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女儿要看我十八周岁的那张老照片,于是翻出陈年老相册来,翻着翻着看到女儿的满月照,让我又想起了这个小天使刚来到我身边的情景。
夜间急诊剖腹产手术后我被送到了病房,但是宝宝还在观察室里留观。几个小时后护士把她抱到病房,放在我床尾的婴儿车里,我急忙叫妈妈抱过来放在我身边仔细端详。
虽然只是躺在手术台上看了一眼,脸盲的我还是一眼认出了我的宝宝。
现在算第一次正式见面吧,她还在睡着,小脸白白的软软的,皮肤并不像常见新生儿那样又红又皱。头发又密又长,微微有点卷曲,遮住半个耳朵。耳朵是最有特色的,半卷曲着,像马上要绽放的花骨朵。是在妈妈的肚子里太挤了吗?眉毛和眼睫毛还没有长出来,小嘴用力的抿着。
似乎是因为受到了打扰,她眉头皱了皱,但并没有醒来,虽然医生说是个健康的宝宝,可我还是忍不住悄悄的数了数手指脚趾。
宝宝突然皱起了眉头,白白的小脸猛的变红了,几秒后,她张嘴哭了起来,额头上的血管一跳一跳的。我吓得赶紧搂住她。真的是吓得,看她脸红得那么厉害,还有血管似乎都要从那薄得透明的皮肤下迸裂开来,真让人惊慌失措。我搂着她亲吻她,试图让她安静下来。
剖腹产,竖切,14针缝合,我躺在床上只能活动我的头和两只胳膊,那时候还没有现在的长效麻醉药和止痛药,想侧身都要人帮忙,且剧痛无比。尽管很想去好好地去抱抱去安抚下宝宝,也是无能为力了。
终于宝宝又睡了,在床尾的婴儿车里安安静静。但这安静又让我害怕,突然想起上初中时父母单位里的一场悲剧。
厂里的女哑巴和附近工厂的一个男哑巴结婚并怀孕了。经常看到两个人走在一起,打着手语,眉目间洋溢着快乐。总觉得他们的爱情来之不易,比常人更多一份浪漫。后来他们的宝宝诞生了,还来送了喜糖,真为他们高兴。
再过了一两个月,听说那个孩子走了。因为天冷,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床上,盖得又厚,孩子窒息了。他俩都是聋哑人,睡着了听不见孩子的哭声,孩子太小不会翻身,又裹在襁褓中无法动弹,妈妈解释给无比震惊的我。
现在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看不到宝宝,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宝宝睡了吗?”
“看看她热不热?”
“看看被子盖住头了吗?”
一遍遍地问,还是不放心,生怕得到的是敷衍的回答。
护士每天早上会推小车送小宝宝们去洗澡。小车分两层,每层放三个宝宝,(感觉很像喝早茶时的餐车)大约一两个小时后才会回来。
我让她把宝宝放在我身边,轻轻搂住,盖上我的被子,小家伙的手和脸蛋都冰凉,没有包小被子,只穿着薄薄的小棉袄,身体软软的,似乎是个不成形的面团。毫不设防地放松地躺在我身边。我的心颤抖了几下,为眼前这个眉毛都没有长出来的小家伙。宝宝,我是妈妈,有我保护你,我永远和你在一起。即便你长大了飞远了,我的心还是和你在一起。
我揽她入怀,小家伙一定是嗅到了气味,她还闭着眼睛在迷糊中,但是半张着嘴,晃着头,用嘴和鼻子搜索。找到了目标,猛地张大嘴,一口咬下去,有点凶狠的样子。我痛得叫了一下,手心冒了汗,却忍住了一把推开的条件反射。
终于吃到了嘴,宝宝的眉头渐渐松开,不再有刚才的焦灼。眼角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珠,这是宝宝的第一滴眼泪吧。昨天虽然哭声响亮,但是是只打雷不下雨的。
你每天都在变,今天会流泪了,明后天会长出眉毛睫毛,会渐渐看清妈妈的脸,会笑会发声,会抬头,会翻身,会坐,会爬………说日新月异一点也不夸张,看着这个神奇的小天使,我的心都要融化了。
相册一页页地翻过去,我的天使,谢谢你选择我做妈妈。我想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你,却发现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