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我的痛,永远都忘不了

图片发自简书App


1.

他是阿贞军训时的教官。

南方的九月份,太阳还是火辣辣的烤在身上,阿贞站军姿的时候有些中暑,天旋地转后晕倒在地。就是他一路小跑把阿贞背去校卫生室的。帮她去食堂打了绿豆粥,买了冰块然后用毛巾裹起来帮她消暑。阿贞醒来的时候,他正站在窗外跟医生讨论着什么。看着他的身影,她突然就想,训练的时候他表现出的那副凶巴巴的样子,一定是装的。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冰块脸,操着一口川普问她,感觉怎么样。她坐起来,摊着手说,现在就算太阳底下待一天都行。他听后脸上露出了笑意,故意提高了嗓门说:李阿贞同学,请马上下床,迅速归队。阿贞重新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用手捂着额头,对他说:报告教官,我又开始晕了。他把椅子拖到床边,自顾自的念叨,那我也不走了,你什么时候调整好,什么时候我就带你过去。阿贞知道自己的小伎俩被识破,嘿嘿笑了几声。

女生对军人都有一种莫名的仰慕。

阿贞也不例外,那天下午她杂七杂八问了他许多关于部队生活的问题,他一五一十的交待,偶尔拒绝回答,称是秘密,不能透露。他对眼前的姑娘也生出好奇之心,询问了年纪,小他一岁,打听到她生长在海边,还没谈过恋爱。临近傍晚,听到他班长吹的集合哨,他叮嘱她,要多喝水,注意饮食清淡。她连连点头,嘴上嫌他啰嗦。

2000年的时候,智能机还未盛行,电脑也是个稀罕物件,六位的QQ号并不能常常登录。唯一可以用来保持联系的就是那块只能用来发短信打电话的诺基亚。所以那天临走之前,他留了阿贞的手机号,于是她便成为了第一个有了教官联系方式的人。

2.

自那天之后,两个人亲近了很多。

他会在众人面前开她的玩笑,模仿她齐步走时顺拐的样子,偶尔她生气,便狠狠地瞪他。他视而不见,继续我行我素。有同学聚在一起夸他长得好看,阿贞便把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也没看出有丝毫帅气,不禁开始怀疑班里女生们的眼光。有一天晚上几个排坐在一起,在操场上进行拉歌,有人起哄让他唱了一首《南泥湾》,她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他,心里在想着:虽然每次听到他的川普都觉得很好笑,但他其实长得还不错啊。但那又怎样呢,他迟早要走的,这里只是他生活的一个小插曲。

时间嗖的一下就跳到了军训结束,班里的人挨个过去跟他拥抱,唯有阿贞站在原地,迟迟没有上前。他招呼她过去拍照,喊她的名字:李阿贞。她摆摆手,然后说:不拍了,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他自觉有些失落,阿贞其实也不开心。她不想让他走,但却无法开口。

3.

那个时候,阿贞从没想过,有些再见真的会是再也不见,她总觉得他一定还会再来找她。果不其然,他回去后给她发了很多条短信,她也只是也有一搭没一搭的给回复着。

在学校的时候部队明令禁止教官和女同学保持过于亲密的联系,所以他不能靠近。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想要了解阿贞的欲望。

两个人靠着手机屏幕不断的拉近距离,传递彼此的温度,阿贞对他动了心,因为那时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虽然他因为任务经常突然失去踪影,每次消失的都让她惴惴不安,但待他出现的时候,仍是迫不及待去诉说自己的思念。认识半年后,他提出在一起,那时的心其实早已被他偷走,阿贞没有任何迟疑的答应下来。

爱情让人眼花缭乱,让一个人变得不像自己。

阿贞是那种一路三好学生走过来的人,但因为他,却做了很多冲动的事。比如说,翘课半月跟他去北京。那个时候真的是不管不顾,只要和他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值得和有意义。他们去天安门看凌晨五点的升旗,在故宫里转上一整天,傍晚在颐和园里散步,晚上去溜达北京的老胡同。喜欢一个人就是不自觉的想要去亲亲他,抱抱他,摸摸他的眼睛和鼻子,仔细观察他的睫毛和手指。所以在那十几天里,阿贞的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他,第一次和男生牵手,亲吻,拥抱,还有做爱。他让她体验了前所未有的经历,无论以后如何,她都不会忘掉他了。

4.

回去后,两个人又进入漫长的等待,他回到军队。假期用完,下次见面不知何时。他送她回学校,阿贞让他先离开,就那么盯着他的背影,哭了很久很久。但比离别更可怕的,其实是未知。

阿贞翘课的事儿被老师发现,告知了家长,她的爸妈从连夜坐火车赶了过来。所有人都在问她,这半月到底到哪儿去了,又跟谁在一起。但不论他们怎么咄咄逼人,她始终一声不吭。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坚定,也许是因为喜欢的人给了自己力量。导员说她要被记处分,并且以后没有评优选先的机会。她点头,表示同意。那天爸妈把她从学校带到了宾馆,问她是不是恋爱了,她说是。爸爸劈头盖脸上来就骂,各种不堪的词语进入她的耳朵,她委屈的很想哭,偷偷给他打电话,却始终是无法接通。

5.

阿贞怀孕了。

好不容易拜托其他的朋友联系上他。

他说,怎么可能呢,你去医院检查了吗?听到这话。阿贞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在他失联的这段日子里,她失眠难以入睡,担忧恐惧掺杂在一起,生怕他出点意外,可如今,才发现自己多虑了。

阿贞告诉他,自己要打掉孩子。

他说,对不起,部队里请假很难,不能陪她。

阿贞挂掉了电话,嚎啕大哭。陷的太深了,以至于再想要抽身就很难了。她没敢告诉家里人,自己找了个小诊所把孩子拿掉了。那个医生见她年纪不大,又气又心疼,对她没有丝毫怜惜,让她疼的撕心裂肺。许是在惩罚她吧,让一条生命平白无故的消失,这是作孽啊。那一刻,心也死了。从此,只有恨,没有爱。

孩子打掉之后阿贞没有再联系过他。他曾给阿贞打过一次电话,告诉她,自己退役了。

阿贞问他,如果当时我要留下那个孩子,你会娶我吗?

他说,那个时候你还在念书,我不能毁了你的以后啊。

阿贞冷笑,对他说,以后好好过。

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阿贞要的究竟是什么。她只是想在自己需要的时候,他能出现给自己一个拥抱,她想看见他坚定不移的真心。可是很遗憾,他曾没有给过她。经历了那么多实在是太冷了,从头到脚都是冰凉,可他却未曾想要来温暖丝毫。

6.

很多年以后,阿贞有了自己的家庭,如今也是而立之年。但他的名字,连同那个孩子,依然是不可磨灭的疼痛,那个陪她度过漫长岁月的手机,至今保存完好,里面同他发过的每条短信也曾未删除。只是不会再去看了,失去和错过本就是人生的常态,何必总是回望,回忆那种东西,只是徒增伤心罢了。

这个世界上,有些感情,就是无法释怀。那不如就记着吧,只要烙印在心上,记着曾经遭遇的苦痛,或许才能更好的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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