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璃烟

结婚2年，生活渐渐归于平淡。年轻时疯狂喜欢过的那些歌词，如今听来都显得不够厚重。我们的2年婚姻和许多人比起来，经历了太多。那些笑中有泪的日子，其实都是生活赐予的礼物。

他第一次到我租住的小屋里，坐在床上发现被子太过潮湿，当天晚上给我送来了他自己的被褥。早上走得太急到了单位，发现天气有些凉，发条信息撒娇，过了半个小时，他从我们租的地方拿衣服骑车送了过来。跟着他去食堂吃饭，因为赶着上班，他把饭菜分开打包好，又为了防漏套上两层塑料袋。

发现怀孕以后，他欣喜若狂自己要当爸爸了，要求快点结婚。两个人赶着买了房、买了家具、领了证、拍了婚纱照。紧接着发现父亲得了CA，一记闷棍。父亲手术的时候，我正经历着孕早期的各种不适。父亲化疗的时候我又因为早已报名好的研究生，周末都泡在学校里，渐渐大起来的肚皮，让我无法承受往返老家的路途，来回奔波照料岳父的重任就落在了他身上。那阵子两个人完全没有新婚时的甜蜜，有的只是买房以后空荡荡的钱包，拮据的生活，奔波的日子和沉重的心情。每回去一次，心情就沉重一次。我为自己的无能崩溃了好多次，在小区楼下痛哭，在床上默默流泪，他什么也不说，就静静陪着我。

过年的时候，他替我在医院陪岳父过年。弥留的时候，我已经快要临盆。他就那样今天A地医院陪伴岳父，明天B地家里陪伴妻子。我看着他深陷的眼窝，消瘦的身体，却无能为力。原本在医院陪伴岳父的他，在看到我快要生产的消息时从A地赶回家中，冲进家门时我羊水已经破了，当天夜里顺利生产。早上刚从产房推回病房，给家人分享喜悦，2个小时后就听到父亲离开的消息。于是初为人母的开心喜悦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难过、悲伤和无限的遗憾。 

产假的6个月里，两个手忙脚乱的新爸妈迎来了婚姻史上最剧烈的冲突。严重缺觉、夫妻缺乏交流、重心转移、三代人居住的冲突……各种各样的小事件都会成为引爆点。我觉得他对孩子对我不够上心，他觉得我不停地在闹情绪。现在回想起来，那大概就是婚姻里的第一场考验，翩翩少年一夜之间要承担起父亲的责任，小心翼翼地呵护手里柔弱的婴儿，要安抚失去父亲、又面对身份剧变的妻子，还要调和家庭的大小矛盾，他也变得不像以前那么“用心”对我了。人的精力有限，精力被撕扯的时候，又怎么会有心思去温柔对待别人？

产假结束重回职场，依旧磨擦不断。有了孩子以后的经济明显紧张起来，哪怕我再怎么缩减自己的开支，压缩消费欲望，也满足不了日益攀升的房价，和孩子的无限需求。我可以不买一件衣服、不买一双新鞋，却没办法在面对幼儿绘本、漂亮的小衣服小裙子，和精美的“促进智力开发”玩具、课程中彻底逃离。我们的主要矛盾变成了经济上的矛盾，我开始转向学习写作寻求出路。挤奶的时候学习写作、晚上熬夜写稿，等车时候想文章大纲……我把80%的精力都放在了写作上，孩子交给奶奶，竟然开始相安无事。 

写稿换来的稿酬让我的心踏实了些，埋头阅读也让我精神有了寄托。离开了妈妈群、母婴号，整日沉浸在看书、写稿的生活中，竟然又慢慢发现了他的好。

他依然在每天上班、下班尽可能地接送我。如果那天上午没有班，他会送我到单位，再去看书、做事。如果那天晚上没有班，他会赶着把工作做完，为了准时接我回家。他比我更有幽默感，更愿意和孩子互动。孩子渐渐长大，离开新手村以后，他和孩子能玩到一起了。两个人玩球、看书、逗乐。他在家的时间里，孩子的尿不湿和洗澡一直是由他负责。我们吃饭时孩子总是想过来凑热闹，他会接管孩子，让我先吃完。我粘他，睡觉的时候总是想靠着他睡，工作原因必须保证充沛精力，孩子又一直睡不安稳，于是他总是先陪我睡上一觉，半夜再悄悄离开。因为陪伴的时间太少，我不准他在我面前玩游戏，在数次争执以后，他从打游击变成偶尔玩，现在已经几乎不碰游戏了。我想看书写稿，只要他没有工作在手，总是愿意让我安静工作，他陪孩子。

婚姻里都是琐碎与平常，有了孩子以后更是一地鸡毛。我们追求向往的，无非是工作之余能有点个人的时间和空间，如果再能追求点喜欢做的事，就已经踏在幸福的云朵里。愿意把享受生活、追求进步的机会让给你的人，一定是爱你的人。愿意把你放在心上，事事顾及你的人，一定是爱你的人。愿意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替你分担的人，一定是爱你的人。从恋爱到婚姻，从花前月下到柴米油盐，爱情不过是换个模样，一直不曾离开过呀。

2017年，日本有一部评分高达9.6的纪录片，叫《人生果实》。经历过死，又感受过生以后，终于能看懂这部纪录片。 累积生活里每一点小确幸，感受一年四季赐予的滋味，有甜有酸，慢慢地，我们的人生也将有一天成为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