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跟我说我的命是用姐姐换来的。
“要是你姐姐活下来，就没有你了。”
我那个没见过面的姐姐，要是长大了，就跟学敏一样大了。
94年的我，出生前后的那几年里，计划生育及其严苛。
计生办和妇女主任，手段毒辣、铁血无情，派人抓村子里怀孕的妇女去强制打胎。
母亲告诉我，姐姐是八个多月被引产的，小时候的我哪知道引产是怎么回事，长大后才知道他们做的恶有多大。
父亲母亲被他们抓住之后，父亲被打了一顿，母亲则被拉去卫生院强行引产。
很多妇女引产的时候，已经临近生产日期，胎儿发育成形，不能强行堕胎，只能给孕妇打一种有毒的针。
母亲说，打完这种针，妊娠还在继续，她偶尔能感受到孩子在用脚踢肚皮，等时间一天天过了，到第十个月的时候，历经九转回肠之痛，终于一朝分娩。
一伙人在医院里看着孩子出生，打了“毒针”的孩子刚生出来的时候带着母亲子宫里的气息，身体还是温热的，医生拍一拍，还能哭两下，再过一会儿就没了呼吸。
那个年代，很多像这样被强制引产的妇女，在产房里麻木的抱着死胎，眼泪也流不出一滴。
这些刚生下来就没了呼吸的孩子，大多被扔在了医院的厕所，没有名字，没有出生记录，连个坟头也没有。
怀姐姐和我的那几年，母亲东躲西藏，亲戚家挨着住了个遍，家里也被这群豺狼搜刮了个遍。
养的牛被牵走了，猪圈里喂的小猪也被摔死了，还拉走了几根盖房子的大梁和檩条。
罚了款，抢了东西，还没保住性命。
每年回家，周围有几个邻居总是拉着我说，“生你的时候，我守口如瓶，要不然就没有你了”。
我每次都说：嗯，是的，谢谢，谢谢。
他说的没错，我答的也没错，只是答的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