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油路

肖林最近发现了一个特别好的夜跑场地,离租住房子不远处的一段滨海柏油路,他特别喜欢在柏油路上跑步,因为在学校的时候有一段特别长,风景特别美的柏油路,每晚都有夜跑的人,当然也少不了羡煞旁人的压路情侣。他挺满意现在的生活,也知道自己想要怎么样的活法,毕业两年,一直处于会的太少,要的太多的状态,不安分的心,让他走了很多泥泞的路,吃了很多苦。

一年半前,他毅然决然辞掉了父母眼里安稳的银行工作,投奔大学同学一起创业。

“不再考虑考虑吗,我们不是反对,只是觉得现在创业风险很大,何必去冒这个险呢,况且家里也给不了多少支持。”父亲苦口婆心地劝着,而母亲则生着闷气不吱声。

肖林知道如果现在不走,可能以后都走不了了,太多人跟他这么说过了,就像温水煮青蛙,安逸的环境会让你慢慢丧失斗志,习惯了这种养老的生活。

“我已经想好了,这份工作虽然稳定,但是太安逸了,而且同一批人十几个关系户,我一个穷小子要熬多久。我现在还这么年轻,就算失败了,我还有得选择重新开始。”

还是老一套的说辞,但永远煽动着骚动的心去打破现在的安宁。父母也知道挽留无望,便不再出声。

对于肖林来说,真正让他决心创业的原因,除了这份养老生活的安逸让他觉得死气沉沉以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他进行了两年的地下恋情,毕业后跟女友就分开异地,他越来越觉得如果呆着现在这个小地方,那分手是迟早的事,跟所有初恋的痴心一样,一心只想永远,却不懂永远多难。创业其实也只是一个凑巧的选择,他只想着离开,恰好大学同学有创业项目,便一拍即合,应下了同学的邀请。

“我已经搬离了原来的地方,在同学这里暂住,工作也准备重新找,原本那家太累了。你先别来了,我也没时间陪你。”

看到女友的微信,肖林多少有些失落,刚来这个城市的第一个星期,除了忙乎创业的各种前期准备,一直想找个机会去见一见女友。肖林女友叫潇潇,两人是在一次大学联谊上认识的,其实潇潇不怎么爱肖林,只是觉得旁边一个个在谈,自己也不想落单,就凑上了。毕业后自己工作一直没着落,又不想跟父母拿钱,一直都是肖林这两百那三百两三天这么给着,她内心也觉得内疚,加上不怎么爱他,更加觉得是在欺骗肖林,所以她早就酝酿分手了。

创业并不会像预想那般一帆风顺,肖林大学同学方子是个强势的人,肖林也不是不了解,只是合作前没想那么深,毕竟四年同学,他觉得还是能搞得定的,可是一切都想得太美好。

“一个星期太急了吧,场地都还没确定,我知道时间有限,可是前期市场调研没做细,后期项目推进会存在很多困难的。”几个合伙人在合租房里激烈讨论着,肖林明确表明自己的忧虑。

“如果我们错过这个推广时间,等下一个高峰就得明年了,拖不起啊,这个星期必须搞定,不能再拖了。”方子不容商量地说道,并看着其他三个合伙人,三个合伙人是他从小到大的死党,两个基本都是跟着方子想法走,一个还有点自己的想法。

“我们还是谨慎点吧,毕竟一投入,就收不回了。”其中一个合伙人附和着我。

“做事不能这么前怕狼后怕虎,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况且,我们已经做了两个月的工作了,现在只要场地确定,一切都可以开始,推广方案也有了思路,就剩下落地的具体安排,所以根本无需那么多顾虑。我投入最大,我都不怕。”方子还是跟大学一样,说话具有很大的煽动性,能让人跟着走。

最终项目还是在一个星期内上马,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每个合伙人几乎都把钱投进去了,肖林在家里拿了五万,自己工作半年存了一万。天天吃泡面,那都觉得奢侈。有半个月,一天两顿猪肉粥,一天十五块钱猪肉,六个人吃。其实这些肖林都觉得无所谓,不算什么苦,而且每天都很充实,都充满斗志,都幻想着半年后一年后项目赚大钱的情景。

“我们分手吧,我爸妈要我回去考公务员。”在最艰难的时候,肖林收到这条短信,当时忙到伤心的时间都没有。潇潇还是提出了分开,他心里也知道,两人走不到一起,对方根本不爱他,只是自己的初恋,很不愿意这个结果的到来。

看着自己手机短信,银行卡里剩下一千块,工作又辞退了,一年内换了五份工作,潇潇几乎每个月都有资金断裂的危险。要不是肖林一直这么照顾着,可现在他这么艰难,自己也帮不上,还要成为累赘,确实心有不安,加上工作不稳定,父母已经多次催促回家考公。

“你真的决定回家吗?我们一起在这边奋斗不好吗”

“嗯嗯,我已经决定了,月底就回家。工作也辞掉了。”

“那,你爱过我吗?”知道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很傻,但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喜欢过,但不是很爱,有时候总觉得自己是在利用你,利用你的爱为自己制造方便,不想再这么对不起你,祝你成功吧。”潇潇知道,自己不说得明白点,他还是不会死心的。

“那你知道,我来这里有很大原因是因为你吗?”

“我知道,我当时有劝过你的,我没有那么好,不值得你这么做。希望你能成功吧。”

看到这句话,肖林彻底死心了,也把微信删除了,他是舍不得,但心里太辛苦了,单方面维持这段感情一年了,面对并不起色的项目,他更加痛苦。

有人说老天为你关闭一道门,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肖林却不相信,面对感情失利,创业也慢慢给他带来重机。半年多,项目断断续续,好几个月工资都发不出,那时候,半个月吃一顿饺子都是一个奢侈的愿望,最怕就是月初的到来,房租都没有着落。

慢慢地,合伙人的矛盾也多了起来。方子拖家带口跟着创业,另一个小伙伴也是,每次发工资,都是跟着肖林说,理解一下,他们的先发,孤家寡人的,没有那么多负担。

面对双重折磨,肖林妈妈不忍心儿子受苦,知道儿子没钱,每个月都汇了一千多。每次拿到钱,肖林心里最不是滋味,家里并不像其他合伙人一样,能支持那么多,每次打电话回家,爸妈也劝着放弃。

“你后悔吗?当初放弃稳定的银行工作出来。”肖林跟死党大象吐槽,大象问他。

“不后悔吧,不出来逼逼自己,可能会更后悔,现在最多后悔一阵子,但不出来可能后悔一辈子。”肖林苦笑到,他心里已经有了放弃的念头,只是不知道怎么跟方子他们开口,不忍心再给家里人这么多负担。而且合伙人之间,他觉得很累。

“没事,实在不行,就去考公务员吧,选择还是有的,不用那么悲观。”另一个死党仔仔说。仔仔跟肖林同个城市,经济上接济了很多,也幸好有这群死党。

公务员,肖林心里笑道,自打大学开始,这个职业根本就没进入过他的选择范围,以前身为愤青的他,对这份职业并没有好感,可是毕业后,工作上的种种不顺心,让他越来越不知所措。

大四实习的时候,他觉得年轻应该充满斗志,努力去克服一切,充实自己,可是每天加班到十一二点的状态,让他觉得没有生活的状态,想着朝九晚五更好。可是毕业后朝九晚五的工作,养老的状态又让他觉得一切都没有挑战,所以就这么在矛盾中跳来跳去。

曾经的斗志昂扬,一点点被生活耗尽。

“我跟你爸都去医院里检查了,大病倒没有,就是胃都得吃上一段时间的药了。”

听着妈妈的诉说,肖林心里头确实不是滋味,自己现在也成了家里的牵挂跟拖累。

公司财务到现在都还是方子一个人抓着,他提过多次需要公开理清,但方子多次敷衍。终于他下了决心,选择离开。

“方子,我想了很久,我不想继续了,目前的一个状态,我坚持不了。年后我就离开,无条件退出。”肖林笑着说,此时,他内心已经平静了,没有后悔没有抱怨。

“我尊重你,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方子敷衍到,其实他早就察觉到有变化了,只是,少了初时的激情,多了现有的矛盾,离开未尝不是一种好的开始。

“我考公务员了,出来我也没后悔,没有错误决定,只是用时间去换取答案,谢谢你。”离开后,肖林给潇潇发了一条短信,然后换了手机号码。

终于,肖林还是如仔仔所言考了公务员,考公那段时期,吃住都是仔仔那,可能,一辈子,好友无需多,一两个足矣。

自从来了这座新城市,肖林重新拾掇起了跑步的爱好,如果他也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不再心起波澜。看到别人赚得多,那是用各种努力拼出来的,现在的生活,忙闲结合,内心平静。可能自己更合适在柏油路上跑步,而非游泳池里游泳,或山地上登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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