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研的那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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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6月25日,我从西安回来,开始了为期半年的备考生活。按道理说一个人的生活应该随心所欲,然而事实却相差甚远。因为备考这两个字随时清楚的横亘在我目所能及的地方,时刻提醒我要按时吃饭睡觉休息,剩下的时间老老实实拿来看书。

所以,这半年并没有发生特别值得一提的新闻,最多的只不过一些平常琐碎。于是,为了满足我与生俱来对有意思的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先天的环境适应能力驱使我更敏锐的从单调的生活节奏里发现或接收那些微不足道的乐趣,然后将它数以百倍的放大,供自己贫乏的内心充分汲取一番。

片段一:未递出的纸条

今年暑假的时候,我在湖南大学附近租了一个房子复习考研。暑假的图书馆没人看管,于是我每天早晨赶到图书馆复习,待上一整天,等到晚上再回到小房子。

事情的背景是:长沙的夏天蜘蛛横行,我特别怕蜘蛛。有一段回去的路光线不好,我怕撞上躲在黑暗里的蜘蛛。

综上原因,每天我都会算好时间,赶在天黑7点钟之前回到房子。

在回来的路上,我时不时能看到一个跟我妹妹一般大小的姑娘。

大概十来岁的样子吧,或者更小,单单瘦瘦的,衣服穿得简陋极了。微微低着头,孤零零的站在白色的围墙前,手里握着一个麦克风,脚边摆着一只破旧的小碗,碗里稀稀落落的放着几张零钱。她和着音响的声音低声哼唱:当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女孩,遇到爱不懂爱……

我注意到了她,却始终没敢正眼看看这个小姑娘,我怕自己冒失的眼神会让她感到紧张,也怕自己突然停下的脚步会让她拘束,毕竟,这是一个令人心疼的小姑娘阿,看起来就跟我妹妹一样大。

我只是在路过她时,会刻意放慢脚步,听着她怯懦的声音,心里揣测:她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她家人呢?该不会是被人贩子拐到这的吧?我越想越不安。一天天的路过,脚步一天天变得沉重。她肯定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的,不然怎么会显得那么弱小无助?我几乎确定了这个结论,满心的正义感驱使我一定得做点什么来帮她逃离那个魔掌。即便面对的是凶恶的人贩子,也无所畏惧。就这样想着,我不禁为自己勇敢的善心有点飘飘然。

那天,我像是怀揣着重大秘密一样,深沉的回到小房子。坐在书桌前,我思量着解救她的计划:小姑娘的附近应该有人贩子监视着,那我不能直接跟她说话,万一被听到,估计我也得遭殃了,对了,我可以写纸条偷偷递给她。就这么办,我利落地拿出一张干净的大白纸,小心地裁出一小截,一笔一划地写着:小姑娘,你是不是被人贩子拐来的呀?如果不是,你就摇头,如果是,你就点头,我会帮你。

为保万无一失,我当然也想好了后续作战计划,一旦她点头了,我就悄悄的打电话给110,救出小姑娘,请警察把她护送回家。

我小心的把这张见证我善良的小纸条叠好,藏在钱包里,准备明天就执行计划。心里又激动又不安,天知道我即将做一件多么伟大的事阿,我给自己这样标榜着。

可是第二天,由于某种记不清的原因,我9点多才往回走,这时小姑娘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热闹的夜宵摊。我边走边想:明天得早点回来。

第三天,以前的同学约我吃饭,于是不出意料的又回来晚了,小姑娘又不在了。明天吧,明天早点回来就能见到她了,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第四天,我终于早早的收拾书本,来到同样的地点,却不见了小姑娘的踪影,她的位置上已经换成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伯伯。她该不会已经换地方了吧?虽然我一点也不愿往这方面想。

然而第五天,第六天以至接下来的一周,依旧如此……

我终于承认她大概真的离开了,也许换到了另一个地方,只是我再也见不到她了。然而那张叠得整齐的小纸条,还原封不动的躺在我的钱包里。

可笑的是,它不再是我善良的佐证,而变成了让我内疚不已的利器。它似乎在嘲笑我:你本可以帮她的,你没有努力。我对此无力反抗,是啊,我本可以。

如果我再积极一点,如果我不改变计划,是不是她就会不一样?如果……

如今,那张未递出的纸条还有什么意义?我知道我可以留着它向别人炫耀我曾经试图帮助一个女孩,我也知道我可以为自己拖拉的行为找个借口,然后继续理直气壮的用善良标榜自己。可是,有什么意义?我撕碎了它。

但她,那个孤零零的身影,那个同我妹妹一般大小的姑娘阿,一直在我心里,挥散不去。

片段二:起床

现在是早晨5点30分,距离考试还剩14天。

跟往常一样,在静谧的清晨里,熟睡的我被不解风情的闹钟吵醒,它喋喋不休“滴滴滴”的吵着,想催我起床,可是我怎么会听它的。我迷迷糊糊的从暖和的被子里伸出手——它就在离我一手臂远的地方——眯着眼睛毫不犹豫的把它关了。当然,之所以毫不犹豫,是因为我知道过10分钟后,它又会傲娇的继续“滴滴滴”。

5点50分左右

一连串“踢踏踢踏”的声音开始响起,是那个高个子男生起床了。他走路的声音总是有点急躁,似乎在赶着做什么。这应该是个很勤奋的同学,他只是想跟时间赛跑,但是由于合租房太小,他跑不了,只能用走的,不过一旦出了这个房门,我想他大概可以飞起来。

“啪”的一声,他打开了洗手间的灯,准备洗脸。他每次都是先洗脸再刷牙,我觉得顺序很奇怪,不过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更奇怪的是,上面那些声音都是我听到的,此时此刻的我正安安心心的窝在被子里呢,闹钟已经被我关了好几次,我才不管它。

男生跟住在合租房的我们都一样,备考二战,我只见过他一次,唯一的印象就是很高,不胖不瘦。现在,之所以会在大早上注意到他,是因为先我起床的就只有他一个。其实也并不是特意注意,只是就那么刚刚好,我是醒着的,然后那声音自己就跑到我的耳朵里来了。一般等他离开洗手间,关灯的那一瞬间,我才开始像收到信号一样,开灯起床。

而此时,他还在洗脸,我听见他弯着腰,把水拍在脸上“哗啦哗啦”的声音。那声音一点都不温柔,毕竟是男生,跟女生不一样。他接连洗了好几次,然后站直身体,深深的长舒一口气“呼”,好像已经恢复元气,准备随时上战场。接着他端起杯子开始接水刷牙,速度很快,“刷刷刷”干净利落。然后“咕噜咕噜”漱口,10秒后,又“咚”的一声放下杯子。5秒的空隙,我想他大概稍微自恋的照了照镜子。紧接着马上华丽的转身,关灯,动作一气呵成,继续像赶着时间似的,“踢踏踢踏”,走了。

于是我揉揉迷糊的眼睛,6点,起床了。

片段三:我只是有点难过

现在是18:45,明天就要考试了,但是我仍然决定做点什么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只因为我实在无法通过自己和别人来驱散内心难以名状的低沉的感受。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更糟心的是,我不知道它从何而来,何时而来,就好像慢慢渗透,慢慢侵蚀,抓不住,也找不着,更谈不上对症下药,我犹如热水中的青蛙,毫无防备,猝不及防的跌进了悲春伤秋的迷雾深林…

是的,我也试图找过这个让我在本该争分夺秒的时刻驻足感伤的根源,毕竟我一直暗自较劲提醒自己要做个内心坚强的女生。

首先,我做一切遵从自己内心的事情。

晚上吃饭时,我点了一份米粉,这时心底的声音告诉我说:“我想吃鸡蛋!”  于是,我又加了一个鸡蛋。按往常来说,这本是我最多的饭量。破天荒的,在吃完之后,心底的声音又冒了出来:“我没吃饱!我还想吃中午的热干米线!”  “天呐…”我说:“你不减肥啦?”  它说:“我心情不好…” 好吧,你心情不好,你最大。就这样,我任着自己的性子,又买了一份热干米线,因为有点不好意思继续待在店里吃,我弱弱的又有点骄傲的把它打包带回了房子。我想:嗯,我跟着自己的内心走,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这下,我总该高兴了吧?可是结果,正如你们知道的那样,我还是不开心…回到房子,我对那份满心期待的热干面也失去了兴趣,于是我随手把它放到了一边,继续呆呆的躺在床上自顾自的难过起来…

然后,我慢慢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企图找到可能会让我难过的根源。

早上还是照常起床学习,大概9点左右,我收拾了书本和房子,准备出发前往在考场附近订的宾馆房间。今天天气很好,不过出发前,我还是特意换了一件高领毛衣,心想:如果考场开空调,那我把外套脱了应该也不会冷。

去宾馆要坐1个小时的公交车,车上人很多,开了空调,高领毛衣捂得我有点透不过气,又不方便脱棉衣,于是只能晕乎乎的闷在热气腾腾的高领里。一路上,车子摇摇晃晃的忽开忽停,时不时来个急转弯和急刹车,欢脱的像一匹野马。终于,我不出意料的晕车了。好难受,真想半路下车。不过要是以前…去年的今天,即使晕车也是开心的,因为我旁边还有阳姐和孙…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坚强的熬到了下车。接着,我来到订好的房子,房间很干净,有张看起来很舒服的大床。去年…去年我们三也在考场附近订了房子,是个双人床,我睡一张,阳姐和孙睡一张,我的那个床中间是往里凹的,随便翻个身还咯吱咯吱的响。那时我们下楼各自选了几桶泡面,还买了好几大瓶矿泉水,因为阳姐嫌自来水不干净,我们就烧矿泉水喝。吃泡面时,我们会往泡面里再放一根火腿,算是加菜了。为了纪念我们三艰苦的考研生活,还特意拍了照片留作纪念。我们说,我们是有革命友谊的,然后哈哈大笑。

下午快到6点的时候,我根据公告牌去考场踩点,考生很多,三两成群,熙熙攘攘的围在学校的大门前,保安把我们拦在外面不让进,说高中的学生刚放学,人还没走完,让我们在外面再等一会。我百无聊赖扯扯衣领,一会看看左边女生的头发,一会摆弄脚边的碎石子。我看见有三四个小鲜肉出来了,个个满头大汗,只胡乱用脏兮兮的手往额头上一拂算擦汗。斜挎着书包,抱着一个篮球,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潇洒的跨出校门,在拥挤的考研党里挤出一条道,头也不回的走了。真羡慕阿,曾几何时我也这么年轻过……我还看见一个萌萌哒的高中女生绑着高高的马尾,边出校门边惊讶的说:阿,这么多人。说完也没停留,背着书包走了。是阿,的确很多人,这不免让我想起了一句略矫情,却应时应景的话: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虽然我是一个坚强的女生,不过,这么想想,还真是有点伤感。那么,去年……呵,去年已经过去。

我想我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如今,距离考研结束已经快一个月了,我也搬离了那间小小的合租房。跟所有到过的地方一样,或停或留,或长住或短住,都只不过是众多驿站中的一个,而我对于这个地方,也只是众多栖息在它宽厚胸膛里的一个孩子。时间一到,铃声一响,我们都不得不收拾行李,重新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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