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战争犯

天空灰暗，云层堆积。太阳在这片岛屿是奢侈品，雾气与潮湿是恒久不变的，黑暗没有弥漫在这片小岛，只是这小岛上的每一寸地方，都没有希望。

在这个地方眼泪是廉价的，汗水如同海水都是咸涩；这里是死人岛，没有信仰，没有光，在这里希望也是昂贵的奢侈品，如同久久不出现的太阳。

从海水涨潮的地方往西走，立于礁石之上的巨大工厂，夜以继日浓烟滚滚，从耸入云层的烟囱里不断冒出黑烟。那里并不是什么制造场，工业冶炼的地方。那里只是一座焚烧炉，一座巨大的焚烧炉，他的规模是四大洋的所有岛屿中最大的，海上战争里死去的兵士们，被捡尸人用船运到这里拖进焚烧炉里烧掉。

那已经是约莫四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还是海上战争时期。而今虽然和平时期，但是那座巨大的焚烧炉，还在继续冒着黑烟，没有人往里添柴加炭，四十年来浓烟从未停过，有人说那是海上兵士们的亡魂在，寻找着回家的路，可是这片岛屿黑乌乌的云层遮蔽了天，让它们找不到天堂的门，也找不到归乡的路。更靠谱点的说法是说，原来那做焚烧炉下面是一座火山。

死人岛的环境是压抑的，但是这里是有原住民的。焚烧炉以北住着，听不懂语言的村民；焚烧炉以南，高达百米的石墙，只进不出的锈迹铁门，铁棘网把整个礁石峭涯包围。

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天堂还是炼狱。北面村民，只知道每年会有，一艘船载着一些囚犯来到这里，送进铁门之内再也没有人出来过，也许送那些囚犯进去的车出来的时候会带走几个人吧，只是没有人知道。

年长的村民记得，整个南面岛屿比焚烧炉的历史稍晚一些，但也似乎是在海上战争末期。它和焚烧炉似乎都属于一个帝国，这片死人岛屿，似乎也属于那个帝国。

四十年过去，年轻人已经忘记了海上战争。年迈的一些人就算记得的，但也并不知道当年海洋战争是如何发动的，因何而发动。其实无非是一群人，为了争权夺势，争抢地盘，互相大打出手，不惜动用国家资源，从而发展发展成战争。

对海上战争还有记忆的人，知道海上战争结束，是因为某一个国家动用了神秘的力量，从而导致整个局势一面性的压倒。那种神秘力量并不是军事武器，而是人，潜能开发到90%的人。

他们并不是一个人，而是成群结队，军队式的出现在海洋战场上。没有任何的疑问，拿出这种军队的帝国最后获得胜利。

开始涨潮的时候，这种岛就会下雨。有时候是暴雨，有时候是倾盆大雨，总之绵绵细雨的时候很少。

晴天少见，总见阴云。黑压压的云，总是堆积在海平面上空，似乎时刻都要下一场雨。潮湿阴冷是这座岛标志性的气候。

每到涨潮的时候，生活在焚烧炉北边捡垃圾的老头就，头疼，腿疼，胸闷。在这座岛怕是快活不下去了，但只要出了这个岛他恐怕会被人唾弃至死。他是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早在几十年以前，他就应该死在审判台上，成为焚烧炉里的灰烬，而不是像现在靠捡死者的遗物苟延馋喘。

只要知道他名字的人肯定会为之一惊，只要知道他故事的人，肯定会先有些害怕，若是死人岛外面的那些人，十个人会有九个拿出刀来想要砍死他。

他是一个战争犯，有三颗子弹，留在他的身体里，永远无法取出。他就是查尔斯.欧文，外号“船长”的军人。

他是一只败军之犬，最后的海上战争，他被逼的穷途末路。围剿之下，退至曼堡。曼堡河前只剩残军败将仍然负隅顽抗，最后被生擒活捉送上军事法庭，虽然他输了，但是他的一生绝对是本传奇故事。

最后决战前，他的属下苏维国生化博士墨菲斯提议，使用反人道的生化武器“埃博拉病毒”，让所有残存的兵士变成感染人，在一段时间里几乎免疫死亡，就算是胳膊掉了，腿断了只要头没有被爆，就可以继续战斗，从而拼死一博。

欧文拒绝了，他认为这些兵，不只是棋子，他们都是有信仰的鲜活人类，为了国家而战，为了自己而战，他不能去把他的兵都变成，没有情感的残暴尸体只会杀人。

当欧文拒绝后，墨菲斯就逃跑了，没人知道墨菲斯去了哪儿，凌乱的战场上，哪顾得上他。

曼堡河前，穷途末路的欧文，面对着亲自带人来捉的艾维将军，说实话他确实有些慌了。

艾维将军，用一柄长枪指着欧文，随时准备扣动扳机开枪“欧文先生您无处可逃了。”艾维很得意，尽显了胜利者该有的面容，虽然有点小人得志的样子，但他们互相追击了实在太多年了。

欧文扔掉了枪摊坐在地上，看着漆黑的枪口：“这一次，我输了，我不逃了。”话音未落，一颗子弹射到他的腿部。

“啊！”欧文疼得大叫。

艾维他现在有些胜利的兴奋带来的疯狂：“不不不！你跑啊！求我我就放了你！哈哈哈…”艾维又上膛一颗子弹，扣动扳机射入欧文另一条腿。

“啊～啊！”欧文疼得大喊，他瞅准的机会抓住了艾维的枪口。

“杀了我！开枪。”欧文抓住枪口对准自己的头颅。

“我不会杀死你的，你会被送上军事法庭。”艾维本可以杀死他，让后只需要报告成战死，但他不想让欧文战死，他想让欧文被后人唾弃坟墓，成为本世纪最大的罪犯。

欧文他是一个善良的人，但也是一个失败的战争犯。他只有一个罪行，就是制造了海上战争。当然他也为他的过错付出了代价，胜利的帝国把他送上法庭，历史性的给他了死刑。按说他已经死掉了，子弹射穿他的头颅，他停止了呼吸心跳脉搏。

从刑场里被行刑枪决到捡尸人送上船，他都与死人一般无二。他不是幸运捡回来一条命，而是真的已经死掉了，他知道他当时已经咽气，有人为他盖上了白布，而不是国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战争犯而不是一个英雄烈士，一位捡尸人把他拖上一艘破船。这一切他都亲眼看到，以一种虚无的状态，说出来肯定没人会相信。

他也不会去说，自从爬出死人堆后，他就不再说话，几十年来他一直装作是一个哑巴。只有他知道南面岛屿是怎样的存在，那里绝不是天堂，而是帝国爪牙的余孽，他们在那里训练死仕，培养杀人武器。

他在这座岛上已经四十年了，八十二岁的他已经是个满脸皱纹，如同枯木树皮的老人，身体机能的下降倒是无所谓，衰老也是正常的，只是越发的无法安眠；他一闭上眼睛，便是无数的人向他讨命，这些人里有他处刑的军官，也有他为了逃命撤退放弃的士兵们；他一闭上眼便是一片狼烟滚滚里，无数狰狞的鬼脸与想要将他拖下去的手。在黑暗里无所依靠着他，只能去寻找它能找到的武器，如果找到一把刀子他就胡乱劈砍；如果找到一把冲锋枪，他就胡乱的打几梭子。那已经是几年前了，现在他已经不会去挣扎了，他就安静的听那些人哭喊埋怨，他甚至觉得情愿被那些手拖进无尽的黑暗里。

八十二岁的他，住在焚烧炉的看守室里，原来的时候焚烧炉还有一个小队的兵力看守，后来他们要么被调进了南边岛屿的监狱里去，要么就自己受不了毒气，无法治疗毒气引发的病变死掉了，开始的时候他躲藏了很多年，到后来北面焚烧炉，只剩下他自己守着这片看不到头的海，没有任何意义。

他喜欢酿酒然后统统倒进大海，希望可以祭奠亡灵来慰籍内心，可能是因为战争的后遗病，也可能就是事实，他无时无刻总能闻到一股铁锈一般的血腥味；每当他混浊的眼睛凝望海平面，摘下防毒面具，让海风吹向他的脸，他就能想到这四面环海的岛，对于那些孩子是逃不出去的梦魇。他的工作说来讽刺，就是把死掉的少年少女扔进焚烧炉。

那些少年少女的尸体，个个骨瘦如柴，头发凌乱，面色惨白；有人好像得到解脱；有人一脸狰狞；他们瘦弱的身躯上满是鞭痕与擦伤，淤青已经不算什么，那些伤口甚至已经化脓，总有几句尸体面目全非，连眼睛肾脏都被割去。那些尸体，通过他的经验能够看出来，无论少年、少女多半都被侵犯过。

他不是一个恶魔，也不是禽兽，他的内心早就是一个死人了，几十年前是他制造了战争，他见过太多太多的伤亡与尸体，残酷的哭喊，那些没有理由的虐杀，是不管善良与邪恶俘虏，还是投降，只是一味的血腥。就连他率领的军队，他也曾默许，让军士们去抢砸奸淫。

可是明明已经如同冰冷石头的心脏，在见到那些瘦弱的身躯，充满伤痕，满脸狰狞或解脱的尸体，他的心还是会砰砰的跳动，手微微的颤抖。那些少年可都是鲜活的生命啊，他每送走一个少年少女，他就要去摘下防毒面具望着海平面抽上一包烟。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活着，活着又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他不想死。

每天都是重复的，把尸体送进焚烧炉，静静看他们燃烧，或者说一天都没有任何事情。只能去酿酒，去捡点医疗废弃垃圾。

天色渐晚，南边岛屿的灯亮起来，海面灯塔的灯没有人去点亮。根本不用费这种劲，除了定期送人来时会点亮，根本没有人会找到这个死人岛。

欧文坐在焚烧炉二楼看守室床上抽着烟，显示器屏幕上只有雪花，那些监视探头早就坏了，这里只有死人跟欧文，根本不需要什么监视探头。欧文脸上戴着摘了半摘的防毒面具，突然间听到楼下生锈的铁门门被推开了。他下意识摸起了枕头下的左轮，将烟扔在地上并且踩灭，打开旋转弹腔数了数还有五颗子弹，合上旋转弹腔，将枪握在手里，他侧在二楼窗户的一旁观望着楼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