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意思的文字|最好的人生

什么样才算是最好的人生?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每个人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答案。有的人或许觉得衣食无忧就是最好的人生,有的人却觉得精神上的富足才不虚此生,有的人希望安安稳稳,有的人却渴望惊险刺激……不要说不同的人,就是对同一个人的活法,不同的人也会有不同的意见,比如,父母可能希望儿女只要平平安安就好,哪怕是不能出人头地呢,而他(她)自己却可能觉得父母束缚了他(她)追寻自我的心。

即使是一个人自己,不同的时期,对于自己的人生也会有不同的期许,年轻的时候,大鹏展翅恨天低;到了中年,觉得安安稳稳的,能照顾好一家老小就好;到了老年,也许会拼命抓住人生的尾巴尽情享受,也许只求别生病,活得长点、健康点就好……

说来说去,这是一个注定不能说清楚的话题,不过这样也不错,不然就不叫“没意思的文字”了,哈哈。如果您也和我有同感,可以果断退出了,以免浪费您宝贵的时间,剩下的,就让我自言自语地唠叨下去好了。

好了,我继续。

最早想到这个问题,是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的一个同学说他这四年,挂过科,得过奖学金,进了学生会,还谈了恋爱,被人甩过,也甩过别人……值了!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的大学生活过得何其无聊,不是勤工俭学就是忙学生会的事,再不就是忙学习,恋爱都没谈过,忙忙碌碌、谨小慎微地过了四年,也没学成学霸,只是没被抓补考而已。我是没犯什么大错,却也没留下什么华彩,白白浪费了美好的大学时光。

一晃过去了近二十年,年过不惑了,回头看看,我这半辈子,其实和我的大学生活一样,非常努力地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安分守己的庸人而已。怪谁呢?俗话说,性格决定命运,还是个性使然——我的骨子里缺少试错和冒险的勇气。每当以遗憾的心情回顾自己的人生的时候,我就总会想起我同学说的那些话,忍不住思考什么才是最好的人生。

关于在这个世上我们应该怎样活着,无数圣贤提出了无数建议,毫无疑问,其中的许多都是非常高明的(否则也就不会流传至今了,他们也就成不了圣贤了),值得我们遵循。可是,我总在想,那些圣贤自己,在还没没想出来这些了不起的见解的时候,他们是怎么活着的呢?他们一定经受了许多挫折,走过了许多弯路,承受了许多痛苦和迷茫,才幡然醒悟,发现了人生的真谛,出于一片善心,他们把这些告诉世人,以免后来人犯他们犯过的错误,让每个人都拥有他心目中最好的人生。

那么,是不是按照圣人的教诲亦步亦趋(假设这个圣人说的都是正确的话),我们就能拥有最好的人生了呢?千百年来,许多人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可是,作为一个后人,每当纵观这些圣人之徒的人生的时候,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就像无限提纯之后的水一样,寡淡无味。确实是无过无失,却也死气沉沉,没有圣人本人的跌宕起伏、波澜壮阔那么精彩。这又是为什么呢?

也许,一点错都不犯、一点苦都不吃的人生,是最乏味的人生吧。

当然,对于我辈普通人来说,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们肯定希望做最正确的事,遇最美好的人,见最美丽的风景,挣更多的钱,获更高的权位,无病无灾,无忧无虑,只顺不逆,只起不落,平安富贵地过完一生。可是,如果真这样的话,只看到了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一面,是不是也有点遗憾呢?毕竟我们来到人世,是来见识、经历、感受这个世界的,如果和“上车睡觉,下车拍照,回来一问,啥也不知道”的跟团游一般走一遭,虽然躲开了辛苦劳累,但和没来过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我觉得,如果穷尽一生全是穷苦、劳累,为了裹腹生存而奔波一辈子,诚然是不幸的,但是如果像“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那样不知人间还有“悲苦”二字,也未必就是最好的人生。我想,最好的人生就是苦吃过,福享过,见识过上等人的富贵,体察过底层人的艰辛,拥有过美好的人情,也感受过世态的炎凉,有过顺风顺水的美好时光,也明白了命运的残酷和无奈……这样的人生,才够丰富、够圆满,离开的时候才没有遗憾。

这样的人生里,也有先苦后甜和先甜后苦的区别。如果按世俗的说法,晚年的穷苦最悲凉,当然是前者才最理想,那么,刘邦、朱元璋等就是人生逆袭的典范,他们拥有的才是最美好的人生。可是,我总觉得像他们这样先贫贱后富贵的人,在他们生命的最后时刻,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天命所归不同凡俗吗?还能有清醒的自我意识吗?恐怕很难吧。

在我心里,人生应该像佛陀、苏轼、曹雪芹等经历的那样,既见识了命运的起伏跌宕,又能大彻大悟,给后人留下了不起的思想或美好的文字,实在让人羡煞!

没能及早撤离的读者(如果还有的话),耐着性子看到这里,估计再也按捺不住,火了起来:你说的这些都是废话!拥有什么样的人生,能是我能选择的吗?如果可以选择,我倒希望像晋惠帝那样做一只吃了睡睡了吃的幸福的猪呢,何必还像驴一样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呢?看官,别急,消消气。我知道你说的对,可是我们读书,思考,目的是什么呢?如果能让人生变得更好固然好,如果不能,起码能面对不如意的人生的时候,能保持一份平和的心态。

或许,我们生而为人,就像生长于荒原的树一般,土地的肥沃或贫瘠,能吸取到水脉丰盈或干涸,乃至所经受的是和风细雨还是狂风暴雨,都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但是,如果我们能想明白点,可以在春风吹起的时候,尽情开花展叶,在秋雨落下的时候,洒脱地面对繁华落尽的荒凉,而不是怨天尤人,自艾自怜。

这样,虽然不能拥有最好的人生,亦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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