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资治通鉴》[607]| 关羽斩颜良——究竟谁杀的文丑?


曹操率军回到官渡,袁绍这才开始计议进攻许县。

田丰说:“曹操既然击败刘备,则许县已不再空虚。而且曹操善于用兵,变化无穷,兵马虽少,却不可轻视。现在,不如按兵不动,与他相持。将军据守山川险固,拥有四州的民众,对外结交英雄,对内抓紧农耕,加强战备。然后,挑选精锐之士,分出来组成奇兵,频繁攻击薄弱之处,扰乱黄河以南。敌军救右,我军则击其左;救左,则击其右,使得敌军疲于奔命,百姓无法安心生产,我们没有劳苦,而敌军已经陷入困境,不到三年,就可坐等胜利。现在放弃必胜的谋略,而要以一战来决定成败,万一不能如愿,后悔就来不及了。”

袁绍没有采纳。田丰竭力劝谏,冒犯了袁绍,袁绍认为田丰扰乱军心,给他戴上刑具,关押起来。接着,袁绍用公文通告各州、郡,陈列曹操的罪状。二月,袁绍进军黎阳。

[点评]

田丰的建议与《论持久战》神似,他让袁绍打消耗战和游击战。综合实力比曹操占优,袁绍只要守住险要,派精兵四处骚扰,加速曹操粮草和兵力的损耗,胜利的天平自然会向袁绍方倾斜。如果毕其功于一役,在双方实力并不是特别悬殊的情况下,那就带有赌博性质。相对于前边沮授的建议,田丰的策略更加具体,更具有可操作性。可是,刚消灭完公孙瓒的袁绍,已经傲气爆棚,怎能接受“拖”字诀。田丰是个高手,只能说他跟错了老板。

提及一下,袁绍发了“公文”,这公文可是名动后世的著名檄文,那就是建安七子之一的陈琳所写的《为袁绍檄豫州文》。这篇讨贼檄文,水平非常高,虽然没有脏字,但通篇都在骂人,而且是摆事实讲道理的骂街。其“批骂之精辟,论罪之尽底”,据说曹操一读此文,竟怒气攻心,反而把正在发作的头风病气好了。

沮授在出军前,召集宗族,把自己的家产分给族人,说:“此去一战,成功则权威无所不加,失败则不保一身,真是可悲!”他弟弟沮宗说:“曹操的兵马比不上我军,您为什么惧怕呢?”沮授说:“凭曹操的智慧与谋略,又挟天子以令诸侯,我们虽战败公孙瓒,但士兵实际上已经疲惫,加上主公骄傲,将领贪功,全军的复没,就在这一仗了。扬雄曾经说过:‘六国纷纷扰扰,只不过是为秦取代周而效劳。’这说的是今天啊!”

振威将军程昱率七百人守鄄城。曹操打算给他增加二千名士兵,程昱不肯,说:“袁绍拥兵十万,自以为所向无前,看到我兵力溥弱,一定瞧不起,不会来攻。如给我增兵,则袁绍大军经过就不会不进攻,进攻必然攻克,那就白白损失您和我两处的实力,请您不必担心。”袁绍听说程昱兵少,果然没去进攻。曹操对贾诩说:“程昱的胆量,超过古代勇士孟贲和夏育了!”

袁绍派大将颜良到白马进攻东郡太守刘延,沮授说:“颜良性情急躁狭隘,虽然骁勇,但不可让他独当一面。”袁绍不听。

夏季,四月,曹操率军向北援救刘延。荀攸说:“如今我们兵少,不是袁军的对手,只有分散他的兵力才行。主公到延津后,做出准备渡河袭击袁绍后方的样子,袁绍必然向西应战。然后,主公率军轻装急进,袭击白马,攻其不备,就可击败颜良。”

曹操听从了荀攸的计策。袁绍听说曹军要渡河,就分兵向西阻截。曹操于是率军急速向白马挺进,还差十余里,颜良才得到消息,大吃一惊,前来迎战。曹操派张辽、关羽作先锋,关羽望见颜良的旌旗伞盖,策马长驱直入,在万众之中刺死颜良,斩下他的头颅而归,袁绍军中无人能够抵挡。于是,解开白马之围,曹操把全城百姓沿黄河向西迁徒。

[点评]

关公斩颜良,这是正史记载的三国时代唯一一次从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的案例。斩颜良于万军丛中,在万人之中来去自如,战神关羽的风采真是令人景慕,光是这份敢于独自突入重围的孤胆英雄的勇气,已经是举世无双了。“武圣”不是白叫的!

袁绍要渡过黄河进行追击,沮授劝阻他说:“胜负之间,变化无常,不能不慎重考虑。如今应当把大军留驻在延津,分出部分军队去官渡,如果他们告捷,回来迎接大军也不晚,如果大军渡河南下,万一失利,大家就没有退路了。”

袁绍不听他的劝告。沮授在渡河时叹息着说:“上盈其志,下务其功,悠悠黄河,我们能成功吗?”于是,沮授称病辞职。袁绍不许,但心中怀恨,就又解除沮授的兵权,把他所率领的军队全部拨归郭图指挥。

[点评]

延津在北,官渡在南,正好隔黄河相望。袁绍渡过黄河作战,如果战败就没有退路可言,毕竟他的大本营实在河北一带。“势存则威无不加,势亡则不保一身,哀哉!”沮授这句经典,袁绍在玩赌博游戏。

老板狂妄自大,下面的人一心贪功,这是失败的种子。沮授和田丰一样,都早已经预见了结局。

袁绍大军到达延津以南,曹操部署军队在南阪下安营,派人登上营垒瞭望。瞭望的人报告说:“敌军大约有五六百骑兵。”一会儿,又报告说:“骑兵逐渐增多,步兵不可胜数。”曹操说:“不必再报告了。”命令骑兵解下马鞍,放马休息。这时,从白马运送的辎重已经上路,将领们认为敌军骑兵多,不如回去守卫营垒。荀攸说:“这正是引敌上钩,怎么能撤走?”曹操看着荀攸微微一笑。

袁绍的骑兵将领文丑与刘备率领五六千骑兵先后赶到,曹军将领们都说:“可以上马了。”曹操说:“还没到时候。”又过了一会儿,袁军的骑兵更多了,有的已分别攻击曹军的辎重车队,曹操说:“时候到了。”于是曹军全体骑兵上马。当时曹军骑兵不到六百人,曹操挥军猛击,大破袁军,斩杀文丑。文丑与颜良都是袁绍军中有名的大将,两次交战,先后被曹军杀死,袁绍军中士气大衰。

[点评]

曹操虽说是骑兵不到六百,应该还有很多步兵,不然即使袁绍很多骑兵都去抢物资了,光凭这点兵力还是不够的。袁军兵多而败,因为缺乏统一指挥。曹操看见敌兵开始去抢辎重才发动攻击,就是知道他们是一盘散沙。

文丑并不是像《三国演义》中所说的是关羽“斩颜良,诛文丑”,他是被曹操率领的骑兵所杀,与关羽没有半点关系!

当初,曹操欣赏关羽的为人,但观察关羽的心思,没有久留之意,就派张辽去了解关羽的想法。关羽叹息说:“我十分明白,曹公待我情义深厚,但我受刘将军厚恩,已发誓与他同生死,共患难,不能背弃誓言。我终究不能留在这里,只是要报答了曹公的恩情再走罢了。”

张辽把关羽的话报告给曹操,曹操敬重他的义气。等到关羽杀死颜良后,曹操知道他一定要走,就重加赏赐。关羽把所有曹操赏赐的东西都封存起来,留下一封拜别的书信向曹操辞行,就到袁绍军投奔刘备。曹操的左右将领要去追赶关羽,曹操说:“他是各为其主,不要去追。”

[点评]

关羽重情重义的这段描述,《三国志》《资治通鉴》都有记载。关羽虽说是不可多得的帅才,但后来会成为大家膜拜的“关帝爷”,归根到底在于“忠义”二字。哪个统治者不希望属下忠诚义气呢?因此,后来的历朝历代,关羽不断地被大肆宣传与拔高,成为忠义形象的典型代表。

单凭史料,人们不一定有很深刻的感觉,但经过小说家添油加醋的加工就不同了。《三国演义》第26-28回浓墨重彩的描写了关羽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三兄弟古城重聚等情节,关公的故事在民间可谓家喻户晓,但遗憾的是纯属虚构!

曹操敬重关羽的义气,也为他自己加分不少,两个人惺惺相惜,将彼此的历史地位生生地提拔到一个新高度!

曹操撤军返回官渡。乌桓司马阎柔派使者拜见曹操,曹操任命阎柔为乌桓校尉。鲜于辅(原为刘虞从事,建忠将军,都督幽州六郡)亲自到官渡拜见曹操,曹操任命他为右度辽将军;让他回去镇守幽州一带。

[点评]

鲜于辅是刘虞旧部,曾帮助过袁绍攻击公孙瓒,被推举为渔阳郡太守之后,又被曹操封为建忠将军,统帅幽州六郡的部队。而阎柔也是被袁绍所倚重,安定乌桓部落的人选。两人不约而同地在袁绍的大后方背叛了袁绍,曹操在战略布局上又赢了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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