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暮与烟火

2023年最后一天,我在桥上。阳光粲然,草木葱茏,青石板被一场夜雨濡湿,异木棉仍绽放着,也有落花缤纷。这座桥陪伴着我从青春到中年,在桥上的那些踟蹰,那些彷徨,那些犹豫,经过漫长光阴的梳理,渐渐有了眉目,有了去处,或有了结局。后来,内心也慢慢坚定强大起来。感谢那个从疲惫不堪的岁月中跋涉而来的自己,感谢她穿过浓雾弥漫仍然找到自己的方向并坚持下来。

当时光流逝不可挽回的时候,可以对着逝去的流水说,我也在流逝,却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也许尽我所能,依然只是平平淡淡,无法像别人的人生那么光鲜明媚。但是怎么说呢?我愿意,因为我亦不想和谁一样。仅有一次的机会,我想做自己,勇敢,自由,敞亮。“不确定的世界,允许自己漫无目的地活。”

是的,生命原本就是燃烧,再燃烧。在成为灰烬之前,我们来过,活过,爱过。站在《会动的清明上河图》前,画卷徐徐展开,千年前的生活图景栩栩如生地浮现在眼前。繁华的街道,商铺林立,人群拥挤。桥上人来人往,桥下船只穿梭。城楼上的官员,热闹集市上的市井生活,商贩的叫卖,有人在品尝美食,有人坐庭中休憩……泉州,宋元中国,烟火人间。时光流转,仿佛回到彼时的街市,在寻常的世界里讨一份生活,忙碌辛劳,但心里有星光熠熠。我们自己,我们的兄弟不也是如此,勤勉努力,致力于生活本身。

站在画作前,欣赏这流动的盛宴,感觉有一阵眩晕。北宋都城汴京,而今的河南开封。包公祠的翠柏红墙,小宋城的灯火与灌汤小笼包,记忆犹新,隔着几年的时间依旧生动有趣。那年夏天,我们站在黄河的滩涂上,感受着大地的另一种心跳。

生活还在继续。2024年,曾经以为遥远的,已近在咫尺。或许,惟有光阴最公平,安静隐忍,却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它让一粒种子破土而出,直至长成参天大树。它让一个呱呱落地的孩子,哭着笑着,慢慢长大,又看着他缓缓老去,光洁的额头已爬满皱纹,霜雪落在青丝上。但没有人能抗拒,也没有人能逃脱。所以未来已来,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不决。那只穿越过暴风雨的海燕,有没有迎来它的春暖花开呢?没有人知道,但那何尝不是历经风雨的你我呢?

读聂鲁达《早晨》。“那段时光似乎前所未有,又似乎一向如此:/我们去那里,一无所求,/却发现所有东西都在那儿等候。”在一百首爱的十四行诗里,这献给妻子的诗篇里,处处充满惊喜和爱意,又如:“为了爱你,我的爱有两个生命。/因此我在不爱你的时候爱你,/也在爱你的时候爱你。”爱是这么短,遗忘是这么长。的确生命中只有两样东西不可缺少:诗歌和爱情。

当新年的烟花渐次开满天空的时候,风有点冷,但心是暖的。只要心中仍怀揣着爱与期待,我们就能在烟火里眺望诗意和远方,也能在生命的至暗时刻,守候着星辰和大海。

新年快乐。感谢你陪着我,又跌跌撞撞地走过了一年。而未来我们继续,未知的旅途因为有你不再那么忐忑惶恐。谢谢爱我的,以及我爱的。你们让我觉得如此幸福,人间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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