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作者：flc

原文地址：水木社区

2011.03.22 14:14

17

楼主

1.

公司楼下的玉兰和桃花相继盛开，北京终于迎来花季。今日蓝天，清晨的光线很漂亮，风中的桃花轻颤，在逆光下有静谧的风度。仰头看了很长时间，寻找拍摄角度，同时在心中计算光圈参数和曝光指数。在风停顿的片刻，掏出相机，以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拍下了十几张照片。

到公司时，已经迟到。

2.

第一次对“花季”这个词有印象，是因为《十六岁的花季》，这应该是国内第一部青春剧。那时，我不到十六岁，但早熟，看得津津有味。剧中的陈菲儿黑发及肩，长裙裾地，双眸清澈，是我第一个梦中情人。她和原野的懵懂情感，让我很躁动，没多久，我就找了一个同样长发白裙，眼神同样清澈的女朋友。

这个姑娘是我的同学，曾短暂同班。在我“追求”她的时候，她在快班，我在慢班。下课后，会有几个同学跑到我的桌前，我拿出一张写好的纸条，再将五毛或一块钱递给他们。他们簇拥着跑出教室。他们回来，都是眉花眼笑，舔着手里的冰棍。在他们递给我冰棍时，还会附带一张纸条，这是女孩的回信。纸条很香，字迹娟秀。

那时，父亲的生意如日中天。我在早上，趁他熟睡的时候翻他的裤兜。或打开他的皮包，从成扎的钞票里抽出一张。我从小就懂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道理，请同学们吃喝，请他们看录像溜旱冰。同学们吃了我的东西，不只是会嘴软，还会替我写作业，帮我快递小纸条。

3.

她的快班在教学楼另外一端，墙边有硕大的白色玉兰，不远处的花坛，有迎春花星星点点。下晚自习后，我去到快班，找她一起回家。她骑一辆女式自行车，我喜欢看她骑车的样子，微微前倾的身体，在自行车上仍然很挺拔。我们并排骑行，两辆自行车靠拢的空挡，我趁机探出手，并拢食指和中指，在她的手上轻划一下。她冲我颦眉瞪眼，突然又笑了。有时，她不骑车，坐在我的后座上。我使劲蹬踏，一群同学在嘘声中追赶我们，她清澈的笑声穿过校园，划过长街。她的家在一道长长的缓坡之上，坡的两边是花岗岩垒砌的高墙。有含笑花探出来，在我们的头顶盛开，含笑有着浓烈的香气，氤氲在春日和煦的晚风中。我和她推着自行车，越行越慢。

露天溜冰场里，是丁香。淡紫色的小花，开得繁茂。我拉着她的手，在花香中飞驰。她更喜欢与我面对面，由她推着我倒退滑行，我们伸开双手，十指交握。松开手时，手心早已被汗浸湿。我并不擦拭，双手摊在鼻前轻嗅，那是比花香更沁人心脾的温暖香气。

4.

几个要好的同学骑车远行，去邻市的一个溶洞。春日暖阳，路两边是大片的油菜花，蜜蜂兴奋的在耳边呼啸而过。在一个大坡上，往下滑行时，我的双手离开了自行车把手，双臂伸展在风中，风从指尖划过。越滑越快，后座上的她一阵阵惊呼，突然，我的腰被箍紧，又马上感觉到一张脸贴在了后背上，我隔着轻薄的单衣感觉到她脸颊的滚烫。我瞬间热血上涌，身体伏低，一口气冲上了对面的坡顶，将同学远远甩在了身后。

溶洞在山中，大家弃车，顺着溪流在山涧里走。远处的农田边上有成片的桃花开放，两边山上开满杜鹃。同学们远去，我和她落在后面。她一声不吭低头走路，微红的双颊，像桃花和杜鹃一般娇艳。我深深深呼吸，却不管用。我终于回身，一把将她拉过来揽入怀中，伸出颤动的右手抚上她的面颊。我的心脏像是在敲击胸膛，耳膜臌胀，奔涌的血液似乎要将身体撕裂，当我迎着她急促的呼吸，以嘴唇触到她的柔软双唇时，那一刻，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晕眩…

5.

《十六岁的花季》中饰演陈菲儿的演员叫池华琼，我的初恋女友也是单名一个“琼”字。如今，池华琼仍然在演戏，网上能看到她的图片。而另一个“琼”，我已有十年未见，甚至她的面目都已经在我的记忆中模糊，我能记得的是玉兰、迎春、映山红，还有丁香和含笑的香气，毕竟，春天花会开。而年年岁岁的花，好像都相似，南方与北方的花，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同样的岁岁年年，身边的人却已不同。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大家总是聚散匆匆。分开后，时间升起，逐渐淹没我们的记忆，有些发生的事，就象没发生。而有些人，犹如不曾存在过。

那年春天，我整天哼唱《十六岁的花季》的主题歌。其中有这样一句歌词：“外面的天空好狭小 我的理想比天高”。而今，我眼中的世界越来越大，我的理想却逐年狭小。“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其实每一年，不止是我们身边的人不同，我们自己也已不同。

6.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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