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船听雨眠

       为了恢复考试周透支的体力,周六在家里睡了整整一天,这会儿倒是有了些精神,和同学相约出去走走。想去Windermere很久了,没什么查攻略的心情,直接买了票出发。这次买到了一等座,位置很宽敞,桌子也配上了感应灯。

       天公并不作美,重重的阴云笼罩在上空,细细的雨丝轻敲着地面,薄薄的雾在湖面上升起,周遭的一切像是张被清水晕染过的水墨画。温德米尔小镇依山傍湖而居,镇上的小路坡度很大,如若攀上座小小的的山丘亦能看到湖面的全景。夹道的是苍郁的林子,砖石上满是青苔,连图书馆都隐在一段悠长的曲径里。建筑大多是以黑白灰三色为主,很有个性。秀丽的山水和酷酷的房子对比,像是柔美中更带了几许叛逆与不羁,令人愈发着迷。人也很少,但遇到的每一个人都非常热情,问起路时甚至都会如旧友般轻轻把手搭在我的胳膊上。小镇上人口不多却不会觉得清冷,砖头围墙中藏着星星点点的水仙花,明晃晃地兀立着,狗狗是这里的常客,公车和游轮上都可以带上狗,它们也乖,安静地扮演着呆萌的角色。彼得兔的故乡就在温德米尔,故沿街许多玩具店,各式的玩偶在橱窗里温暖地微笑看我。笑着跟Eda和Eva说想要在这里养老了。

       走了半小时就到湖边了,很难形容那种兴奋和期待的感觉。野鸭和水鸟挤满了码头,湖面闪烁着粼粼的光,本该是平静温婉的湖水却暗藏激荡。海鸥各踞“山头”为王,在每个木桩上昂首挺立。想起《上陵》里所写,沧海之雀赤翅红,白雁随。山林乍开乍合,曾不知日月明。醴泉之水,光泽何蔚蔚。或许某时某分,便会有仙人从水中央走来,与我笑谈古今,静赏水鸟翻飞,戏说生活不易,却都看作云淡风轻。

       乘了船,去往湖心深处。游轮刺开水面,激起层层浪花,重重地拍在舷窗上,刚散开了就又一重浪拍上来。顾不得冷,跑到甲板上去坐着,于是看到的湖景都是掺杂了发丝扰动的景象。树木大多还是冬天里压抑而沉闷的色彩,但春草已然冒出新绿,又赶上了新旧交替的时节。

随着房屋和渔船多了,就到了Lakeside,停下来,逛一逛。薄雾迷蒙,山峦环绕,倒像是《面纱》里的场景,他们从英国到中国,我从中国来英国,因为一个小小的念头改变了原本的生活,在毫无波澜的日常里,去做些有挑战的事情,然后爱上这种状态。

       坐上巴士,去往村落中心。路过之景有些出乎意料,穿梭在森林里,偶尔现出三两石桥,明明在湖中却还时有窄窄地溪流奔涌,是个隐居的好地方,遗世而独立。湖边有餐吧,一杯热可可下肚,缓解一下水风留下的痕迹。这样的小镇里居然还有蒸汽火车的古老轨道,枕木上已经爬了青苔,像是很久没有用过的样子。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忽然起了一阵风,吹乱了Eva的头发,不过我们都觉得好像更为照片添了几分艺术感。回程又有点下雨,倒是一番“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意境。在宏阔的景象里总会涌起一番壮阔的心情,以前总会被纳兰、小山、后主等人诗词里的惆怅忧伤所感染,独钟悲离的情绪。至于课本上的诗词不屑一顾,更难体会悟得一番。近些日子,忽然意识到他们的诗词纵然很值得玩味,但那些恢弘的诗词给人的震颤一点不少。听着引擎的轰鸣,看着眼前的山水,感受着手腕上雨滴的冰凉,忽就想起东坡的“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配上那句“也无风雨也无晴”,浅浅寄言,却无比豁达从容。心里似若突然就有个闸口崩开了,然后一条洪流喧腾呼啸而出。又念起他以往的诗词来,突然就能明白其中的情感共鸣了,诗词能愈人,私以为东坡的诗词里含着些江湖气,所以让人研读起来添了些对生活的豪情和积极的心态。以前只顾机械的记忆,竟忽略了这么多好词。

       特地定了晚一点的车票,想看看日落,天气不好,便只能抱着遗憾看看同学他日拍的美图了。偶然撞进一家饰品店,色彩搭配得大胆,各色装饰品也都很别致,店主是个很暖的大叔,跟我们讨论起饰品的艺术感来,最后还给打了七折。

       路过一家花店,看到橱窗里奇怪的艺术品。我们仨站在门口假装很有艺术造诣的样子,讨论它设计的灵感是什么。摇摆的心好像不那么浪漫,倒是觉得和“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有那么一点点契合,然后开心的跟小姐姐们说起这句诗和孔雀东南飞的故事,Eda说和她之前看过的梁祝有点像,不禁感叹中文的博大精深,实在是太难表达了。

       晚间的温德米尔镇就不那么可爱了,白天看上去酷酷的房子在夜晚多了一丝恐怖的味道,路上人少,两边还是高耸的林子,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吸血鬼冲出来。我们唱着歌给自己打气,走到火车站才放心下来,下次还是要早一点回家了。

       新学期正式开始了,每周21课时的日子应该会有点辛苦,又要忙起来了,可是越忙好像越高兴呢。在忙碌的日子里依然能感受生活的美好和平静,持着热爱的心去做每一件事。最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讲起这段求学的时光,会真正被自己的努力感动到,那才叫做不负好时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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