严嵩心里还是很得意的。

于是,徐阶再次一步步的升官,回到了朝堂,再次做到了礼部尚书的高官,而这一过程,他用了整整十二年!

在这个过程中,徐阶不断忍受着同门师兄弟的侮辱和世人的嘲讽,这样的痛苦比起琅琊榜里梅长苏十二年脱皮搓骨的病痛有过之而无不及。

面对老奸巨猾的严嵩,肯定是一步都不能放松,稍微提拔点自己人,立刻遭到严嵩的打压,徐阶知道,时候,还远远不到,徐阶只能一味的隐忍,曲意逢迎,甚至写马屁文章赞颂严嵩。

最后,为了彻底获得严嵩的信任,甚至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了严嵩的孙子,我不知道徐阶是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参加完孙女的婚礼的,这绝对比梅长苏看着谢玉成为柱国基石要痛苦吧。

这一下,严嵩对他彻底放松了警惕。

徐阶没有忘记,当初最大的帮凶,便是咸宁侯仇鸾,这个人必须先得到报应!

所谓天欲亡之,必先狂之,此时的咸宁侯仇鸾,手握重兵,权势滔天,连严嵩都不放在眼里。

而咸宁侯仇鸾的倒台,居然也是在一次生日宴会上!这家伙喝醉了,拼命吹嘘自己的功绩和权势不说,居然还出言侮辱严嵩,说严嵩能上位全靠自己。

这一下,徐阶看到了契机,你不是污蔑我的恩师和曾铣图谋不轨么?那么你也就死在这个罪名之下吧!

徐阶将搜罗好的仇鸾行为不轨,私下与蒙古俺答交易的证据全部一次性放到了皇帝案头,再加上严嵩的进言,咸宁侯仇鸾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削职夺爵关进了诏狱,而且一关就是三年,最后暴毙于狱中,死后更是戮尸弃市,家人全部流放岭南。

真可谓是受尽折磨还不得好死,比琅琊榜里宁国侯谢玉的下场可是凄惨多了!

剪除了严嵩的爪牙,下一步,自然就是罪魁祸首的严嵩和严世蕃!

要扳倒严嵩父子,那可真是不容易,皇帝极度信任依赖他,而且严世蕃已经开始警觉,但是,只要忍得住,机会总会来的!

终于,严嵩的老婆死了,按照明朝的法律制度,严世蕃必须回去给母亲守孝。

严世蕃一走,严嵩便等于失去了眼睛耳朵和大脑。在徐阶的谋划下,严嵩屡屡犯错,最后,当然是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严世蕃写给严嵩的书信到了皇帝手上,信中全是忤逆犯上的言辞,徐阶苦心经营二十年的朝廷门生故旧此时起到了作用,御史邹应龙一封弹劾的奏章,再加上太子太傅张居正等等一干大臣的推波助澜。

严世蕃被捕,斩首示众,严嵩被没收所有财产,辞退回乡,回到老家,也无人敢收留他,八十五岁高龄的严嵩只能蜷缩在墓室中,靠吃祭奠死人的食物为生,两年后暴毙野外,无人收尸,更无人吊唁,只留下一世骂名。

这一下,已经整整二十年过去了,徐阶辅佐新帝登基,为老师夏言和曾铣平反,心愿已了,徐阶到恩师墓前祭奠之后,便告老还乡。

后来虽然被高拱利用海瑞的无知诬陷他,甚至烧了他的房子,可心智坚毅的徐阶并没有计较。

高拱倒台,徐阶的弟子张居正坐上首辅的位置,徐阶得以安享晚年,在八十高龄安然辞世,谥号文贞,成为一代名相。

徐阶和梅长苏最大的共同点是什么?

那就是隐忍和坚毅,目标坚定,不管多长时间,一定要完成!

为了这个目标,可以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和煎熬,这就是华夏文明‘士’的精神,士为知己者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东篱若尘(文俊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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