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学种花初识生命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如果真的能参透生命，体悟大道，死又何所惧，生亦何所恨。学种花让人初识生命的光彩神奇，恍兮惚兮感受到大自然生养万物生命的气象。
他们学校大门正对着有一排平房五间是老师的办公室，办公室窗外以竹篱笆，围出了几个五六平方米的花圃，每个花圃中栽了一棵小树苗，树旁的空地留给四年级每班同学，让同学们学种花。班主任刘老师带领同学们松土，浇水，种下了一些夹桃花、粉豆的种子，牵牛花种子则种在篱笆一旁，叮嘱同学们每天早晨给花圃洒水。早晨第一缕阳光照过来，清风拂面，他们几个同学欢欣鼓舞提着水桶，拿着小瓢，在上课之前先去浇花，为昨日的小土洼细加滋润。小学课程是很轻松的，除了体育课还有迭衣服，趴在课桌上睡觉的课，书法课上听老师讲自编的自吹自擂有趣的故事，女同学有刺绣课，还有空余时间，闲暇从容。
一天早上再去看那新辟的花圃，只见涂泥的缝隙中赫然有一点肥懒的白茎拱起，光亮如玉，顶端还窝在土中，同学们都聚过来仔细观赏这奇迹般的花芽，那一片褐土忽然间也拥有了生命一般，分外可爱，这惊喜一瞥就能感受到它所蕴藏着的无穷的生命的潜能，生发的力量，它真是如此善解人意灵气逼人。 不几天小苗纷纷破土三五在东，两片娇嫩碧绿的子叶圆形的，好象画中画的宝宝一样。又数日，中心长出略长的真叶，有叶脉边缘锯齿，和煦的阳光下，犹如一对新生的翅羽将要舒展。夹桃花那水嫩似透明的茎干挺直向上，似有冲天之势，而长叶由主茎攒簇而生，柔顺娇娆，小仙子一般。
课间活动眼睛的余光里看到一片新绿连袂相接，将那一方泥土遮蔽，绿波澹淡，猗狔丰沛，生机勃勃，真是令人心舒畅。盛夏时节夹竹桃青青的幼苗长成了一株株枝叶繁茂郁郁葱葱四五十公分高的花木，水红的花朵羞答答隐藏在长叶间，邻家有女初长成，一簇一簇小美人似的。
人说夹竹桃花瓣里的汁液，可以染指甲，将那桃红色的浆汁抹在手指甲上红润自然很好看哪。
牵牛花顺着竹篱笆生长，毛绒绒新绿的须儿尽量伸展出去，逡巡着可以托身寄命可以依靠的那个主心骨。如此，它的筋丝蜿蜒缠绕，就能开出蓝紫、洁白、胭脂红，或带有淡粉斑纹的娇嫩性灵的喇叭花。牵牛花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或壮丽如孔雀开屏，或袅娜如女之秀姿，丹茎白蒂绿叶紫裹，窈渺清新倏忽闪现。但是如果那须蔓飘荡在空中迟迟无所着落，枝头会慢慢枯萎无力，病蔫蔫的，不似以前旺盛青葱，精神百倍。
初秋时节，凉风乍起，百花凋零，忽然间路旁飘来幽幽清香，惊喜望去，粉豆花红的、白的、黄的如繁星点点掩映在夭夭草木间，夜幕中散发出清新纯净的香气，提神醒脑，似还有一分杀气，驱散了心中似有似无隐约的焦虑与不安。回想起夏天的花海丛林，香风阵阵，可能这就是这繁华一夏的收官之作，它真是这一年夏天最绵长美好的回味。
奉献了美丽芬芳，青春气息，大自然的精华朵朵花儿，结下了令人欣喜的饱满成熟的种子，留待明年洒向大地再延续生命的神奇。
1982年中山路开始摆放景观花卉，大约也是夹竹桃，五星、鸡冠花、马齿苋等。从海边回来，一路摘了一小捧花种子带回家，心中满是希望。
一天放学后，他们几个同学在校园里再玩一会儿，打一会羽毛球，不知怎的，那羽毛球可能是被风吹的，倏地飘走，如箭一般正中花圃中一棵刚栽下去还没有几个嫩枝的小树苗的树干中段，也不知道羽毛球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道，那小树苗登时断为两截，上半截倒折下来。亲眼目睹这一幕，真是难以置信，心里感到难过惋惜，这么一棵拥有无限未来，能够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的健康的好苗，就这么夭折了，就这么断送了，真是无可奈何，徒留讶异。然而然而第二年春天，这棵没有人理会半截的弃儿，从树干底部到顶部两侧对称抽出数十条的新枝，长而如羽毛，柔软如枊条，象一把巨大的绿蒲扇一般屹立不倒。原来这棵小树苗，不甘心就此毁灭，他要拼命长出侧枝，可以用来编枊筐编篮子，照样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作为树的价值要有所为有所用，不向命运屈服顽强应对命运的捉弄，真是惊叹于他的生命力，真是让人心潮难平。
四十年来奔波，数百里路回首，以一个局外人的心情重游故地，寻找那一颗爱我的心。原来的四层教学楼已经拆建改作少儿活动中心游泳馆，不过楼高还跟原来差不多。土围墙都透视化成了铁栏杆，只是墙基还没有变，有保安，不可随便进入（他们上学时，哪里有保安）。从栏杆向里望去，窃喜那一排魂梦不忘红瓦黄墙屋内阳光充足的老师办公室还在哪，那浓浓的校园情还可以回望哪。原来的花圃与沙地的操场都铺成了地砖，花圃荡然无存，当年植下的四棵，包括那一棵遭意外折断的树苗，也只有一棵长大成树，其余三棵已经踪迹孑无，那纤细如指头粗的树苗裹着新绿的嬾枝，只存在于他的记忆中。正值初春，冬枝还没有吐绿，极目仰望那树冠横枝蔓柯漫过教学楼，高过旁边已经拆迁后盖的十层楼，树干也有两抱粗了。只感觉那幸运的大树真如名木古树一般金贵有历史价值，有保护意义，夏天他那广阔的树冠必是绿荫浓浓，清凉一方。愿那承载着师生欢乐的校园佳木永世长存，继续带给人们惬意与欢笑，带来美好的回忆。校园里沿着围栏又栽了新的树苗。
草本绿植顺应天时，喷香吐艳，引得蜂蝶来传粉，春华秋实将那种实结下将基因传递，将再次迸发的火种延续。它们是如此神奇地将生命的本质诠释，将生命的脉络呈现。天下万物，禀受自然，得天之厚爱，生旺衰墓绝，好利恶害趋，冥冥之中自有天道。 行于大道，唯施是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