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饺子里的盼望

你心中的年味是什么?是满眼的中国红,还是满桌的美味佳肴?抑或是一声声拜年的祝福,一张张喜气洋洋的脸?我突然想,我们可以从很多方面形容过年的感觉,为什么偏偏用了“味”字呢?可能是因为这个字代表了物质匮乏的年代,人们对于过年最直接的体验吧。听妈妈说,在他们小时候,一年到头也就只有过年才能吃几个白面饺子呢。

今天,很多家庭的年夜饭都特别丰盛,可对于我们这样的小家庭来说,年夜饭的主角一定是饺子,饺子里必定会包几个硬币,来测测谁会是今年的幸运儿。

对于“吃硬币”这件事,我们可是很上心的。小时候,饺子里包的硬币只有一分两分的,是那种很轻很薄的铝质硬币,我和弟弟就是奔着那几枚硬币,才会多吃几个饺子。

“今天饺子里包钱了,你们吃的时候小心点,别咯到牙。”妈妈提醒着。我们姐弟俩端详着茶盘里的饺子,分析它们的大小、胖瘦、上下位置,来推测哪个有可能是藏了钱的,就像地质学家预测地下的宝藏一样。吃的时候,也是万万不可大意,一定要先轻轻地咬开一角,如果看到了白白的“银子”,一定要夹出来撂到桌边,撂出声响才好。不过在我的记忆里,不管我和弟弟如何谋划,每年吃出来最多的那个人,一定是爸爸。爸爸也会欣慰地说:“看来今年应该不错。”爸爸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家子的开销可是全靠他一人了,我和弟弟虽然比不过爸爸,但道理也是懂的。

我和弟弟都上中学的那几年,家里经济非常拮据,而爸爸能吃苦是出了名的,干活的事,老板们都愿意用他。爸爸在砖厂干活,同事们取笑他,问他怎么就不怕砖烫手呢?刚烧出来的砖就一个劲往车上搬。再后来遇到那些同事,还说起这事:原来是早知道能供出两个大学生呀!怪不得那么有心劲。

这么多年,爸爸的辛苦,我们只是耳闻,不曾真正体会,我们是温室里的花朵,一心只管上学读书。直到有一次,爸爸下班回来,全身上下乌黑一片,连脸上都是黑的,后背被汗水浸透,妈妈取笑他是不是从非洲来的,他笑了,露出一排大白牙特别亮眼。我勉强笑了一下,更多的是心酸。

这几年过完年,我们大家族会聚在一起忆苦思甜,我们这些小辈们大部分已成家,有了在父母看来还不错的工作,生活一天天变好,现在的甜,是用过去的苦换来的。

今年,我意外地吃出好几个硬币,往往是咯到牙了,才发觉是硬币,谁比谁多一个少一个的,也不在意。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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