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插播一条新闻：

今天下午两点钟，警方接到报警，位于长江路馨家园小区二楼住户的李先生发现楼上有渗水情况，且水中夹杂着血腥味。警方到达现场后，在其楼上302房间发现女尸一具，身上有刀伤，且房间内有用水冲刷的痕迹。经警方初步判断，这很有可能是一宗谋杀案，本台记者将持续关注事件进展，有相关知情者请拨打110。

另据记者了解，该室所居住的是一名名叫桃子的单身女性，年龄30岁，正是死者。

Ⅰ

雨似乎小点了。

掏出钥匙，插入锁芯，轻轻转动，发出“咔嗒”清脆的声音。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挪进了屋，扑通一声趴在沙发上。

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按开电源，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窗外面仍然有淅淅沥沥的雨声，但可以感觉到与刚才明显不同了。

梅雨季节就是这样，绵长的、持续不断的雨。

眼皮沉沉的，工作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一动也不想动。按灭了屏幕，我闭上了眼睛。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向来浅眠且听觉敏感的我，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了滴水的声音。睁开眼，晃了晃晕沉沉的头，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循着声音走去，似乎是从卫生间传来。

难道是没关洗手池的水龙头？不可能，我的记忆力一向不差。

又或者是淋浴和浴盆？也不会啊，因为声音听起来像是一滴一滴从高处落下来的。

带着满脑袋的疑问，我来到了卫生间。一走到门口，就看到天花板的边缘正渗出水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已经汇成很大一片积水。

楼上在渗水？可是怎么会已经渗了这么多还没有发现？

空气中似乎涌动着异样的味道。我深呼吸了一口，果不其然，满满的血腥味毫无防备地扑入鼻腔。

细细看去，地上的积水掺杂着一丝丝血红色。

警察很快就赶到了，他们破门而入，发现住在楼上的女人倒在浴盆中，身中数刀，致命伤是胸口上的那一刀，直穿心脏。

凶器似乎是一把收藏的军用格斗刀。

询问我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大概三十多岁的刑警，眼神锐利精明，如鹰一般敏锐警觉，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老练沉稳。

他亮出了证件，上面写着他的名字，肖风。

“我是刑警大队副队长肖风，有些问题，想跟你了解一下。”他的声音也低沉洪亮，鹰眼直盯着我，“你是报警人李先生吧？”

“没错，就是我，我叫李尤，住在202室。”我也坦然地直视他。

“讲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吧。”他打开记事本，拿出圆珠笔，准备记下有用的讯息。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徐徐道来：“我就职于一家企业，是个游戏设计师，连续加了好几天班，昨晚......不，是今天凌晨，我回到家，倒头就睡着了。我觉浅，睡到下午时，听到有水滴的声音，跟着声音去了卫生间，才发现是天花板渗水，但是发现有点不对劲，有一股血腥味，很浓，再看地上的水，果然掺着血，我有很不妙的预感，就报警了。”

“没上楼确认，就直接报警了？”肖风皱着眉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怀疑。

“当然确认了，我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他点了点头，示意我继续讲下去。

“随后你们就赶来了，接下来的，你们都看到了。”我朝满是警察和法医出入的卫生间努了努嘴。

他回头看了一眼，低头沉吟半晌，才开口：“拜托你讲一下，你所知道的有关死者的事。”

她叫桃子。

她没有跟我说过她的全名，只是对我说，这样叫她就好。

桃子性格很开朗，今年初春搬过来的。搬到这个小区没多久，就成为很受欢迎的人了。

我不知道她从事什么工作，只知道她单身，独居，是位很独立的女性。平时和她搭话也不算多，但感觉得到她是个乐观向上、热爱生活的人。

肖风听罢，又思考了一会，问道：“今天凌晨之前，你一直在公司？”

“是的。”

“几点回来的？”

“大约三点吧。这是在确认我的不在场证明吗？不信的话，你可以问我的同事小谢，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加班。”这种感觉令我很不舒服。

他嘴角勾起弧度，“这是必要的工作，每个相关的人都会被问到的。”

我没搭腔，他自顾自地跟我互留电话：“谢谢，你说的这些很有参考价值，有问题的话，会再联系你的。还有，如果你又想到了什么，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警察们陆续离开了案发现场。

桃子养的纯白色肥猫还在地上趴着打盹。

Ⅱ

我回到分局，坐在办公桌前，打开记事本，逐条梳理现在的疑点和线索。

死者叫桃子，30岁，单身，正是住在302室的住户。据了解，她在今年三月份租下了这间房子，独自一人在这里住了四个月。

原本她是一家公司的会计师，三月初她给公司递上了辞呈。

她死时的状态是仰面倒在浴盆里，身上还穿着衣服，并无明显的侵犯和搏斗的痕迹。但刀伤都集中在后背上，正面只有胸口上的那刀致命伤。

凶器上仅有桃子一人的指纹。

按理说，如果是谋杀，凶器上应该不会有死者本人的指纹，除非是想伪装成自杀或者就是自杀。但死者的背部上有数个刀口，显然是谋杀无疑。

法医的鉴定结果显示，死者是在半夜11：00之前死亡的。

桃子的人际关系也相当简单，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有一个哥哥也早就结婚了，与妹妹的联系也不是很频繁。

她是独自在这个城市生活的。

报警人是住在二楼的独居男性，叫李尤，是一家公司的游戏设计师，据他所说，平素与桃子的接触很少，对桃子的了解也仅仅局限于表面。但也暂时不能排除李尤的嫌疑，报警人自己就是凶手这种贼喊捉贼的情况，在案件中也并不少见。

找到物业调取监控录像，工作人员却说近来因进入雨季，雷电天气多，电路检修，案发时监控是关闭状态的。

好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绝佳的作案时机。

通过调查，我还了解到，桃子有个从学生时代就交好的好朋友，此人后来嫁到了别的城市，对桃子有相当的了解。直觉告诉我，这个人，能给我意想不到的线索。

我和警局新来的刑警小安一起，去了那人所在的城市。通知了她这个消息之后，她表示愿意配合我们。

我们先到了约定的咖啡厅，没多久，一位穿着宽松T恤和短裤的女性迈着小步推门进来，发出叮当的铃音。

她摘下太阳镜，我冲她招手示意。

“你好，我就是涂园。”化着淡妆，无名指上的戒指泛着银光。

“你好，我是刑警大队副队长肖风，他是小安。”我不疾不徐地介绍着，把单子推到她面前，“想喝点什么？”

“摩卡吧，不放糖。”

我点了点头，招呼服务生过来，点了三杯摩卡。

“有什么想问的？”

“讲讲桃子这个人吧，我们想了解一下。”我侧头示意小安拿出记事本开始记录。

涂园听到桃子，眼中晃过了一丝哀伤，眼圈微微泛红。但也就短短几秒钟，她又恢复了平静。

“我和桃子是大学时候认识的，对她很熟悉，怎么说呢......她的性格，和常人相比，很怪。”

“怪？”我疑惑地出声问道，小安也往前凑了凑，“哪里怪？”

“她平时外表看起来开朗阳光，其实很固执，大概是从小就被孤独感包围，那种不安定感一直伴随着她，”涂园捧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骨子里也争强好胜，有强烈的占有欲。我以前就提醒过她，这样的性格很危险，很容易遭人忌恨，她从来没有当回事过。”

我也拿起杯，小酌一口，苦味在嘴里缓缓扩散，“她有什么仇人吗？与她结怨，争吵过的人。”

“这就多了去了，”涂园略一思忖，还是摇了摇头，“但是想置她于死地的，应该没有。”

情报收集了不少，却也让案件更扑朔迷离。

后面的谈话也并无实质性进展，聊了几句就道别了。

回来的路上，我翻着记事本陷入沉思，小安突然开口：“肖警官，我觉得，凶手就在死者附近！”

我听罢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她突然没有理由地辞了稳定的工作，不声不响地来了陌生的地方租房子住，我觉得，她一定被人骚扰了！”小安开始了大胆的推理。

“可是假设桃子被骚扰，然后辞掉工作，到别的地方生活，应该也不会一直在一个地方住四个月这么久吧？既然是骚扰，那就肯定不会轻易罢休，而且还突然行凶？太没道理了。”

“那会不会是这样呢？桃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谁骚扰，她以为自己逃离了魔爪，其实并非如此。很有可能，暗中纠缠她的变态就蛰伏在最近的地方......”

我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对，我觉得，应该好好调查李尤这个人。”

我和小安一回来，马上就去了李尤的公司，找到了和他一起加班的同事小谢。今天是周末，李尤休息，小谢恰好在公司值班。

我们找到小谢，亮明了身份，小谢对于我们的突然到访，显得很惊讶，他让我们坐在会客室等他。很快，他端着两杯茶进来，递给我们之后，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两位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小谢颤颤巍巍地擦了擦头上的汗，把空调调得更低了些。

“你不用这么紧张。是这样的，前几天，住在你同事李尤楼上的一位女性被杀害了，他报的警。因为他离案发现场很近，所以需要调查一下他的不在场证明，他说7月2号晚上，也就是上周六，一直和你在一起加班，是这样吗？如实回答就好。”我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询问他。

“对......没错，因为需要加班赶工完成一款游戏。”

“只有你们两个人？”

“对，就我们俩。”

“期间他没有离开办公室？”

“应该是没有吧......”小谢沉思片刻，“也不是，他离开公司去24小时商店买了两份便当。”

我和小安同时坐直了身子，“是几点？请告诉我准确的时间。”这很关键。

他挠了挠头，突然反应过来：“对了！我们打印完工作报告，他就出去了，工作报告上印着当时的时间！”

他马上起身去办公室找报告，随后拿着一张纸进来，递给我们看，“喏，就是这个。”

A4纸大小的工作报告单，右上角标着时间，.07/03/00：30。

半夜12点半之后才出去，之前一直没出去。桃子是11：00死亡的，在时间上并不吻合，说明李尤根本没作案的时间。

又进了死胡同。

我和小安无奈地对视一眼，起身准备告辞，却突然注意到小谢衬衫口袋揣的一板药片。

“生病了吗？”我朝小谢的口袋扬扬下巴。

他低头一看，笑了笑：“我有偏头痛，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发作，这几天还好了，加班那天头痛得不得了，其实大部分工作都拜托李尤帮忙做了，我时不时就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我脑海中突然有了想法。

“年纪轻轻怎么会得了这种病？”我皱眉问道。

“从小就有，天气太热或者闻了刺激性气味的话，就会发作，不过这次可能是因为淋了雨感冒了吧。”

我们道了谢，就离开了。

一出公司大门，小安就马上追问我：“肖警官，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我微微点头，“我需要再确认一下。”

Ⅲ

我叫李尤，是个游戏设计师。

在我看来，人生就如游戏一样，有赢家，就必定会有输家。

而作为游戏设计师的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加入到游戏当中。

去年年末，我被公司派遣到外地的另一个公司去学习，在那期间，我遇到了一个女人，叫桃子。

桃子个不高，五官也算不上精致，只能说很平凡，但身上有种别样的亲和力。平时对大家也很好，很爱笑，一笑起来会有两个小酒窝。

她跟我很投缘，也有很多聊得来的话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主动开始频繁地跟我接触，送给我她亲手做的什么“爱心便当”，或者什么亲手精心制作的小手工。

一开始我并未当回事，只觉得她可能是出于热情的性格。但一段时间以后，就发展成了时时刻刻都跟在我身边，说一些很偏激的话，说喜欢我云云。我担心事情会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就故意暗示她我已经有未婚妻的事情，比如在她面前给未婚妻打电话，发短信，刻意让她看到，好让她早点死心，又不至于挑明让她尴尬。

但我低估了她。

她根本没有接收到我的暗示，又或者她直接无视了。她总是在我公寓楼下等着我，又说那些让人很苦恼的话。

她太过极端，在她看来，所以她喜欢的东西，都应该属于她。只要她想要，就没有得不到。

过了一阵，我终于找到了脱身的契机。在我学习期间，申请的去美国实习培训一年的请求被美国一家游戏软件开发公司批准了，我的上司给我发了短信，让我马上回去准备一下。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遇，也是摆脱桃子纠缠的绝妙时机。

然而就在我回到公寓收拾行李的时候，传来了敲门声。我打开门，顿时心一沉。

桃子笑盈盈地站在门口。

我一想到马上就离开了，也不必再躲着她了，就请她进了屋。

“你要去哪啊？”她随意地坐在床上，拿起我摆在床头的我和未婚妻的合影。

“我要出国了，去培训。”我把衬衫一件件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行李箱。

“培训？”她一歪脑袋，“你去培哪门子训啊？”

我懒得跟她解释，也没回答，继续埋头整理。

“你不是已经回绝了吗？那个培训机会。”

”啊？“没由来的一句话让我停下了手，“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你不是放弃那个了吗？”她撇着嘴笑，像在说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

“胡说什么！”我忍不住吼了一声。

“不信你自己问啊，”她扬了扬头，“问你上司。”

我犹豫了半晌，还是将信将疑地拨通了电话。

“喂。刘总？”

“喂。怎么了吗？突然打电话来。”

“啊，我是想问......我要订几号的机票去美国？”

“去美国？你不是说你不想去，这个机会就先让给别人，想以后再说吗？”

“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冒了一身汗，心底发慌。

“不是你让同事转告我的吗？你小子别想反悔，反悔也来不及了！公司已经安排其他人代你去了，你不想去，有的是人抢着去呢！”没等我回答，电话那头啪一下挂断了，我的心跳也随之漏了一拍。

我缓缓抬起头，就看见桃子满眼讥嘲又略带怜悯地望着我。

“你说的？”我强压着戾气，愠怒地瞪着她。

“对啊，我那么喜欢你，你竟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她唇角仍带着戏谑。

“你到底要怎么样！”我把手机摔了出去，控制不住地大吼，“你这个疯子！”

“我就是疯子，你一天不跟我在一起，我就会永远缠着你，缠着你，缠着你......”

缠着我

缠着我

缠着

我

......

过年之前，学习结束，我回了我的城市，继续平淡无奇的日常。终于有那么一天，她跟来了。

长江路馨家园小区12号楼4单元302房间，来了个新住户，叫桃子。

我摆脱不了她了。

她会一直缠着我，不管我到哪。

她的手段太多，她轻而易举地设计让未婚妻对我产生了误会，离开了我。

根本就没办法摆脱，这种事情，能报警吗，会有人信吗。

她想毁了我的一切。

我整夜地做噩梦，在梦中被她杀掉，大汗淋漓地惊醒。

我会被杀。

搞不好，真的会有这么一天，我被杀掉。

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我不能死。

Ⅳ

我给李尤打了电话，说有些事情尚未调查清楚，还需要他的配合。

下午三点半，我和小安从警局出发，前往长江路馨家园小区。那里离我们并不远，仅需坐两站地铁，到站改乘公交，再走上一小段路，就到了。

按了门铃，我们走楼梯上了二楼，李尤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们了。

他今天看起来格外憔悴，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黑眼圈也极重。

“又有什么要问的？”李尤递给我们两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根，“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

“我想知道，真相。”我紧紧盯着他的双眼。

他朝黑色的烟灰缸里弹了弹，“什么真相？你们不会还在怀疑我吧。”

“我不是怀疑，是确信。”

他沉默了半晌，扑哧笑了出来：“你是刑警，讲话之前拿出证据好吗？”

我心里明白他是不打算主动承认，尚在垂死挣扎，索性熄灭了烟，坐直身子。

“那我要开始讲了，你想要的证据。”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有收藏军刀的兴趣吧？别否认，就算你把家里的军刀都藏起来，你也没办法把办公室里你的刀具模型收起来，因为你明白那样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作为一个游戏设计师，喜欢刀具倒也无可厚非，但如果选择用它来行凶，算不算你的失误呢？或许对你来说，用格斗军刀来杀人，对你来说能减轻负罪感，骗自己只不过是杀掉了一个游戏人物？

当然，仅仅从这些，我不会妄下断言。

我找不到你和桃子之间有联系的直接证据，但我顺藤摸瓜发现了你隐瞒的一个事实——你和桃子在去年就认识了吧。因为调查发现，桃子在今年三月初突然辞了会计师的工作，来到这个城市，租了这间房子。这个举动很奇怪，究竟是什么迫使她放弃高薪的工作跑到这里来呢？

而且这个小区的住户并不多，她的到来，是有目的性的。我马上就联系了她以前工作的公司，他们不清楚她离职的原因，但提供给我了一个重要的线索——去年12月份，你在她的公司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个事情呢？答案很显然，你想撇清自己与桃子的关系。假如你与案子没关系的话，你应该没必要这么做吧，因为这一旦被警方发现，反而加重了你的嫌疑。所以我就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上周末，我们趁你休息的时候，去了公司找你的同事小谢了解情况。你似乎有看起来相当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我承认，我当时被唬住了，就在我觉得案情又进入死胡同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小谢衬衫口袋里揣着的治疗偏头痛的药片。

小谢有偏头痛的事，你肯定也知道吧。

他说加班那晚，他因为头痛，几乎没怎么工作，一直是你待在办公室，他偶尔会去休息室躺一会。在这种情况下，你有充裕的时间改电脑上的显示时间和办公室里钟表的时间。

你问我你怎么就知道他那天恰好会头痛？很简单，他怕刺激性的气味，稍微有一点点，就够他受的。而那天在你办公室，我看到了藏在你办公桌底下的那瓶能造成强烈味道的花卉空气清新剂。那种喷雾喷在屋子里不会太明显，但对于偏头痛患者来说，威力很大。恰好小谢淋了雨，你随口敷衍他说，一定是是被雨淋感冒了，他也不会有丝毫怀疑。

你调了时间，大概调快了多久呢？我想得有一个半小时吧。这时你去休息室叫起小谢，跟他说把工作报告打印出来吧，他同意了，这样印在纸上的时间，就是经过调整后的00：30，实际上当时的时间，应该才10点多吧！

你当时应该说了，好饿啊，你再去睡一觉吧，我去买便当吃，然后你就离开了。趁这个时机，你回了小区，来到桃子家。恰逢雷雨季节，监控也没有录到你。

死亡地点为什么是卫生间呢？如果没猜错，当时你可能是淋着雨湿漉漉来的，随便一个借口就好，比如忘记带家门钥匙了什么的，她会说，赶快进来，我给你放热水，你先洗个澡，别感冒了。

这时，你尾随在她后面，掏出你藏好的军用格斗刀。

这就是为什么桃子背后会有那么多道刀伤的原因。

但为什么尸体胸口上还会有一道刀伤呢？这刀可是致命伤。难道是她被捅了几刀，还转身了？那应该会有搏斗的痕迹，不可能卫生间是那么整洁。

还有一个疑点就是，刀柄上，怎么会有死者的指纹，却没你的。

按理说，如果死者是握着插在心脏上的刀倒下去所以留下指纹的话，你擦掉指纹时，应该同时把她的也擦掉了才对。

唯一的解释是，当时她并未毙命，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你走后，她自己又在心脏上，插了一刀。

但我没有证据能证明这条论断。

用淋浴喷头冲刷掉一些血迹后，你若无其事离开案发现场，去商店买了便当，回了公司。至于时间是怎么调回来的，这很好解决，可能是回来之后看小谢还在睡，你调了回来，也可能是等完成工作，小谢先回家，你调了回来。小谢当时头晕脑胀，根本顾不上想时间上的混乱，当作是头痛造成的记忆错乱了。

你问我如何佐证的？我调取了你的公司那晚的监控录像，看到了你离开的身影，但显示时间是22：20。

你自以为完美无缺的不在场证明，不攻自破。

其实你也是在赌吧，赌我会不会较这个时间上的真。

我深呼了一口气，才发觉已经讲了很久，有些口干舌燥了。

李尤听得愣了神，缓了好久，掐灭了烟，丢到满是烟头的烟灰缸里。

“还有什么要辩驳的吗？”

“一点也没有，”他晃晃脑袋，眼神像失了焦，“只是有一点，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走的时候，她是躺着倒下的，我并没给她心脏那一刀。发现尸体时，竟然是仰面。”

“致命伤正是心脏上的一刀，不过你给的那几刀也不轻，即使当时没有马上就死掉，留了那么多血，也活不过半个小时。但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插那一刀。”

他点了点头，“你要问的真相，是我的动机吗？”

“是，这点，我不太明白。”

“连我自己......都不太明白了。”他仰头靠在沙发上，慢慢合上眼，嘴角带着安然的笑。

我转头对小安说：“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说完我站起身，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膝盖发出了“咔嗒”的响声。

推开窗，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连绵不绝的雨终于停了。

空气中的霉味也消散了不少。

明天该是个晴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