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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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有养白发的念头,快两个月了,直至我现在决定真的来实施。这一惊世骇俗之举注定要让我付出很多,如何应对周围人的询问及诧异的目光,但是我不在乎。

刘明打电话来,问起近况,提及我微信上说要养白发的事情。他是一直很关注我的,虽未见面联系,我每一条微信,他都会读。他有些担心,感觉我养白发后面,一定有深层心理动机,是不是遇到什么打击、心如死灰了。

刘明说 将头发剪黑变白,代表一种绝然,一种无声的忠诚的誓言,因为头发也是性的象征,男性短发,女性长发,连公厕的标志也是这样的。

我笑了笑,回答他说,养白头发的我将与现在是完全不同的我,一个新的我,一个全然叛逆的我,一个天然白发的我。

02

从全然叛逆这个角度来说,我还是顾虑了下爸妈,让弟弟去打个招呼。我让他回去给爸妈吹吹风,省得一头白发回家,吓到他们,天底下,哪有孩子的头发,比爸妈还白的。

我只是告诉爸妈我要养白头发,他们反对也好、赞成也罢,都不能阻止我。这样想着,对比涌出来小时候很多不能自主选择的无奈与心酸,一丝报复的快感闪过。

我妈妈七十多的人了,头发尚没几根的白的,若她的女儿顶着一头白发,哈哈啊,她什么感觉啊?

弟弟说:“姐,我支持你,这事你不用顾虑爸妈的意见,做你自己想做的吧,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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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从社会意义上说,这个白发形象挑战的是苍老与权威。同事说:你弄个熊白头发,开职工大会,领导的头发都不如你的白。

有个快退休的女同事甚至特期待我的一头白发:“你什么时候去剪啊,如果你剪出来好看,我退休后,也不染了。”

我笑笑说:“等天暖和些吧,先剪短,然后慢慢过渡,等到秋天,我就有一头白沙宣了。再挑染几缕儿红色的。其实不用等到秋天,现在的理发店可以漂染,剪短漂白即可。”

大家都在笑:啊吆,那是个什么样子啊。

那是个什么样子啊?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灵魂深处,是要这个白发的,而回答别人的疑问的,是理性的我,是社会性的我。

对不同的人,我的回答是不同的。最社会化的回答是:如果我还能活四十年,难道我还要每年染八次染三百二十次,那得多少毒素啊,本来我能活一百,让染发剂残害的只能活六十。

刘明说:你还不到头发变白的年龄,我58了,我可以不染了。

我问:“咦,你也不染白发了吗?你白发多吗?我怎么没看到你的白发?”

刘明就叹气:“我是少白头,从16岁那年就白发,现在几乎全白了。你看到的是我染过发以后的样子啊。但是你太年轻了,如果一定要养白头发,这后面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若以白发示人,会给身边的白头发,带来很多不染发的勇气,从这个层面来说,倒是个好事。

04

白发是中国古代诗文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意象,作为生命的象征,中国人的文化传统和思维方式赋予了它多重的含义:悲悼生命的短暂、怅然于生命的无所依归,继而去探讨生命的终极目的和意义,从忧惧到迷惘再到消解,实现了对生命悖论的心理解脱。

中国诗文中有大量关于白发的诗歌,我印象中最深的当属李白的《秋浦歌》:    白发三千丈, 缘愁似个长。 

不知明镜里, 何处得秋霜!

还有苏轼的《赤壁怀古》: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一尊还酹江月。

中国文人大量因白发而生的感慨中,生命的无常是其本源。重生恶死,白发是观照生命本体苍老死亡的最佳代表。 白发还会代表爱情与性感。男人都喜欢女人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直直如瀑布般的黑发纯洁,卷发浪漫性感。

当初我烫了卷发后,亦有人赞说:好有女人味啊。

如此的引经据典,也是在为自己增加勇气。 对镜自揽,面对一头白发,也曾暗自心惊胆颤 ,感慨自己的红颜已老。 回归自然,做回真我,需要勇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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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来到现在,感觉白发对我的意义有了新的变化 ,它又代表了一个新的身份确认。

伴随着自我成长,旧的我远去,新的我渐生,感觉身边的人、事、物都很清晰与立体,它们是动态的、变化的,而我是不以外在事物为转移的了,那种事情一发生就大呼小叫一惊一炸的我,慢慢远去,这个新的我,多了稳定性,可以不在第一时间去给事情反应,而是观察它们。

我前半生体验过情、性、爱、红尘,从此后,白发如雪,傲立人间,此生无悔。

决心养白发,周围人的反应是各不相同的,也反应出大家各自的投射。

朋友晓红的反应是:你知道吗,现在单位上说得最多的,就是你要养白头发。你现在这样决定,是对的,还可以引起轰动效应,如果你五六十岁了,该白就白,谁管你。

呵呵,她认为,我在哗众取宠。她想把头发扎成马尾,因为说她难看的人太多,她就一直不敢扎,我决定留白发,她也决定,一定要扎马尾了。

玉娟看到她的决心,对我说:一看你要留白发,她也有勇气扎马尾了。她感觉再怎么着也比白头发好看

我笑:怎么知道一头白发就一定难看呢,会很酷炫。但是难看就是难看,她扎马尾,就是太吓人了。

05

白头发的人,给点力好不好?为什么黑头发不染白呢?非要白头发染黑呢?白发为什么一定是老的标志?

养白发,是因为感觉,为什么不能接受自己白发的本来面貌?修来修去,修得就是一个本真,全世界都在跟白发做斗争,发明各种根治白发的药物、染发剂、偏方,白发的人都趋之,但是,怎么就不能接受白发呢?

谁说黑发就一定是美的,可以把头发染黄染红染紫,就是不能接受白?白跟老联系在一起,谬论也。

若真的把白发跟老联系在一起,就更好玩了,为什么不接受自己的日渐老去?

白色,轻灵而飘逸,柔软而妖媚。我喜欢黑发,我更喜欢我本然的样子。老不与老,岂是发色决定的。一副老脸老神态,是染黑的头发能遮挡的吗?

我四十五岁啦,当老不老,老也行,不老也行,头发白了,无可厚非,头发黑着,很正常。我有白发的自由,我可以白着,自然的白着。

我尝试用心理学理论来解读白发:用精神分析理论来说,养白发,一种防御;用行为理论来说,养白发,是一种具体的行为实施;用认识理论来说,养白发,是认识到自己的本来面目;用家庭系统排列来说,你的家族里有白发史,我们来排排看;用存在主义来说,白就白呗,你在就好。

这篇论白发,论的岂止是白发,它就一个新的自我的建立与形成的过程。做任何决定背后,都是要有稳定而强大的心理基础做支撑,所以,心理成长是硬道理。

成长的速度是在不知不觉中,奔跑起来,在自我恒定中分化独立出来,想必这个工作完成的时候,我将不会介意头发的黑与白了吧。

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黑头发白头发,精彩的活出自我就是好样哒!

若你有白发,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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