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车记

图片发自简书App

告别重庆阴冷的冬天,我们来到阳光充足的三亚,住在吉阳镇的清平乐小区。

我总觉得这个吉阳镇(又称田独镇)是三亚的中心,三亚湾,亚龙湾,大东海,海棠湾,鹿回头,呀诺达,各种景区,还有机场,都在它十几公里的半径之内。但小区不在旅游热点,当地人说现在是旅游旺季,镇上的出租车都跑景点了,而景点的出租车也不愿意跑到这镇上来。

因此我们一出门就只有依靠公交,而最要命的是这公交要么望穿秋水不知伊人何方,要么就怕挨打似的成群结队地来。出一躺门,光候车就搞得身心俱疲,蕊小妹期盼的牵一只海龟在沙滩散步,再顺便带回一只搁浅的海蜇回家切盘菜,就真成了幻想了!

于是我深深地怀念起我的小车车了!

几年前离开老家泸州,来到繁华的重庆。一日下午,幼儿园老师通知把孩子接走,说孩子眼睛发红流泪,怕是红眼病,不能影响其他小朋友。我带着蕊小妹去儿童医院看病,哪知说号挂完了,让明天再去。

我在老家是医学院的老师,从来不知连病号都可以被挂完的。更有甚者,️好心的病童家长告诉我,得晚上熬夜排队挂号,要不就请个棒棒帮忙,300元买个号。

我目瞪口呆!万般无奈,我给姐姐打个电话求助。于是她说让我带孩子去她曾经工作过的西南医院。

蕊小妹眼睛不舒服,一直赖在我怀里。从儿童医院出来,大约五点过,正值高峰,我抱着孩子,挤不上公交车,于是站在路旁拦的士。拦了几辆车,或说不去沙坪坝区,或说要交班加油,均绝尘而去!

我抱着蕊小妹,立在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街头,绝望而无助,好不容易打了辆黑车才去了西南医院。回家时乘坐133路公交车,摇晃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又困又饿。

泸州的亲家听我无奈的诉苦,给我个主意:闲来无事坐公交车耍,把方向整清楚了,以后出门就不那么着急了。

这是个主意。

我先在站牌下细细地将路线看个明明白白,上车后心无旁骛,一边留意街边的地标,一边扳着指头默数着已经过的站数。哪知重庆的巴士跟的士差不多,招手即停,打个招呼就可以刹车下客。没一会儿我就数昏了头,下得车来,四顾茫然。

我好怀念老家那个小城市的精致,好怀念我闭着眼都可以找到的大街小巷。

学校的新校区要开学了,特地通知每个老师到大学城集中,熟悉教学环境,力保开学后不出教学事故。转了三路车,接近两个小时后头昏脑涨地来到新学校,我几近绝望!

从大学城返回的路上,我脑海里有一个念头忽地一下冒出来,愈来愈清晰,愈来愈坚定:我要买辆车!

回来后我直奔姐姐家,宣告:我要买辆车!我那亲爱的姐姐毫不犹豫:买!

我们姐妹俩就这样出门了!我们在路上商量着:我没有驾照,要马上学,所以要买辆自动挡的;我没多少钱,还要准备买房子,所以要买一辆便宜的。慢慢地,QQ车就成了我们的不二选择。

来到4S店,一辆鹅黄色的QQ车摆在展台上,两个车灯大大的,像极了一对萌萌的大眼睛。问了问价格,在预算之中。买!很快手续就办好了。第二天提车,恰好是我的生日,吹了生日蜡烛后,我就有车了,虽然我还没有驾照!

我有一个二表哥,60多岁了,开了一辈子的车,刚退休在家。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二表哥每天送我上班下班,就在这上班下班的路上教我开车。

大学城很偏僻,还没有几所大学入住,一路上畅通无阻,正是学车好时光!因为对车的需求迫切,我学得认真,一个星期就出师了,但二表哥也必须要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因为我还没有驾照。

我在学车的同时也联系了一家驾校,只参加考试。驾照考试顺风顺水,我正式领取驾照,从买车那日算起,不到两个月。我有的同事驾照竟然拿了两年,对我是佩服之极。看到他们拿到驾照后那副谢天谢地的欢喜模样,我才明白:动力是成功最直接的因素。

有车的日子终于开始了!

新手加Y车,我老老实实地如蜗牛般行进在路上,听任后面的喇叭不间断地催促。只有在大学城隧道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才一踩油门,噌噌地冲刺一把!所以几万公里的行程下来,都是别人冲撞的我,小黄车也挂了几次彩,被修理得颜色不匀。我也无所谓,只要我的车车能载着我顺利地上下班,周末出去闲逛闲逛,一切就完美了!

刚到重庆,还没来得及结识新朋友,内心颇有些落寞寂寥。有时候晚上十一点过,孩子睡熟了,我就开着车去满大街地跑。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只随着一种感觉左转或右行,体会着朱自清先生的“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我东逛西逛,没多久就把这个曾令我望而生畏的大城市摸了个底朝天。

小黄车还是我的家,随车有枕头,被子。小黄车还有个小天窗,如果下午有课,我就在阳光下放平椅子睡个午觉。

大学城离家单面都有接近40公里,上班就跟郊游一趟,眼看着小黄车的里程表蹭蹭地往上涨数字。就这样慢慢地,我练就了一身炉火纯青的开车技术。同事朋友们出去玩耍吃饭,总是把最难停车的位子留给我,然后看我像考试一般将小车车停得四平八稳,100分的节奏!掌声响起来!

小巧玲珑的QQ小黄车,吭哧吭哧地忠诚地陪伴着我,直到我两年后到美国做访问学者,已经安全跑了7万多公里了。

美国是个名副其实的车轮上的民族。走在路上没法问路,路上没人,人都坐在车里的;也别问去哪儿远不远,就算回答是“不远”,也是说“驾车不远”,千万不要傻乎乎地拔腿就走。只有拥有一辆车,你才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美国人的行车习惯很大程度地影响并改变了我。比如最基本的扣安全带,就是挪个车,我也下意识地将安全带系上;在光线较弱的地方立马开车灯,但从不轻易打远光灯;给发出超车信号的车让道;不乱停车,停车后下车四处查看,看是否影响其他车辆进出,等等。

等我回国后,蕊同学多次开导我说:“你开车太厚道了!女人太厚道了是要吃亏的!”

是的,她一语成谶 ,“太厚道了”直接影响了我那曾游刃有余的车技。

刚回国那一阵子,在拥挤不堪的渝澳大桥,沙坪坝三角碑,两路口转盘,我被争先恐后的车辆吓破了胆,差点就停在那里堵塞交通了!接下来连续两次车祸将我的小黄车一前一后撞得支离破碎,害的家人提心吊胆心惊胆战,最后只好换了一辆车。

这次是一辆本地产的铃木天语车,颜色由黄转红了。我也从此胆向两边生,虽良好的开车习惯依然不会忘记,但胆大心细正是驾驶最需要的品质。

自古华山一条路,通往咱们大学城也别无旁道。随着西永保税区的开发,道路上雨后春笋般冒出有着十二个车轮之多的庞然大物,满载着货物,摇摇晃晃轰鸣着驱赶排成长队的小轿车。道路从此变得拥挤不堪,通行也开始如同便秘,需要点踩着刹车,靠着怠速滑行。不知到了何处,豁然开朗,天晓得道路怎么一下子就畅通无阻了!但无需欢喜,几分钟后,又痛苦地望着前面一溜闪着红屁股的车队了!

那曾经可以策马奔腾的大学城隧道成为一个瓶颈,大货车,小轿车,无一例外地无可奈何地排着长队等候着,尤其在rush hour,车流长长,须得有十足的耐心。

其实车多仅是堵塞的原因之一,我以为更多的因素还是司机们的素质。每个人都心急火燎,一旦瞄着前方有个空隙,一踩油门就往那里冲,全然忘记了“心急吃不到热豆腐”这个朴素的古训,越急越堵,搞不好来个擦挂,好家伙,直接堵死!

我成天与超载满载的庞然大物为伍,与本是同根生的小轿车抢道,慢慢地,我发现自己的本事渐长。要是哪位在我身后无故乱按喇叭或闪灯抢道,我只需要将方向盘见机往左或往右偏那么十几度,那个人是没有办法超越我的了,请耐着性子跟着姐姐吧!等我瞅准了机会,再将方向盘见机往左或往右偏那么十几度,我就将他毫不留情地远远抛在身后了!这一系列动作的完成,麻利儿的,颇有007的风范。

若是赶急,一到空旷地带,我拿出赶奔(驰)超宝(马)的气概,将一辆天语开出了舒马赫的速度。如果我是第一个被红灯拦下的,那么我会悠闲地将车挂空挡,提起手刹,放松放松膝盖,眼睛数着交通灯倒数器,3,推挡,松手刹,2,车子开始缓慢滑行:1,脚踩油门,一气呵成!绝不输在起跑线上。

当然,这一切都在保证我和行人的绝对安全之上。如果遇到大货车,我惹不起我躲得起。如果遇到行人过马路,不管是否人行斑马道,我都会停下车来,等他们过去了才启动,从不按着喇叭与他们抢道。如果是在人车并行的小道上,我宁可跟随者行人慢悠悠地滑行,也不愿用喇叭去惊吓他们,如果必须,我选择用闪灯的方式给他们一个提示。所以,一路走来,平平安安。

随着道路的愈来愈拥挤,我上班时间是一天比一天早,回家却一天比一天晚,我渐渐地不喜欢开车了,我讨厌被堵在车里。自从重庆开通了地铁,我出门则最大可能地选择它了。

如果不是早晨第一大节课,我就带本书乘坐地铁,到大学城需要一个多小时,若是自己开车,也节约不了多少时间,万一倒霉遇上堵车,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到达呢!

《寻访终南隐士》就在地铁上读完的。看身边的人来人往,看车厢里的人生百态,我在两个时空里游离,向往着“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境界,却也明白自己也是脱离不了“花花世界,鸳鸯蝴蝶”的繁华。

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有的人买车,是为了游走江湖。其实自驾游对我而言,折腾大于潇洒。开车时要全神贯注,当同行的人对着窗外的风景大呼小叫,咔嚓咔嚓拍照,要么对着变幻的云彩发呆,而我只好目不斜视的“呵呵”。晚上人们可以畅怀饮酒,神侃大山,而我只有早点回房,以保证第二天开车的精神。因此我只经历了一次自驾游,就对此再无兴趣了。

我要的行车,是不急着赶路,将车开到一个城镇,然后我就住下来,看那一城的天,喝那一河的水。

就像现在,如果我有车,我必定会起个大早,天还没亮,驱车来到海边,吹着咸咸的海风,等待黎明破晓,看那轮太阳跃出海面,像一把金色的刷子,将无边的海水层层刷亮。

我会驻足在海边,看椰林缀斜阳,戏白浪逐沙滩,候海上生明月,听静处起涛声。

身随心动,从容不迫,这才是行车之趣啊!

(于2014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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