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外传:那以后的事情

“呃。又到冬天了。”

我也只能这样每天在寺里扫扫雪了。

“雷锋塔倒,西湖水干”

西湖水干的办法我已经想到了,因为冬天西湖是结冰且没有水流入,其中的一天就是湖水干了。可是我的力量怎么让雷锋塔在那西湖没有水的那一天倒呢?已经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娘子是变了,还是,哦,她是蛇精,是不会老的,老的只会是我自己。

(一)

我随法海进了金山寺,与他辩论许多问题,他选正的,我就选反的,他选反的我就选正的。每次同他辩论我都会在之间穿插一句:

“我还有儿子,还是文曲星,还是状元”

这句话让我说的他认为他观点的正确性动摇了些。他也不会发脾气,因为金山寺都知道只有许仙才能与他争辩,还有就是因为法海这一年只跟我说过话。

娘子被锁在塔后,我常常被法海的这一句话感觉到无助和愤怒已经命运如此:

“你看,妖精就该是这样,之前我也说过你一定会出家皈依我佛的,跟我走吧。”

这句话,说出来需要多大不要脸的勇气,法海还是说出来了,他没有其他的理由来为自己说辞,当我问他娘子什么时候能出来的时候,他却说。

“雷峰塔倒,西湖水干。”

我知道了,我这辈子是无法再见她了,从她水淹金山寺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我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是她怀有身孕,我还不知道她是蛇精。

每次我用娘子穿插在与法海的谈话中,法海就会说:

“蛇精就是蛇精,不是人。”

我沉默,我不想同这样的对话而辩论起来。我入金山寺的时候,对法海说:

“你做的对还是错?”

法海说:

“我是对的,就像国家的法律一样,强盗就得被消灭,而我修道之人,妖精就必须被收服”

我说:

“你是错的。”

法海说:

“我收了那个蛇精,你当然说我做错了。”

我说:

“我并没有往这个上面想,我单单只是对于你的这种做法。女娲是蛇,化为人形造人补天,难道你说修炼之人要把女娲娘娘收了?”

法海沉默了一会,继续说:

“女娲做了这么大贡献,何况娘娘是上古神”

我说:

“那我娘子呢?”

法海抢着说:

“什么娘子,是蛇精!”

我稍有怒气:

“我娘子!!她做了什么坏事。除狗官,为百姓治病,哪件事情是坏的?”

法海转移了话题:

“你现在已是出家人,还在挂念红尘,这样是无法修行的,你刚说只是讨论我的对错,不会带情绪,但为何又发怒?”

我沉默,我不想再同他辩论,于是就昂首挺胸的回房间去睡觉了。

(二)

我在寺中继续没有目的的扫地,也不知道我究竟在等什么,一天天同法海争吵,我这是在等死吗?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她,我是不是良心死了,她可是我的娘子!我怎么一点都没有想办法去救她,虽说救不出来也得想下办法。这段时日我也没有刻意的再想起她,好似我从来没遇见过她,好像金山寺才是我命中应该来的地方。

一个小和尚跑来打断了我的无线思考:

“主持,有人找您。”

我说:

“法海不在,出去潇洒了,这你们知道。”

他说:

“可是现在您是主持啊!”

哦,我都忘了,法海出去浪之前死皮赖脸的把主持职位给我,我还没有拒绝他就走远了,我现在掌管金山寺。

我说:

“谁来都不见。”

他说:

“是文状元。”

我喃喃自语:仕林...

“也不见。我既皈依,就不见任何尘世中故人。”

他走去门口转告,可能是仕林带着有随从,强闯进来了,然后跪倒我面前,喊道:

“父亲!”

我转身装作淡然:

“这里只有金山寺主持,没有你的父亲,状元请回。”

仕林说:

“父亲,我是从姑姑空口得知你和母亲的故事,我已经去雷峰塔前给母亲隔门叙话了,她很想你,我从小都没见过你和母亲,就让我见你一面吧,我要上奏皇上让法海把母亲放出来,那个疯和尚!”

我装作发怒,但不转身,说。

“休得胡言,污蔑法海高僧,既是蛇妖。。。”

我哽咽,不得不痛心的说下去,因为我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只有呆在这个寺里才能慢慢的思考,仕林跟我见面只会让我的思考断路,我蹲下来捂住自己已经湿润的脸,但还是背对他,继续说:

“蛇精就是蛇精,除妖是法海的本能,就像盗贼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一样。”

仕林大怒,站起来说:

“你可以不转身,你也可以不跟我相认,但你不能污蔑我的母亲。”

然后他消了气,继续说:

“我在这给你磕头了,我也不会再来了,请主持保重。”

我继续装作不在乎,说:

“不送。”

然后,我慢慢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大声痛哭起来。我已经习惯不抱怨了,所以不会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反正哭可以缓解我的压抑,一切就应该如此吧。我再回想刚刚对仕林说的话,没想到法海口中不要脸的话,在我口中也说出来了。是因为我是主持吗?主持都是这样子吗?我好像已经不想让她从塔里出来了,我觉得现在我需要慢慢的思考,思考什么我也不知道。

寺中有庙堂,我就在庙堂打坐念经。有院子,我就扫院子春天掉落的花瓣、夏天的灰尘、秋天的落叶和冬天的雪。金山寺很大,外面的世界更大,但我只愿意在寺中慢慢的思考。

(三)

夜深了。

我一直没有离开过这座寺,我不太想念以前的事和外面的人。我想我现在要不要趁夜深人静下山看看过往。心里一片翻江倒海,一边想:不去不去,既是过往就不该回头。 另一边安慰:就去一趟吧!只是看看过往。

我不想去,假的。我即刻下山去了。

下到半山腰,我迷路了,这几年都没有出寺都忘了山路怎么走了,我继续瞎摸索道路,我听见有人叫我:

“姐夫,姐夫。”

我加快脚步,我知道她是谁,我不想知道她是谁。既知道又想忘掉,我开始跑起来。她会飞,我始终被她追上了。

她说:

“姐夫为何深夜下山?为何不听我的呼喊?”

我说:

“贫僧乃出家人,施主认错人了,我只是晚上在金山寺遍巡逻罢了。”

她说:

“姐夫休说笑了,这里是杭州届,你到山脚下了。”

我喃喃:哦,已经到山下了。

她继续说:

“姐夫”

我打断:

“施主莫开玩笑,我乃出家人,怎能受你这般说辞。”

她说:

“姐夫,我是小青啊!我常常在塔前看望姐姐,姐姐很想你,只是你一次也没有去看望她,反而替法海主持了金山寺。”

我不语,即是到了山下,我尽管随便走吧。我快跑起来,被一个东西绊到了,身体从坡上滚了下去。头上的帽子也掉了,露出了我没有头发的头,我急忙起来找帽子,她走到我的面前,手里拿着帽子,说:

“许仙!你真是良心都没了,连寒暄几句都不会了。看来是法海把你洗脑了!”

我不语,只管她叫骂:

“许仙,亏我姐姐当初对你一往情深,现在却在塔里受罪,可你呢?悠闲的在这山野之间。”

我不语,她也不语。一片寂静,我坐起来温和的说:

“小青施主,那已经是过往了。”

她说:

“休得给我装模作样。既是过往,你晚上偷偷下山干什么!”

我沉默了许久说: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是来巡山的。”

她说。

她什么也没说,只留下一句还你帽子,就离去了。她是多么的愤怒,多么的不情愿的离去,我都看在眼里。我继续走,我不能做很多事情,包括说实话。

我跟随记忆到三更时走到了断桥前,我走上断桥看这秋天的景色,我没有想到当初我跟她在这相遇,我只是单纯的欣赏景色。

“如此美景。”

然后记忆给了我一巴掌。我又想起了她,我们是在这定情的。是她借给了我一把雨伞。我随下写了一段词离去,含泪而写,含泪离去时却没有力气再走,含泪而倒。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傍晚,我听见有人读我昨晚我写的诗:

“一把红色的雨伞,伞下两人成对半。

雨落伞头滴答响,伞檐滴落情意长。

一把红色雨伞寄托多年思念多年念想,

多年之后伞下如今剩一个人独自哀伤。

路边野香花红晶莹剔透似是隐隐诉肠,

之前的你如今好似在我手中红色伞上。

桥上两人在漫步,路人尽显的羡慕。

断桥只是相遇处,怀念的我站在西湖。

(四)

是谁读的我也没有看清,我看到天色又到傍晚了。是我太累了,回去又找不到路,看来我要再借宿一晚了。可是我已经不困了,我还是溜达一晚上吧。

我继续走,竟然哼起了小曲。我的心情现在是这么的愉悦,忘掉了所有不愉快和伤痛,我走在小路上,走到一个塔前,塔门紧闭着。我始终想不起这里怎么有座塔,天这时好像有雨点了,我去塔檐下避雨。

塔内有一个男人突然问了一句:

“塔外何人?”

我想:既是塔内人也是和尚道士什么的吧,我报上我的名字就好了。

“我是金山寺的一个和尚,许。。”

我意识到我说的有点多了,就停住了说话。

塔内的人问:

“许什么?”

我急忙说。

“许久没有下山,走了一天才到山下。不料刚刚到山下就下雨了。”

我继续说:

“可否让我在塔内借宿一晚?”

塔内立马呵斥我:

“山上的野和尚,不看看这是什么塔就瞎问能不能进来!”

我问:

“什么塔?”

里面没有人回答了。我四处找塔的名字,始终没有找到哪里写着有名字,雨越下越大了,只好在塔檐下避雨,还好塔檐下宽敞些。我兴致又来了,唱起了我昨天写的那首词,没想到我对音乐还这么有天赋。啦啦啦~~真是高兴,好久没这么高兴了。没了烦心事好像也忘记了我自己是谁,忘了这是哪,也忘记了整个世界的所有。我觉得这一刻我是最快乐的人,我的歌声越来越大。

塔里面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问我:

“塔外何人在歌唱?”

我说:

“一个和尚而已。”

她说:

“唱的甚是好听,不知道是谁写的词?”

我现在甚是高兴,什么都胡乱说:

“是一个和尚”

她问:

“能否再唱一遍?”

我说:

“我累了,不唱了。”

她说:

“那外面的和尚小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我胡乱说: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只要不是烧抢掠夺什么的,我都能帮!”

她说:

“帮我带句话给金山寺一个叫许仙的和尚,就说我在雷峰塔里面很想他,希望他能来塔前跟我说两三句话,谢谢小哥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说:

“好的,一定带到,我就是金山寺的,啊哈,好巧,我就是那个许。。”

天空打了一个响雷。

我征住了,捂住胸口,阵阵的回忆在脑海回忆起,疼的我四处打滚。

里面的人接着问了很多。哦,是我的娘子,她接着问:

“和尚小哥,我刚刚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什么,能帮我带到吗?”

我说:

“我,我带不到,再见。”

(五)

“官人,是你吗,虽然我这几年都没有见你,但忘不了你的声音。”

我晕乎乎的,心口开始疼痛,说:

“我,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里面开始哭泣。

我怔住了,我这是怎么了,里面娘子这么牵挂我,我还是没有任何想念她,以及就隔一个塔门也不想与她对话,但还是懦弱的回答了:

“娘子。。我。。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我往内心深处还在自骂玷污了佛门。

我急忙又说。

“我我。。。”

里面不停抽噎,说。

“没,没事。是你就好,是你就好。”

我说:

“娘子,哦不,素贞。我不知道怎么了,我越来越不是人了,我在山上的日子一点都没有想过你,一点也没有怀念过过往,我不是人,是我害你变成现在的处境。”

里面急忙说到:

“我不怪你,我只想跟你说些话,好吗?”

我内疚,说:

“好。”

娘子说:

“那官人还记得断桥相遇那天吗?”

我没有回忆,就立马说:

“记得。”

娘子继续说:

“官人。。外面下雨了吧。”

我说:

“嗯!很大。”

娘子放轻了语气,我知道,下雨我就能继续陪她说一夜了。但我不能,我不能还没有思考出来一些成果而再去回忆从前,见从前的人,以及跟她对话,只能这样。

娘子继续说。

“那官人。”

我打断:

“别问了,我走了!对不起!!”

我冲出大雨,既是山脚,则有山坡既为山上,我不停往山上的跑,留下塔内伤心的她,我没留下几句念想的话,我没有牵挂,只是雨太大而我心平静,塔内无雨,她已泪如雨下。

阿弥陀佛,时光过快些,让我早点轮回。

(六)

我再醒来已是在金山寺自己的房间。

有人敲门,然后走进来一个小和尚。

他说:

“主持,早晨的时候弟子外出打柴时发现您昏迷在半山腰就把你给扛回来了,不知道主持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

“谢谢你,我可能是梦游了,你还挺勤奋的,大清早就去砍柴了。”

他说:

“没有啦主持,我每天都是如此”

我意识到,这几年我一直是独处,寺里的人来来往往都是光头和尚,现在我还不知道谁叫什么名字,只是常常叫错。是法海给他们取得名字太相似,我始终对不上号,我对他说:

“哦~是你呀,我知道你。”

出家人不打诳语,而我总是圆场而撒谎。看透不说透,这个和尚还是年轻,说:

“主持若不认得我也不打紧。为何破我佛出家人不打诳语的规矩。”

我尴尬不已,便问他:

“你出家前是干什么的?”

他说:

“是俗世的俗人。”

我说:

“那你为什么要出家。”

他说:

“为了躲避世间的喜怒哀乐的环境和贪嗔痴念的世界。”

我说:

“你撒谎了,你看你也欺骗了佛祖”

他说:

“主持真是小心眼,我只是随口说一句您别较真。”

我说:

“我没有小心眼,我在给你讲我的佛学世界,一花一世界。你有你的世界你的见解,我就有我的见解和我的世界。当我们交流的时候,我就带着我的世界进入了你的世界,我和我的世界在你的世界之中,你就能看到我的世界,于是我们就拥有了两个世界。当我们与别人再交谈的时候就会再多拥有整个世界,等到登峰造极,我们差不多拥有了整个宇宙。”

他被我的瞎编弄的晕头转向,觉得我说的高深,说。

“主持说的弟子还要去参悟下,是弟子冒犯了佛祖。”

我解释到:

“我们都没有冒犯,只是我们太把佛看的高远了,生活中,佛触手可及。”

他说:

“那主持刚刚说我也说谎了,不知弟子哪里说谎了。”

我说:

“我在我的世界认为你的话说谎了,你在你的世界认为我的话错了。只是在我们各自的世界错了,和撒谎了。佛祖也是物,他也有自己的世界,在他的世界我们俩都没有撒谎。”

他问:

“为什么?”

我长叹一句:

“因为他是佛祖,他包含世间所有人的世界。因为他是佛祖,所以他的世界中千千万万的错汇合成了对,所以我们所说的撒谎,只是我们都想多了。”

他又沉思了,说:

“还是主持感悟的深,弟子还需要深加顿悟。”

我说:

“不打紧”

他好像明白我在忽悠他逃避问题,便说:

“那主持到底去哪了,因为前天我也没有见到您。”

我直接说了:

“下山。”

他问:

“去干什么?”

我瞎编:

“接受法海高僧的懿旨,到人间斩妖除魔”

没想到他扑通的跪下对我说了一句:

“恳请主持教我斩妖除魔的法术。”

玩笑又吹大了,是啊,我下山干什么去了。

(七)

冬天到了,我继续不停的念经,还有扫雪。

我想,现在的断桥也是美景吧,我想去看看。

扫完雪就带着两个弟子以考察民情为理由去断桥赏雪。这两个弟子都认得山路,于是很快就到山下了。

一名弟子问:

“主持,弟子敢问这是去哪。”

我说:

“断桥。”

另一名弟子说:

“那一定是一番美景了!”

是啊,美景。

到了断桥我情不自禁的欣赏起景色来。我一直没忘,冬天的那年我和她。

之后让两名弟子在断桥附近玩耍,我独自往雷峰塔去了。我记得那天的夜晚,我的记忆欺骗不了我,我在走到塔前,敲门说道:

“娘子,我是许仙。”

里面也很平静的回话:

“官人怎么来看我了。”

我说:

“娘子,今天塔外大雪,你也看不到。”

让我吃惊的一幕发生了,娘子突然站到我面前,她还是那个样子,那么的美丽。

她说:

“官人,今天守塔兵不在我就可用元神出窍,等守塔兵回来我就要回去。”

我说:

“你还是那么美。”

她说:

“你却沧桑了许多。”

我说:

“凡人都会老去。”

她说:

“既然官人的禅悟这么多,我们今生也算是缘起缘灭了,官人能否一同去断桥赏雪景一番。”

我答应了,然后她手挽着我,我收缩了一下,她说:

“只要你还没老去,我们还是夫妻。”

走到断桥见到我的两个弟子,他们玩的很嗨。我随娘子在西湖旁走动。

她说:

“还记得我借给你的那把伞吗。”

我说:

“现在还在我的房间里放着。”

她说:

“官人。。”

我说:

“嗯?”

她看我的表情的淡然笑说:

“不用问了,看来过往已经在你心中都过去了,我心中也过去了,以后会是更美好的生活呢!”

我说:

“是啊。我也在没有想起当年的恩怨和是非曲直,都过去了,我们要各自好好生活。”

我又说:

“我老之后就解脱了,可你还有几千年几万年的生活。”

她说:

“等你老去后,我会用法术将我对你的记忆抹除。”

我说:

“那就好,是我这辈子负了你。”

她说:

“没有,是命运。欸!对了能不能去看看仕林!是咱们俩负了他。”

是啊。是我们放对不住仕林。

(八)

来到许久没有来的家门口,娘子敲门。开门的是姐姐。姐姐看到我之后哭着扑面而来,再看看娘子在旁,就更加激动的喊道:

“相公,仕林,赶紧出来!!弟弟,今天仕林刚好在家没有出差,我这辈子能再见到你们俩就满足了!现在我就满足了!”

姐姐一边哭一边抽噎的说着。

仕林和姐夫出来了!当年没有见仕林的面,仕林更我长得八分相像。他大声哭着跪着,然后挪动过来抱住我和娘子的腿大声哭,断断续续的说:

“是...是是孩儿..孩儿没本事...没有..没有本事把...把母亲从塔里..救..救.救出来。还有父亲,那日我知道..知道..父亲的苦衷..是孩儿...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娘子把他搀扶起来说:

“仕林,事情本该是这样,你不必埋怨自己。”

我附和:

“是啊,是我们对不住你才是。”

仕林痛哭不已,姐夫也是激动万分。从后来对话中得知,仕林是那年的新科状元,姐夫不愿受仕林的名势享福,而继续担任衙门捕快。他们的生活算是很好,仕林要和姐姐的女儿结婚了,是件好事!

我们不能长留便要走,仕林说:

“既然来了,爹娘为何又要走,大家一起生活岂不更好。”

娘子说:

“我们今天所有的能再见就是缘分,我还要回到塔内,你父亲还要回寺庙,今生的故事算是就此完结了。”

我附和:

“是啊,今生算是完结了。”

仕林沉默,姐姐沉默,姐夫沉默。

耳边传来声音:

“大胆白素贞!趁我不在竟敢私自元神出鞘来相会!”

又传来一个声音:

“你这个死守塔兵,看掌!”

娘子喊道:

“小青,不可!”

娘子转眼之间就消失了,可能是回到了本体。我转身就走,因为事情本该是这样,没有什么相会和后续,只是缘起的时间短,又马上缘灭。再往内心深处,我早已是泪流满面。

(九)

我离开了家,她也是消失了。我还是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平静心一样回断桥喊两位弟子回寺。小青没有出现,守塔的兵也没有出现,刚刚只是听见了他们的声音,可能我等凡人看不到,只有娘子才能感知到,没有什么,只是见面问声好之后再消失。

已是傍晚。两位弟子在桥头等着我,一名弟子慌慌张张的跑到我面前行了礼之后说:

“主持,刚刚我俩见到法海禅师了。”

我惊讶道:

“他怎么在这里,那他现在在哪?”

另一名弟子也跑来说:

“主持,法海禅师说去雷峰塔里一下,然后再回金山寺看望你。”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也好像不知道什么。

傍晚的夕阳真美,看到远处有一叶小舟划过来,一名弟子说:

“欸!主持你看有一叶舟,湖面有雪不知道这个船家用多大力气划得动。”

另一名弟子说:

“呀!主持,现在的夕阳和雪景加上那叶小舟是何等的美景啊!”

我点头,平静的看这些景色。真是美呀!这些年也很少看到这样的景色。舟越走越远,晚霞也没了,逐渐冷了下来。我和弟子就回寺了。回寺之后见法海站在月光下的寺院里。我轻轻走过去,让两个弟子先下去了。

我说:

“你那年下山时就已经老了,为什么现在你还没死。”

他说

“我已经修炼成佛,年龄就定格在他成佛那一刻,年龄不会再增长更不会老去,至少比常人生活的时间要长。”

我说:

“那名弟子说你去了雷峰塔,不知道你去那里干什么了。”

他说他去见我娘子,还说他跟她谈了许多。

具体谈论了什么没有告诉我,我也没多想知道,就说:

“那我睡觉去了,你还有话跟我说吗。”

他说了很多,我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他说我现在还回望过往吗?”

我说:

“不了。”

他说:

“出家人不能打诳语。”

我说:

“我不留恋了。”

他说:

你还偶尔留恋。

我说:

“我说我不留恋!!”

他继续说他的,他说:

这些年他一直寻找真谛,但直到他成佛那天才明白所谓的真谛,就是事情无论对错只要做了就做了,过去了就过去了,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有的只是每个人要继续去追寻自己内心所想要的。

我说:

“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平静了些,那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成佛的”

他说:

“成佛前一天他在梦里见到了自己的前世,是一个猎户,他的前世告诉了他这一切的缘由。原来白素贞那时候还是一个小蛇,你的前世路过时见到我的前世在抓这条蛇,我已经抓住了。但你不忍心见那条蛇被抓就求我的前世把蛇放了...”

他说了很多,我现在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第二天他走了,他来本想解开我的疑惑,可我那时心中没有疑惑,他瞎给我解疑惑倒是给我没有疑惑的心留下了一个疑惑。他会对娘子说什么呢?这一世又快结束了,是明天还是后天?终于快结束了。

(十)

我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春去秋来又有冬,我自己记录的在这座寺庙已经有四五十个年头了,至此再也没有下过山。我的生命就快结束了,这么不痛不痒的一生马上就快结束了,想起来还真没有什么遗憾的。

我的眼前迷迷糊糊的看到有一批人进到寺庙内。有陌生的人有熟悉的人有很陌生的人有很熟悉的人。应该是这样吧,我已经眼睛模糊到什么也看不到了,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说:

“原来你用大半辈子思考了一件事。”

我气短,说:

“没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思考,我一心向佛。”

他说:

“你的思考直到现在还没有答案,其实大家都没有错,只是各守其责!”

我说:

“法海,我听出来了,我都快死了,你还来跟我来一场死前辩论。”

我又说:

“死了好啊,下辈子就什么都不知道,平常的生活是多么好啊!”

法海说:

“你丢不掉这一世,你还会在下辈子听到有关于你这辈子的事情。”

我哀求,留着泪请求的说:

“求求你,让我下辈子不要听到这辈子的任何事情了。”

法海说:

“现在他们都来了。”

另外一个声音说:

“父亲。我是仕林,”

我说:

“仕...仕林啊,我这辈子就对不起你们俩,这就是我一直思考和躲避的事情,当年我就想把剩下的大半辈子留给自己一个清静。”

仕林说:

“父亲,没事的,你看我都老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是母亲还是那么的年轻。”

我说:

“你母亲也...也来了?”

然后我感觉是我已经去世了,猛的一下。

“我是许仙,很高兴遇见你。”

“我叫白素贞。你看我长得美不美。”

“不美!”

“那你长的也不帅。”

然后我转身扬长而去,她也转身而且。现在的女生怎么这么奇怪呢,非要听别人夸美丽!

我又回过神来,

法海说:

“你不必见白素贞了。她已经顿悟成仙,留下一丝想念在人间陪你轮回,如果下辈子不想再和她一起,就按照刚刚你脑海里出现的下辈子的画面回答她就好了。”

我说:

“好,谢谢你了法海。仕林,我这就要走了。别哭,这是好事,记住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好。”

仕林说:

“嗯,父亲,再见!”

我苦笑:

“呵呵,希望我下辈子还能见到你们吧。”

法海说:

。。。

还没听他说完我就走了。

“你好,我叫许仙,很高兴遇见你。”

“我叫白素贞。你看我长得美不美。”

“美!”

“你也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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