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小狐狸

晶晶不姓白,遇到小狐狸时,她才五岁。

那是个炎热的夏天,虫儿也懒得飞,蝉儿都不想鸣。晶晶午睡起来,迷迷糊糊踢踏上拖鞋,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外公外婆都不在家。晶晶歪着小脑袋,迷糊了一会儿就开心地溜了出去。后山上有花,树上有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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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晶晶的重孙女儿都已经五岁了。

她怎么都记不起那天下午在后山上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只记得,天色渐晚,她找不到回家的路,慌慌张张之中被树根绊倒在递,正在哇哇大哭之际,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出现在了树丛中,弯弯的小眼睛里闪着机警。晶晶被它吸引,暂时停止了哭泣,透过仔细泪光打量着小动物。

晶晶歪着头,泪水还挂在圆乎乎脏兮兮的脸上,略微有些困惑地叫了声:大黄?

小动物瞥了晶晶一样,并未搭理。

“狗狗?你是李爷爷家的大黄吗?

“人家是赤狐!”狐狸实在忍不住了,明明是修道多年的赤狐半仙,在山里,称霸一方,怎么能跟什么李爷爷家的大黄相提并论。

“大黄,我迷路了!快带我回家!”晶晶开心地扑过去一把抱住小狐狸,不管不顾地把眼泪鼻涕都蹭在了狐狸身上。

狐狸吓了一跳,连声说:“起开起开,我是赤狐大仙,不是大黄!哎哎,你别把我衣服弄脏了啊!”

折腾了好一会儿,狐狸终于带着晶晶踏上了回外婆家的路。在到家之前,晶晶总算弄明白了狐狸不是大黄这件事情,于是她更开心了:“你不是李爷爷家的大黄,那你就是我的了!我要叫你,嗯,小狐狸!”

狐狸没好气地瞥了晶晶一眼,转身就走,小狐狸,呵呵,本大仙都快一千岁了!

“小狐狸,再见!以后要常来陪我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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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随后的一年中,只要晶晶一个人在,小狐狸就会出现,虽然每次多少都会有些爱搭不理,但总会跟随其左右,护她周全。晶晶也无所谓小狐狸接不接话,但凡有个伴,她就很开心,而且小狐狸找来的野果子,总是特别好吃。她问过小狐狸很多问题:“小狐狸小狐狸,你怎么不吃鸡呢”“小狐狸小狐狸,你怎么不臭呢”……然而,她却从来没有问过小狐狸为什么会说话,仿佛这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又到了夏天。晚上,晶晶睡不着,偷跑到院子里。小狐狸也踏着月光出现在了晶晶身边。

晶晶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泛着点点泪光:“小狐狸,我爸妈要来接我回城里上学了。”

狐狸默然无语。它才没有那么闲,每天来陪着晶晶玩闹,它是来报恩的。五百多年前,小狐狸修行略有所成,却要遭遇大劫。小狐狸到现在都记得,那天晚上,闪电划破天际,雷声惊天动地。天雷追着小狐狸不停落下,小狐狸奔跑躲闪已经快耗尽气力。忽然,听到咔嚓一声,雷电骤停,一株百年银杏轰然倒下。小狐狸停下来,感激着替自己挡了劫难的大树。

族里的长老告诉小狐狸,欠下的恩情,并须还清了才能得道成仙。小狐狸辛辛苦苦找寻银杏的转世,只要能护其一世周全,这恩也就算报完了。

小狐狸清楚记得,有一世,它要守护一株蒲公英,每天它都会去给蒲公英浇水,照料。那株蒲公英开的花,特别美,肥嘟嘟,金灿灿。还没等蒲公英结子,一天清晨,小狐狸正要来照料花,远远就看到一个人弯腰折下了它,完全来不及阻拦。再一世,要守护一颗无花果的果实,又是人类,趁着小狐狸打盹儿之际,摘下了它……这一世,好不容易银杏树转世为人,但,城市里,小狐狸是不敢去的,远离山林,没有灵气补给,想想都觉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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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一狐就这么静坐在院子里看着月亮,各发各的愁。

“小狐狸,你是有法力的,对不对?”终究还是晶晶打破了沉默。

小狐狸紧张地看了看她,微微点头。历来,想借用法力的生灵,太多了。

“那,你能实现我一个愿望么?”晶晶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眼中忧愁褪去。“你说过你是来报恩的,实现了,就当你报完恩了,然后你就可以得道成仙了,好不好嘛。”

小狐狸想了想,这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虽然实现愿望会消耗好些年的道行,但总比一世又一世地报不完恩要好得多,大不了再多用个几百年。于是它用力点了点头。

晶晶又开心地一把抱住了小狐狸,小狐狸并未闪躲,显然已是习惯。“那,我希望你现在就能成仙。”小狐狸愣住了,等它反应过来之时,周身已是祥云瑞气环绕。小狐狸眼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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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晶已经九十九岁了,她清楚记得,那天夜里,小狐狸乘云雾飘去的场景。自那以后,她再未见过小狐狸。

晶晶这一生,虽未曾大富大贵,但一直都很顺遂,生活一直很舒心。她有日子没提过小狐狸了。每当她说起小狐狸的故事时,大家都不相信:“妈/奶奶/太奶奶,狐狸怎么可能会说话呢!”最近,晶晶又开始念叨小狐狸的故事了,虽然大家依旧不信。这天晚上睡前,晶晶开心地对大家说:“我的小狐狸要来找我了!”大家如同往常一样,也只是附和着笑了笑便忽略了。

第二天,晶晶带着五岁孩子般的笑容,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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