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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艺夷是个女生,xx理工大学。
她有满满一衣柜的白色衬衫,全是男款。
她想的是,有一天能把这些衬衫,每个纪念日送一件给自己男朋友,连尺码都是固定的,好像她已经确信,就有那么一个穿白色衬衫会好看且量身为她打造的男人在等他。
她已经单身十九年。直到今年四月份。
“我好喜欢你的名字。”她一直怀疑她的对象是因为她的名字而对她付诸深情。每次吵架她最怕对象直呼自己大名,因为总会忍不住笑出声。
初尝恋爱之甜,自然把持着一套只属于她自己的爱情观。
“自己做自己的事,不用投入太多到感情,轻轻松松地恋爱”
她男友可不这么觉得!“爱情就是一定要给对方带来一些意义!”“我们是一体的!”“我很爱你!”
以前她也挺喜欢她男朋友的矫情,喜欢翻看他多彩的朋友圈和微博。
久了,就成了“他太玻璃心。”
恋情大概持续了三个多月,但她只送出两件白色衬衫。送最后一件的时候她犹豫了。当她犹豫的时候她也知道感情该结束了。
她秉持着自己那套观念—前方还有更好的,我不需要别人对我太好,我想要轻松地恋爱,他不适合我。
然后就分手了。分手那天男生还特地带上了白色衬衫,还给了她。
七八月份,最热的时候。她想避暑,且刚好自己单身了无牵无挂。于是约了闺蜜,一路去向了北方。把思念牵挂不舍都甩下留在了均温三十多摄氏度的大连。
刚甩下那些繁杂思绪,凌工路上的修路工人一把汗就把它洗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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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一场的童二千先生”
小童有过三个梦,像他的姓氏一样略显独特的梦境内容。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是的,我曾有过三个梦。
第一个梦是在大海里,我可以细微地观察到每一粒漂在海里的沙石,我对大海无所不知。从最上等的种族到最低微的微生物,我都可以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字。可惜的是海里没有镜子,我不知道自己的面容。阳光折射也无法让我扭曲地看见自己。我所知道的,只是每一条鱼儿都会游了避开我,每一株海草呼吸光合作用都不曾用我提供的二氧化碳。我不知道的是为什么我不受欢迎,反而似乎是怪我知道的太多了吧。我知道哪条鱼和哪条鱼之间的情,知道为什么那只海龟不愿从龟壳里出来,知道那珊瑚为何总是随波浪摆动皱褶。我还知道自己哪一天会在孤单中失去意识,然后沉入海底最深处的沟,那里不再有阳光。到那时我才会感谢每一条放出光芒照射着我的深海生物,到那时我也才会恐惧那我甚至都看不清它有多庞大的存在。梦醒前我在泡沫中,梦醒时泡沫刚好破了,溅出小水滴四散,又归回大海。
第二个梦我只记得阳光森林和草地,绿色太多却没有鲜花陪伴,可悲的是我不能移动,每天看到固定的视野,唯一不同的只有升起又落下的太阳,出现又隐藏的月亮,还有像是散心般游动的云朵。不过我却在俯视一切,我好像是这里最高的一棵树,或者是在最高的那棵树尖上。俯视却不代表我高大,因为我看小草也从未觉得渺小。像是自动对焦一般,我能清晰的察觉每一只跳动在草丛间的蚱蜢,看清它们身上的每一条纹络。我每天渴求能走一走逛一逛,看看远方消失在地平线下的景色。固定的生活绝不被我所追求,朝九晚五的形式疲倦的永远不是身体,只会是心灵。是吧,每天一样谁都会厌烦。所以我开始搞怪。在我学会从太阳起落看出它颜色亮暗之时,在我学会欣赏月亮阴晴圆缺之时,在我学会猜测云朵形似的事物之时,我已不能挖掘更多,狭隘就是我的一切,最终梦醒于阴霾天月光被遮住一切黑暗之时。
第三个梦最清晰,因为我不会忘记死气沉沉的每一幢大楼。每一辆车都没有司机,自行行驶在大街上,庆幸的是我可以四处走动。这是最让我觉得贴近现实的一个梦,除了那些略微滲人的指路牌。我无论去到哪,都不可避免地朝向指路牌指着的那个方向去,似是起点终点已经固定。而并非我自己决定的路径,就算欣赏了越多美景,也从未曾感觉到欣慰。我讨厌被指使的感觉,固定的目的地让我对行程失去了兴趣,我开始尝试逃跑,往着反方向逃难,走的不行,就用跑的,甚至想过“抢”一张没有主人的车开离这个地方,嗯,往城市边缘开,往南方开。于是第三个梦在我一路奔波精疲力竭的时候醒了,额头面颊都湿了,那是汗水吧。
三个梦里,都只有我一个人。”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见我给我讲的最后一个故事,说完他一口干了面前的酒就走了,听说他去了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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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刚分手,又喝醉了,满口大道理胡言乱语之后例行开始哭。旁边的好朋友小刘都看麻木了。
分手之后小江就成了祥林嫂。见谁都把悲伤和苦水往人家头上倒一遍。
尤其小刘,在他旁边就好像随时都是被浇湿了的。小江已经病态地沉醉于那些附近人给予的关怀了,小刘也没办法阻止。
失恋了,他爱怎样就怎样吧。
“刘傻逼!你知道吗!老子每天早上醒来都是折磨啊!每天都要接受一遍他已经不是我了的那个事实!”
“是是是,知道。”
“我好想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想他你找他去啊”
“你正经一点好吗!我好伤心呢!”
“好好好。”
同样的对话好像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但是小刘也没觉得乏味,权当一个酒伴。毕竟他有点嗜酒如命。
小江清醒的时候还是蛮文艺的一个男生的,喜欢写写小段子,抒抒情,朋友圈装装逼。小刘也给他写过很多东西,不过他还是最喜欢这一段。
“好像爱上一个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于是人群爱了又爱,无始无终。可遇上的爱人却不尽相同,我记得阿飞正传里阿飞与苏丽珍是从一分钟的朋友做起的,于是他们那天就做了一分钟的爱人。我不知道你与每一个爱人的故事,但我猜也不尽相同。
感情中的划分本就暧昧不清。说到这里还是会想起港片,王家卫手中的世界总是童话一片,无论结局是好是坏,你都会沉迷其中。金枝玉叶里,顾家明会爱上女扮男装的林子颖,清醒难过,最终选择面对自己。而你还好,已经明白了人世间的许多选择,不会自己令自己难堪,也不会自己让自己尴尬。
我今天和你抽烟的时候是想说,爱情这种东西从诞生伊始便不是等价的交换品,所以也是一件不可估价的奢侈品,你爱多少便付出多少,彼此本该会为了爱而开心,可难免又为了爱而伤心,觉得不等价的付出是不爱的表象,不知不觉里就会玩起谁爱得更多的把戏。而这种把戏最令人难过。
我前几天在备忘录里写了关于永远的文字。我说我不相信永远,殉情也不够永远,活的越久越明白永远的真正含义,那是每一个人的诅咒。我们唯一所作而类似永远的事情便是吞咽孤独然后无限期的妥协。其实生活本来就是件不太开心的事情,不应该再强加给它更多的难过。既然没有永远,那就只有今天,喝酒是一天,抽烟是一天,闲聊是一天,开心是一天,爱也是一天。你就只管去做你觉得对的事情,你觉得快乐的事情,管他谁爱得更多,你要为你自己的爱而感到富足和幸福。
夏天快来了,你要记得看星星,记得开心,记得开心爱,记得早睡不要失眠。爱情并不必矢志不渝,不要自己给自己安上枷锁。祝你快乐。”
再次回头看这件事,大概是一年多以后,七月份。要说这一年他悟出了什么道理,大概只有这些吧:
“从一开始,他渴望的就只是一个可以拥抱的人。他在整段恋情中感到开心愉悦与幸福,大概只是因为这个人出现了,而并不是因为这个人是我。
他可以找到下一个待他像这样的人,然后一如每一个结束初恋后的人一般,在打开那扇大门越过那条界限以后,相继而来的就是无休止的机器般地恋爱。一如当初的我。”
只不过,现在看到W.H奥登的那段诗,他还是会黯然有想哭的感觉。
“He was my North,my South,my East and West.
My working week,and my Sunday rest.
My noon,my midnight,my talk,my song.
I thought that love would last forever.
I was wrong."
对了,失恋半年的时候,他和小刘去了旅行,也是去的北方。旅途中有一天喝醉的时候,在沈阳故宫前面站着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省略不说了,配文如下。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