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 鹰虎神》蒲松龄隐瞒了哪些真相?

《聊斋志异鹰虎神》讲了一次发生在济南东岳庙里的盗窃事件(“郡城东岳庙”,淄川归济南府管辖,因此郡城指济南)。

盗窃金额300文。

我在《四十千明代隔壁老王的故事》里讲过铜钱和人民币之间的汇率,大致1.05:1。

换言之,小偷从东岳庙偷的钱,如果去派出所报案,估计都不一定会立案。

聊斋里住观道士和游方道士相比,基本是个渣。除了崂山那个花花道士,其他都没啥法力。

东岳庙的道士也不例外,是小偷自己主动还钱,任道士是个烂好人,把小偷还给放了。

这个小偷体力非常之差,也有可能是饿了几天了,否则不会锲而不舍地在道士的卧室里穷翻腾,300文都不放过。偷盗得手后,小偷选择了一条匪夷所思的逃跑路径,“将登千佛山。南窜许时,方至山下。”按小偷的体力,竟然跑了很久才到山脚,再登,那是登不上去了。

本来东岳庙就在济南“南郭”,偷到东西还往南跑,而不是向北进城,要么小偷害怕被抓,慌不择路,或者害怕泰山道君,想靠着千佛山的佛爷来抗衡。

小偷为什么会害怕道君?

自汉代起,泰山主死的观念就在北方流行起来,东岳庙是祭拜泰山府君的庙宇,生死相关。

其实,济南东岳庙的道士未必穷困,我估计是喜欢断舍离,才弄得卧室里“无长物”。极简主义加收纳,光溜溜,啥也没有。

济南的东岳庙始建于宋,唐宋八大家的曾巩在宋熙宁四年(1071年)“知齐州(济南)事”按其在《元丰类稿》的《岳庙祈雨文》所记,是因为天旱缺水,于是建庙祈雨。文曰“去岁之旱,有请于神。蒙畀嘉泽,田则大稔。今春河役,发民二万。更迭赍送,众又倍之。盖此齐人,出者几半。迨其反室,维夏之初。劳费既深,又违穑事。夫民数载,乃遇一稔。敝之如此,其几尚完。今二麦方包,而亢阳为虐。吏任其咎,所不敢逃。惟民何辜,赖神终惠。能致云雨,则实在神。尚其念之,故敢以告。”

这一段有点长,划重点,大致可以看出是在兴修水利工程的时候,顺便修了个庙。

修庙是政府职责,劳民伤财也算仁政,放现在,估计只能用地标工程歌剧院来类比了。风评很高的曾市长写过很多祈雨文,一旦灵验,还会写一篇谢雨文。祈雪文也有一篇,祈晴文两篇。从大数据角度,大致可以推定曾巩时代的中国比较多雨,是太阳黑子的活跃期。

东岳庙这次祈雨没有谢雨文,估计是不灵。而且,东岳庙还自身难保,自建好之后就屡遭损毁,又屡次重建,最夸张的是元代有一次重建,自1280年,也就是南宋灭亡后一年开始,到1340年止,前后用了六十多年才彻底完工(《重修东岳行宫记略》)。这年,元朝的掘墓人朱元璋已经到了上初中的年纪,再过几年就要开始造反了。

东岳庙自建好之后就屡遭损毁,又屡次重建,最夸张的是元代有一次重建,自1280年,也就是南宋灭亡后一年开始,到1340年止,前后用了六十多年才彻底完工(《重修东岳行宫记略》)。这年,元朝的掘墓人朱元璋已经到了上初中的年纪,再过几年就要开始造反了。

如此,淄川县那段百来米的城墙要修十年也不难理解了。

济南的东岳庙在蒲松龄上高中时也重修过一次,东岳庙的道士据传叫任德志,庙修好后,由他出面请了山东学正施闰章写了一篇《重修东岳记》,蒲松龄把故事背景放到了这里,也是为了给自己老师树名。

修东岳庙在当时是一种政治正确。满清入关后,唯恐不被视为正朔,大肆祭奠东岳泰山,在皇家园林里也修过东岳庙。(详情可参阅周郢先生的《东岳庙在全国的传播与分布》)

反正东岳西岳,这岳那岳,只要不是岳飞的岳就好。

东岳庙既然得到政府支持,施闰章都要站台,庙里的道士日子肯定不会太难,说不定还有政府扶持拨款啥啥啥的。

任道士肯定不像蒲松龄描述的那样清贫,所以,蒲松龄也就没写他的名字,否则说出来没人相信。

关于名字,《鹰虎神》其实是两个神,鹰神和虎神,去追小偷的那个是鹰神,他和虎神左右分列,一起保护庙宇。

从这次事件来看,鹰神够警觉,虎神则有些失职,许是源自猫科动物,爱睡懒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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