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再找个理由带我回家?

        1、2016年5月6日,这是亚琳一生中最狼狈、最难堪、最痛苦的一天——她与丈夫杨雷离婚了。对她说来,简直晴天霹雳,自己整整爱了5年的丈夫出轨了,理由为她在生理上的需要满足不了他,而且也不愿为他生孩子。那天,亚琳被强逼着签了离婚协议书,被婆婆跟丈夫连人带行李一同扔了出来。婆婆趾高气扬,叉着腰指着瘫坐在地的她口水四溅:“你从嫁过来就没给家里挣一分钱,也没本事为家里传宗接代,你说你在这待着有什么意思?别想跟我儿子分割财产,还是滚回你娘家去吧!”

  于是亚琳净身出户,只带走自己从娘家带过来的几件换洗衣服,强忍着泪水一步一步艰难地离去。

  母亲早在她出嫁时就已经表示很反对她远嫁,这中途一天的路程,想想心里就难受,哪个做父母的愿意女儿远嫁的啊!父母亲劝了无数次无果后气的要与她断绝关系,当时为爱痴狂的她眼中只有杨雷,也才20出头,尚不懂为父为母的心酸,背着他俩偷偷跟杨雷去民政局领了证,完事后才告诉父母,清楚的记得那天,母亲听后气得心脏病复发,捂着胸口指着她好半天说不上一句话,父亲也是一个劲儿的狠抽烟,什么也没说,而她想在那刻尽孝道,却被母亲拒之门外。直到现在,她跟杨雷结婚5年了,也没回家看过她们,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能回去,每次她说要回去看母亲时都会遭到婆婆的冷眼以及杨雷的不耐烦,他们认为,不仅车费贵,还消耗精力。所以她只能在每年的节日里给他们打电话问候,只是没来得及说几句,又匆忙挂断。她怕母亲问她过得好不好?也怕她忍不住要向母亲哭诉。

  离开杨家后的亚琳无处可去,这边她没有一个朋友,更别提熟人,无法找人倾诉,只能拉着行李箱魂不守舍地走在路上,憋了许久的眼泪也终于疯狂的夺眶而出。她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很悲伤的哭着,豆大般的眼泪连续砸落在她手背上。

  其实在还没进杨家之前,她就已经知道自己会过得不好,都说婚姻是双方家庭的结合,母亲不同意她嫁给杨家,而杨家也很不欢迎她的到来。得知她跟杨雷偷偷领了证后,杨母气得扇了儿子一巴掌,并指着亚琳骂她不要脸,也根本不打算认这个媳妇,不同意她入门。后来杨雷带她去亲戚家住了几天,中途也遭到各位亲戚的各种冷场,她心里很难受,却无济于事,赔着笑巴结好各种关系。

  直到一个星期后,杨雷终于说服母亲,把亚琳从亲戚家接了回来,一回来当婆婆的没好脸色给她看,直接甩给她一把扫把,让她好好打扫卫生。当时亚琳还乐得连应了好几声,以为准婆婆终于接受了她的到来。

  可很遗憾,她终究是婆婆的眼中钉,当时的她就像《回家的诱惑》中的林品如,忍气吞声,受尽婆婆鸡蛋里挑骨头的行为,明明她已经把地板擦得反光,她却还不满意,要她重新擦干净,饭桌上的菜明明很淡了,她却说咸的要死,向儿子痛诉,她要将她害死。

  无数次夜晚,亚琳都趁杨雷睡后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这样的家庭对她来说可望而不可及,无论她将如何掏心掏肺全心全意的去面对,终究融入不进这个大圈。她甚至在无数个晚上想伸手将身边死睡的身影狠狠掐死,领证前他一再保证,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可现在,她的眼泪及她所有的委屈他通通视而不见,还在他母亲指责她时一同指责,望着他好声好气讨好母亲的样子,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婚后一年,婆婆还没见亚琳的肚子鼓起,当街指责她到底是不是生不出孩子,我给你吃喝还不就是要你给我家生个儿子,你现在倒好!反了吧你!

  进杨家门之前,亚琳就很严肃地跟杨雷谈过生孩子这事,她认为过几年也没事,而杨雷也同意了,可现在,杨母大骂她的时候他明明就在身边,却一句话也没说,她心灰意冷,想上前扇他耳光的冲动,骂他到底谁才是你媳妇!

  回去后婆婆逼着亚琳要给她家生孩子,亚琳本来是打算要的,可想到在这样的家庭里,孩子出生后肯定会非常的委屈,加上婆婆重男轻女,她更是没勇气生。

  于是结婚三年后,杨雷出轨了,被她当场抓包,婆婆不但没阻止,反而拍掌立挺儿子,骂亚琳谁让她生不出孩子!之后的事任由她指挥,要她离婚,远离她的儿子,滚出杨家!

  想到这,亚琳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悔得恨不得去死。早知道当初她就应该听母亲的话,现在倒好,受委屈了连话都不知道找谁说,陌生的地方,连跟你去抓小三的朋友都没有。她忽然想起王筝歌词里的一句:陌生的城市让人想哭,又一次爱情已经辜负。

  她忽然很怀念她生长的城市,怀念她的家人,很想回去,却没脸回去。

  想着,她苦笑一声,站起身要走,却被突如其来的篮球砸中腹部,顺势又坐下,坐下后她哭的更厉害了,鼻涕交加,惨不忍睹。

  而就在这时,她的头顶上来传来一个清朗干净的声音:“喂,你没事吧?”

  亚琳抬起满脸泪痕的脸,视线很模糊,看不清眼前人的身影。她胡乱地擦了把眼泪,起身要走,不幸身体却支撑不住,软乎乎地倒在了男人怀里,男人身上有一股熟悉的烟草味,记忆中是杨雷身上的味道,她贪婪地抱紧眼前的男人,原本干涸的眼泪一下子又流了出来。

  “喂,小姐,你没事吧?喂!”男人急了,摇晃着她的身体,喊了几声没反应后,他轻轻将她推开,才发现她已经睡着,脸上还挂着清晰的泪痕。

  

  2、亚琳做了一个梦,梦中,她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出来迎接她的是令她牵肠挂肚的母亲,她哭着叫了声妈,抱住她,却不幸遭到对方的一个猛推,她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梦中,母亲对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笑得异常诡异,她说:“哈哈!好了吧!现在过得好了吧!这就是你远嫁的下场!真是给我们家丢脸!”

  “给我滚开!别回来!没出息!回来干什么!杨家对你那么好,你去啊!你倒是去啊!”

  她哭着过去抱紧母亲的腿,哽咽道:“对不起妈,是我不好,当初我就应该听你话,现在有报应了,他出轨了,我们的婚姻破裂了!”

  母亲笑得更诡异了,她一脚踹开她,发怒道:“滚!永远都别回来!滚回你杨家去!”

  “不……妈……我不……”亚琳嘴里不停地呢喃着,她的眉紧拧成一个结,额头布满汗珠,一番挣扎后,她猛地睁开了眼。

  一束亮光刺得她条件反射的用手掌挡住眼。她眨了好久的双眸才彻底的清醒过来,这并不是杨家。接着,她打量着周围,忽然瞳孔中出现一张英俊的大脸,吓得她大声地尖叫了一声。

  “干嘛呢你!叫什么叫!”袁兴不耐烦的嗓音使她安静了下来。她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什么也没说,抱住双腿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

  许久,他才换上一种哀伤的口吻问她:“你……离婚了?”

  被戳到痛处,亚琳猛地睁大眼望着对面的男人,嘴角嗫嚅,似乎有千言万语要从口中脱出,却觉得不合适,于是垂下头,紧咬住双唇,目光哀伤。袁兴这才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于是尴尬地挠挠后脑勺,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要走时,亚琳将他叫住,他迷惑地转过头对上她的眼,问:“怎么了?”

  她怯怯地,喉结滚动了好几分钟才鼓起勇气问他:“我……我能租住在你这么”

  “什么?”他剑眉轻挑。

  她怕他拒绝太快,又赶紧补上一句:“我会付房租的!拜托了。”

  袁兴觉得这女人很不可思议,不仅不怕生,胆子还非常大,她刚离婚,泪痕还挂在脸上,样子看上去着实惹人怜,可好像他帮不上这个忙。于是他只好抱歉地笑笑,甩开她的手,说:“对不起啊,这恐怕不行呢!你还是另找人吧。”

  亚琳并没有强人所难,跟他道了谢后跳下床拉着自己的行李箱离开了他的视线。出了大门望着眼前陌生的街道,她才意识到,此时此刻的她不知该何去何从。

  找了个地方坐下后,她匆忙打开自己的手机,手机屏幕已破碎,更令她难过的是,她的手机信息除了10086外,别无他人。

  呵!还在渴望谁给你打电话发信息呢?他已经彻底的背叛了你,你还在等待什么?等他像你们谈恋爱时一样,一不见你就打电话来让你回去么?别逗了,我们早已过了耳听爱情的年龄了!她望着手机,忽然自嘲地笑了笑。离开了杨家,她只能靠自己平时写稿攒下来的钱去生存,她觉得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需要一份工作,还需要一个住处。

  很快,在天黑之前她就找了一份兼职工作,在医院做清洁工,这对她来说已经很好了,毕竟在这短时间内要找到自己合适的工作并不容易,而且她现在需要钱。就是让她去扫街她都愿意。住处她也有找,只是租金太贵,一个单间都要八九百,她负担不起,只能将就着去住每小时20块的旅馆,进里头匆匆眯一会儿眼后又匆匆跑出来,生怕在里头浪费钱。

  这也是亚琳在生活中,第一次感到窘迫。她甚至恨自己当年听从杨母的话在家相夫教子,当个家庭主妇,没能出去工作赚钱,实现梦想,导致现在一离开他们家,连喝水的钱也要算计着花。如果不是她悄悄写了几篇文章赚了点钱,估计现在早已流浪街头,成为他们口中的一个笑柄了。

  

  3、而亚琳再次遇见袁兴时,是在医院做兼职的时候。那天她正跪在人行道上擦地板,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怪叫声:“哦天,这……这不是杨雷家的媳妇吗?天啊!怎么会在这?”

  亚琳一抬头,发现来者竟然是杨家的亲戚,囧的把头垂下。本以为对方会识趣地走开,不料她反而双手环胸,跟身边的人一一解释说:“这姑娘啊,就是杨雷的媳妇,听说他俩现在离婚了,是因为男方出轨,还有一个更羞于唇齿的理由是因为这姑娘啊,她没给他们家传……”

  “请问是李小姐吗?”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只见不远处一个高大帅气男人穿着白大褂逆着光从容地朝她们这边走来,这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啊,是袁医生啊!你今天有空了吗?快帮我儿子看看,最近肠胃老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杨家的亲戚顿时忘了把刚才的话说下去,忙把自己的儿子拉过给袁兴看。袁兴摸了摸孩子的头,笑着跟她们说:“好,你们先去休息室坐一下,等会我就过去。”

  接着,几个女人一窝蜂的走了,留下亚琳苍白着一张脸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袁兴往她那头看了一眼,几日不见,似乎瘦得有点病态,脸色异常憔悴,样子有点儿狼狈。看到这,莫名的,他心里有点乱。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过去把她从地上拽起,把口袋的钥匙掏出来塞她手里,说:“别在这干了,快回家去!”说完,把她拉出医院,在路边拦了辆车,硬把她塞进车里,然后跟司机交代了一下地址,望着车远去,他才松了口气,回医院去了。

  至于亚琳,从头到尾,她都魂不守舍,刚才杨家亲戚的话把她惊得魂飞魄散,浑然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车上,手上又为什么会握着一把钥匙,她甚至还问司机是不是他的车钥匙,于是遭到司机的大白眼。车还没驶到目的地,她就要求司机停车,她也不知道自己下车的地方是在哪,只是胡乱的走了一个又一个地方,直到走到一扇熟悉的门前,她才幡然醒悟,看清了是杨家的大门前,她吓得额头冒汗,连退三步,左右张望没人后转身飞快地跑开,她跑到公厕洗了把脸,望着镜子中鬼一般的身影,吓得连连尖叫。

  这是她吗?镜子中头发凌乱,眼神空洞的身影真的是她吗?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不是自己的错,自己却一而再的逃避?

  还有,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懦弱?把整个青春都浪费在了杨家,为什么不能对他们进行狠狠报复?为什么要原谅他们?为什么不能上法庭去告他们?

  她望着自己苍白的脸问了很多个为什么,最后却通通化为一抹苦笑,呵呵,谁让你要爱上杨雷呢?谁让你义无反顾的要嫁给他呢!这是你自找的!

  从洗手间出来后外头已经华灯初上,亚琳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手里握着的钥匙她想不起来是谁给她的,甚至刚才在洗手间时她还忘了拿,还是清洁阿姨叫住她拿给她的。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头只有五块钱,她去买了泡面,坐在公园前的椅子上正准备吃,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狠狠拍打掉,她正想发火,手臂却被人拽着一直往前走,直到走进一家看上去对她而言可望而不可及的饭店,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看清了对面坐着的男人。

  “咦?是你?嘿,我们又见面了。”她笑得有点儿勉强。他却视而不见,把菜单扔她面前,让她自己点想吃的。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吃吗?”她瞪大着眼一脸的不置信,他却不耐烦了,随手点了好几道菜。菜没上之前,他有点生气地问她:“不叫你回家么?你出来瞎逛啥!”

  提起家,她神情恍惚:“回家?呵呵,我也想回啊!可是太远了,还没挣够车费呢!”

  “你说什么呢!我的钥匙呢?”

  “钥匙?什么钥匙?”

  “我家的啊!”

  “啊,那钥匙是你的啊,在……”她恍然大悟,正准备往口袋摸索钥匙,服务员已经把菜端上来了,她顾及不了那么多,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着,没一会儿,桌面上的几道菜已经被她扫得一干二净,袁兴甚至连菜的样子都还没看清楚。他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如饿狼般的女子,扬起手,叫服务员再上几个菜。

  “你……几天没吃了?”他战战兢兢地问道。

  她伸出一个巴掌,含糊不清的说:“一个星期没闻到饭菜味了,最近都吃泡面。”

  听到这,他又叫服务员上好几个菜,这一次,菜上齐了,她却吃不下了,只好结账走人,她却要求服务员打包让她带回去。

  出来饭店后,拎着大包大包的食物,亚琳开心的像个孩子,一点也没之前的狼狈模样。走之前,她突然想起来,把裤兜里的钥匙掏出来塞还给袁兴:“你的钥匙,今天太感谢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亚琳永世难忘!”她说得一本正经,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上去非常滑稽。

  “我先走啦!”说完,她朝他挥手,他却一把将她拉住,问:

  “你去哪?”

  “回住处呢。”她笑了笑。

  他却不好意思地轻咳了声,把钥匙交她手上,说了句,你在这等我,我去把车开来。

  五分钟后,他开着一辆她叫不出名字的车停在他身边漠然地问:

  “地址。”

  “你要送我回去?”亚琳心中大喜。一想到能省两块钱的公交费,迅速报了地址。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一栋非常老旧的老房子前,周围幽暗,连唯一的路灯也坏了。

  她赶紧跳下车,跟他道谢后匆匆跑去打开地下室的门,门要关上时,他的手却将门挡住,把她推一边,自作主张的把地下放的行李箱拉出去放进后备箱里。她追出去瞪着眼问他干什么,他强行将她推上车,边走边说:“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才没那么仁慈!算了,就破一次例吧,把我的金屋租给你住,走吧,我们回家去。”

  

  4、亚琳从没想到,幸福会来得如此突然,只是这一次,她退却了。车上,望着认真开车的男人,她忽然严肃道:“放我下来吧。”袁兴侧头瞪她一眼,却丝毫没停下来的意思。

  她继续说:“之前我是开玩笑的,那会我还没找到住处,现在找到了,就不麻烦你了。”

  “住处?你说的就是刚才那个又脏又臭的地下室?”他忽然冷嘲热讽起来:“你看起来很缺钱啊!”

  她一下子怒了,朝她吼了一句:“是,我就是缺钱!所以住不起你家金碧辉煌的别墅,你放我下来吧,当我没说那些话。”

  “我有叫你给钱吗?”他乐了,轻轻的笑了声。她所有的悲愤在他一抹微笑下通通烟消云散,沉默了片刻后,她才认真道:“你是知道的,我离过婚,如果别人知道了会怎么看你?你难道就没想过这点吗?”

  车在这时突然疯狂地打了个旋,而后猛地刹住,停了下来。

  袁兴边帮她松开安全带,边望着她说:“恩……这好像是我的事,所以你还是少管闲事好!下车吧,到了。”

  直到亚琳被拉进屋,她都猜不透眼前的男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难道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你结婚了没?”她望着他小心翼翼地问。

  他无奈地摇头。她这才松了口气,毕竟问清楚了,她才不会被人认为是那什么三。

  之后,亚琳遇贵人,住进了众多女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袁家,而袁家似乎也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刚开始那会,袁兴指着楼上的一排排房间,由她任意挑选一间。亚琳不客气了,扔掉行李箱一滋溜跑过去选了一间离袁兴房间最远的一个,兴冲冲推开房门,却惊得她脸颊通红,快快的把门关上。她把袁兴叫过来,重新把门打开,指着里头贴满各种露香女人的照片,问他:“这……这是什么鬼?”再把手指向桌面上放着的虐死狗的相框,差点泪崩:“不……不说你没结婚吗?那又是谁?”

  袁兴囧得脸难得的红了,他顺势将门拉上,跟她解释:“那是我妹,墙上的都是她的艺术照。”

  “得,别解释了。”说着,她用“我懂了”的眼神望了他一眼,袁兴既囧又气,伸手揍她一顿,追着她满屋子乱跑。亚琳边跑边朝他做鬼脸,猖狂的笑声传遍整个袁家。

  在袁家亚琳不需要跟他约法三章,更多时候她只是待在房间里忙活,她买了一箱泡面,饿了就泡个泡面吃,剩下的时间用来写稿。

  一天,她正趴在床上衣衫不整的写着稿,房间里突然闯进来一个人,吓得她魂飞魄散,脸色铁青。刚泡好的泡面也没来得及闻到香味,就已经被人扔进了垃圾桶。

  袁兴望着充斥着泡面味的房间,眉头紧皱,他怒视着眼前还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的女子,伸手把她拽出来扔进洗手间,边往里头丢毛巾牙刷边吼:“没清洗好别想出来!”

  十分钟后亚琳从洗手间出来,左右张望不见袁兴的身影后,又鬼鬼祟祟的回去想翻出箱里的泡面泡来吃,可眼前只有一个空空的箱子,里面什么也没有。“咦?奇怪了,我好像刚买来没多久啊?都吃了吗?”她摸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

  “看来你还在找这个?”声音从身后传来,亚琳惊了一跳,转过身望向袁兴指着的垃圾桶,胸口一痛,扑过去跪在垃圾桶旁,伸手将一盒盒未开动的泡面捡起。

  就在这时,她的鼻子忽然闻到空气中飘有龙虾的味道,顺着闻过去,只见刚刚还跟他说话的袁兴早已坐在餐桌前气定神闲的吃着早餐。她扶着墙,嘴巴不停地懦动,差点没扑过去跟他抢食。

  袁兴转头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还不过来吃?愣着干啥!”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听错,她似匹饿狼般飞快地跑过去一手抓一只龙虾,吃的满嘴是油,边吃还不忘边夸赞他的手艺。直到吃完她摸着圆滚的肚子问他:“我那天不小心看到了你的身份证,我很好奇一个问题,你已经28了,怎么还没结婚呢?”

  袁兴收拾着碗筷,压根不想搭理她。她却兴奋地不得了,跳起身来笑着拍打他的肩说:“其实我的意思是说,像你这么好的男人,哪个女人嫁给你一定会非常的幸福!祝你好运!”话毕,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埋头写稿。

  后来亚琳没再买泡面,她上次重新买了一箱藏得好好的又被袁兴挖地三尺的给挖出来丢垃圾桶,她气得鼻孔冒青烟,问他要干什么?他倒是云淡风轻地说他最讨厌方便面的味道。无奈,亚琳只好去超市买回一大堆零食,藏进床底下,饿了就吃。也就是在那天,去超市闲逛时,她找到了一份兼职工作,是在餐厅做服务员,于是每天中午十点出门,到晚上大半夜才回家。每次回来,发现袁兴不在,她高兴得连蹦带跳,干脆连澡也懒得洗,直接睡了。

  而在餐厅遇见杨雷,是亚琳始料未及的。当时餐厅正值繁忙的中午,餐厅内的服务员只有她跟另外一位姑娘,几乎忙不过来,杨雷进来时,刚好姑娘上洗手间去了,由她招待,两位故人四目相交,空气中火花四溅,尤其是那位被杨雷搂在怀里的年轻姑娘,面对亚琳更是一脸藐视。

  这下,亚琳不淡定了,她挽起衣袖,像众多电视剧中的暴躁夫人一样,对小三展开一场激烈的搏斗。她狠狠地揪住姑娘的头发,连搧她几个耳光,嘴里骂着臭不要脸,非常强势,连旁人都拉不住。

  亚琳也曾想过与杨雷的再次见面,想过要以高傲的姿态与他擦肩而过,可她也是人,有血有肉有心,做不到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而拆散她与杨雷的罪魁祸首就在面前,早在得知他出轨时她就发誓要狠狠抽打小三,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她能淡定吗?

  餐厅里的场面混乱不堪,眼看着劝不住,管理人员向警方报了案。而这头的姑娘也毫不示弱,将亚琳对她的伤害双倍反击,对她拳打脚踢,拿爪子刮花了她的脸。亚琳正伸出魔爪准备以牙还牙,一个突如其来的巴掌将她打得两眼冒星,坐在地上。她捂住自己火辣的脸颊,望着眼前怒气冲天的身影,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

  这是他爱了五年的男人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打她,并恶狠狠地大骂道:“臭不要脸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闭紧双眸,泪流满面,连死的心都有了。他烦躁地再次要动手时,手臂被人从身后用力抓住,未等他反应,拳头已经似雨点般的砸落在他脸上。

  眼前的男人是他所认识的,甚至他还吃惊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袁……袁医生?”

  袁兴揪紧他的衣领贴近自己,似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在他耳边冷声道:“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带着你的情人滚出去!”他狠劲将他推开,撞向餐桌,朝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女人走去。他蹲在她面前,什么也没说,替她擦干眼泪,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将她横抱出餐厅。

  外面阳光很刺眼,亚琳肿起来的眼被刺得发痛。她知道自己很丢人,也不想拖累身边的男人,她想让他放自己下来,可她真的好累,只想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她将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脖子,头埋进他的胸膛,呢喃道:“我好累,让我睡一会,一下就好,拜托了……”说着说着,很快就睡了过去。

  

  5、从那天起,亚琳变得不爱说话,一整天呆在房间,将门反锁,任由袁兴在外头喊她都听不见。她脸上的伤袁兴已经将它处理好,用创口贴贴着,可她心头的伤,却迟迟未痊愈。直到现在,她想起小三仍觉得可恨,如果当时身边有把刀,她一定不顾一切的劈向她。外头的敲门声连续不断,她知道袁兴是为了她好,可现在她真的只是想一个人静静而已!

  “你要再不出来我就踹门了!”袁兴在外头恶狠狠地威胁道,生怕她会想不开自杀。她什么也听不进去,更不想看见他,为了逃避,她打开窗户,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结果人没逃出来,腿却骨折了,她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袁兴闻声赶来,得知情况,匆忙将她送往医院,由他亲自包扎伤口。

  这一次,看着他黑着脸,小心翼翼的给自己包扎伤口,她之前所有的不快好像都烟消云散了。于是她歪着脑袋天真地问他:“医生,你这有卖后悔药吗?”

  袁兴抬起头,白了她一眼。而她却笑了,继续说:“我真后悔自己之前的冲动,其实现在想来,好像也不觉得特别难过,如果还能回去,我一定不会在这样鲁莽行事了。”

  他没说话,包扎好伤口后,将她脸上的创口贴撕掉,并伸出拇指轻抚着她的伤口,欣慰道:“感谢我吧,没留伤疤。”

  亚琳也很配合的扬起手,郑重其事地说一句:“是的!谢谢袁医生!”之后,两人相视而笑。

  回去袁家后,袁兴终于开口问了亚琳的手机号,亚琳掏出自己的手机,破碎的屏幕上早已显示黑屏,她无奈地说:“可以不给吗?”

  “不行!”说完,他从裤兜掏出一台比亚琳手掌还大的手机交她手里,并吩咐她,必须时刻保持开机状态。未了他又说:“你要出了什么事,被怀疑的对象总是我,毕竟我们住一起。”

  其实刚开始他确实没想过要她的手机号,毕竟天天能见面,而她也没出去过,所以特别放心。可有好几天,他那么晚回来却不见她的房间有灯,敲了几声门也没人应,他想给她打电话,却发现连她号码都不知道,他急得心有点乱,在客厅里坐了好几个钟头,直到被医院的电话吵醒,回过神来又匆匆赶过去给病人做手术,连续好几天都这样,见不上她加上繁忙的工作,使他心力交瘁,如果不是那天自己放假,开车去找,他真不知道她会出什么事,他觉得她实在是让人不放心。

  亚琳的生活又回到了最初,每天除了赶稿就是睡觉,她本想继续出去找工作,却遭到袁兴的强烈反对,他认为像她那样的性子,还是在房间呆着好。亚琳当然没听他的,又重新打起精神在外头找了份超市营业员的工作,她对他说,现在的我已经对婚姻不抱任何希望了,我只想发财!这一次很好,并没出什么意外。

  一开始工作那段时间,亚琳每天上的都是晚班,每晚待在超市里时,口袋里的手机都将震动百遍,她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她不好接,毕竟不是她的手机,也不是她的号码。

  直到某天清晨,她打着哈哈回去,路上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她才猛然想起,好像有好一段时间没见他了,他看起来很憔悴,似乎每天挺忙的。

  把她带上车后,先是训她为何不接电话,而后又吐槽她的什么鬼工作,别干了,快辞职回家。她倒是不高兴了,说,难不成你要养着我啊?我也要赚钱啊!还有,你的房租我还没赚够呢。袁兴沉住脸,不说话了。

  

  6、北方的冬天很快将至,十一月份中旬,哈尔滨已经开始下雪。

  这天,工作的两人难得一同休息,袁兴正呆在房间整理资料,一个疯一般的女子匆匆闯进来,指着窗户外头的雪兴奋地叫道:“走,咱们去滑雪吧!”袁兴放下手头的资料,还没来得及应一句,她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脑袋说:“唉,算了吧,重新买装备很贵呢!还是别了。”说完,唉声叹气的离开了房间。其实她是有滑雪装备的,只是放在杨家没带出来,她一下子忘记了。进回自己的房间,她的思绪又飘到了杨雷身上,来哈尔滨这么多年,她每年都有跟杨雷说出去滑雪,甚至装备都已经买好,而他也明明已经答应,可每到那个时候,他都会以各种理由拒绝,直到现在,她连滑雪场都没进过,这是她来哈尔滨最遗憾的一点。

  门外敲门声响起,打开门,看见袁兴拿着一套白色的滑雪衣站在门前,并跟她说:“走啊,滑雪去。”亚琳又惊又喜,感动得热泪盈眶。

  很快,车便停在了滑雪场边缘。一下车,放眼望去,滑雪场很大,兴许是太冷的缘故,整个滑雪场白茫茫一片,只有他们二人的身影。全身装备好后,亚琳飞速地朝前滑去,袁兴在她身后悠悠地滑着,怎么看着好像是不会滑呢。亚琳好一会儿才看出来,她滑到他面前偷笑道:“原来你不会滑雪啊!”

  袁兴白她一眼,继续小心翼翼的前行。亚琳望着他战战兢兢的背影,笑弯了腰,过去非常大方的伸出自己的手,跟他说:“来吧,我教你。”她握紧他的手,一溜烟的冲下去,他在身后吓得眼睛紧闭,大气也不敢出。这时,亚琳脑中灵光一乍,想出一个恶作剧,她拉着他的手飞速地往下滑,紧要关头之际,趁她不注意,她忽然松开他的手,而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跟着滑下来,反而狼狈的扑倒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亚琳吓得惊慌失措,赶紧过去跪在他身边拍打他的脸,他的双眸紧闭着,已经晕了过去。这下亚琳可真的知错了,她本想试试他是不是装的不会滑雪,可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差劲。她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看医学视频学的人工呼吸,先将他胸前的衣服松开,然后捏紧他的鼻子,往他口中吹气。可是很遗憾,脑补得这么好,嘴唇快贴近他的时候,他的眼睛却突然睁大,她还没来得及弹回来,他已经伸手按下她的后脑勺,用唇堵住她的嘴。

  时隔五年后,这是亚琳第一次听见自己胸腔剧烈的跳动声,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维处于死机状态,更令人感到羞耻的是,她竟然没有反抗!直到他将她松开,顺势倒在雪地里,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伸手触摸他的额头,才知道他发烧了。

  费了好大的劲,亚琳才把袁兴扛出雪地送进医院。一整天下来她感到非常愧疚,如果不是她闹着去滑雪,他怎么可能会发烧,又想起雪地里的吻,恨不得咬舌自尽。

  好在一瓶点滴打下来袁兴并没有什么大碍,回家的中途,他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又匆匆赶了回去,离开前吩咐亚琳快点回去,别冻感冒了,并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亚琳觉得心头有股暖流经过,令她很感动,这些都是杨雷之前从未给过她的,她想要的由另外一名男子给了她,让她感到很欣慰,只是很遗憾,她该有多么羡慕他未来的女人啊!

  

  7、元旦节那天,亚琳在上班,手机突然响起,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来电。本来那会她在忙,不想接,但想到上次袁兴黑着脸劈头盖脸训她,她吓得赶紧按了接听键。这一听可不好,是个女人的声音。

  像众多电视剧情节描写的那样,那个女人加重语气地问她一句:“你是谁?”

  亚琳喉结打结了老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捡到的手机。”

  “那我叫你立刻还回去!手机是有定位的,等会我过去要是见你还没还,你就等死吧!”

  亚琳吓得脸色苍白,当时她没想到可以关机,只想着自己在这人生地不熟,又没背景,最怕惹事。于是,也管不了那么多,关掉店门,拦了辆车,赶往医院。

  夜色已晚,医院内的灯也陆陆续续地关掉了,周围阴森寒冷。亚琳一下车,就看见袁兴从医院大门口走出来,她匆匆跑过去将手机塞他手里,断断续续地说:“你……有你的电话,我不小心接听了,对不起啊!”

  袁兴并没有立刻去翻看手机,而是皱着眉头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只见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跟牛仔裤,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憋得通红。他顺势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她身上,不高兴了:“谁让你穿这么点跑出来的?冻感冒了有你好受。”亚琳把外套裹得紧紧的,在原地又蹦又跳,哈着气说:“刚有个女人给你打电话,我不小心接听了,她叫我赶紧把手机还给你,啊,不说了。”说到这,她想起自己还在工作,把外套脱下,塞他手里,边跑边说:“我还要工作,先走了。”

    她站在路边拦车,他却将外套从后面披在她肩上,像个孩子一样不满地说:“今天过节呢,上什么班,走,回家。亚琳想说不用了,袁兴手机里头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回家?!袁兴,那女人是谁?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像被一道惊雷劈中,亚琳呆住了,她望着袁兴手里头的手机,才发现自己一路走来一直没挂断电话。而再瞥看身边的男人,他倒像没事人一样,把手机掐断,里头的卡扔掉,跟她说:“先去买卡吧。”亚琳一肚子里的话又重新咽回肚子。

    等卡买好了,袁兴记住了号码,并将手机交给她,她不敢接,把头甩得像拨浪鼓,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你是有女友或者未婚妻的人吧?就刚才那女人?”

  袁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对不起,一直想给你换卡的,这段时间太忙了。”

  这下亚琳连死得心都有了,她拔高嗓音很不悦:“你一开始为什么要骗我,如果知道这些,我不会过来跟你住。”

  他倒笑了,伸手拍打她的头,说:“我有说那个是我女朋友吗?之前就跟你说过,我有个妹呢!”这么说,刚才接听电话的是他的妹妹?亚琳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还是觉得不对劲,却不敢再问,怕他不高兴。

  直到几天后,亚琳才知道,那个女人哪里是他的妹妹,分明是跟他订过婚的女人,而且还打算年底结婚。

  那估计是亚琳一生中比离婚还难堪的时候了,那天她上中班,晚上八点多就回到了袁家,还在很远,她就看见袁家门口有两个人在争吵,是袁兴跟一位拉着行李箱的女人,吵什么她听得不清楚,但可以清楚的看到女人嘴巴一张一合,说到动情处,她将行李箱甩掉,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

  亚琳站在原地迟迟不敢上前,她的心头突然感到一阵莫大的惧怕,她总觉得,她要是过去一定会发生什么,于是她转身想跑,逃离这里,可非常的不幸,转身那刻,由于匆忙过头,整个身体被脚下的麻绳绊倒狼狈倒地,她吃痛地惨叫一声。不远处的二人听到声音,巡音望过来,只见一个女人咬紧双唇,缓缓地从地上爬起,她膝盖上的牛仔裤已被擦破,血从中流了出来。

  亚琳暗叫倒霉,小心翼翼的朝他们望去,生怕被发现,可终究还是对上了他们的眼,她尴尬地朝他们笑笑,一瘸一拐地走了。

  这一走,她可能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那会儿她还不知道那个女人跟袁兴的关系,但凭她的第六感,她已经捕捉到他们之间的情况了。她心头很难受,不为别的,只为袁兴欺骗了她,就像她说的,如果早知道他是有对象的人,她怎么可能会住进他家?

  外头,天寒地冻,亚琳突然想到,好像很快就过年了,她忽然很想念自己的父母,很想回家看看。她的东西还放在袁家,现在没法回去拿,想着过段时间看看。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无处可去,最后索性回到自己工作的超市,拿创口贴随意贴着膝盖上的伤口,靠着货架坐下,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老半天也毫无知觉,最后还是同事过来提醒她,她才回过神,朝她抱歉地笑笑。而她也根本不用掏出手机来看,刚换上的卡,知道号码的就只有机主。

  手机还在口袋连续不断地响着,最后她从中掏出,将电池拔掉,像个小孩一样跟他斗气,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笑,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总觉得胸口处像被塞满东西,透不过气。

  最后她在超市的地面上坐着睡了一晚,醒来后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在袁家,床边站着一个精致的女人,正用充满挑恤的眼神望着她。

  亚琳觉得这张脸有点儿面熟,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袁兴说的妹妹,墙上的艺术照,以及桌面上放着的甜蜜合照上的女人。想起后,她麻利地从床上下来,笑容还没展开,已遭到对方迎面泼来的一盆冷水:“小三,醒了?”

  她头皮发麻,浑身发颤,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又被她狠推一把,脚底一滑,整个身子往后倾斜,重重瘫坐在地。她浑身湿透,非常不堪,一股无名的怒火将她重重包围,使她忍不住朝她怒吼:“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人冷笑一声,揪起她的衣领连扇几个耳光。

  “我干什么?你先问问你到底干了什么!离婚女人勾引未婚男人!竟然还同居,臭不要脸的小三,你也不问问那是谁的男人!”

  亚琳的脸颊微微肿起,鼻孔出血,被她打得丧失了知觉,眼前一片昏暗。女人收手后,朝她喊出的话一针见血:“你真够不要脸!你一个结过婚的女人竟然敢跟别的男人同居,你的自尊在哪?还有,你知道他是谁吗?我的未婚夫啊!我们今年年底打算结婚的,没想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竟敢有机可乘。”说着,从口袋掏出一大沓钞票,狠劲甩向她的脸:“拿着钱,给我滚!”

  忘了自己是怎样被女人狠劲羞辱,也忘了自己是怎样收拾行李离开袁家的,只记得一路上被许多陌生的目光望着,而自己拦车也没司机敢带,敢情她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的狼狈与不堪。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她终于钻进公共厕所里,清洗自己脸上的伤口。而那刻,对着镜中自己疯狂的模样,她显些要狂笑出来。回想起那个女人的话,她实在恨不得巴掌扇死自己。当她朝她喊出小三那刻,她听见心脏处传来一阵支离破碎的声音,而从何时起,这个称呼已经盖在了她头上,让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噩梦,比起做梦更可怕的是,她有点恨袁兴了。

  出来洗手间后,亚琳直接拦车去了火车站,这一次,她真的要回家了,这个城市压得她喘不过气,无论是从杨家还是袁兴身上,都使她非常厌倦这个城市,恨不得马上离开。下车后她没有多想,匆匆买了票进站,又匆匆踏上了回家的列车,她真的要回去了,而且不想回来了,这里除了留给她黑暗的阴影外,再也没留下任何美好的回忆,她在这了无牵挂,只好离开。

  列车逐渐加速离去,窗外景色往后退得飞快,她的脸紧紧贴着车窗,用唇形对着外头轻轻地道了声:再见。

  

  8、在车上睡了大半天后,亚琳终于回到了故乡,正值傍晚,南方的冬天不像北方那么寒冷,她一下车,之前所发生的种种不幸都烟消云散,这座城市的安宁使她感到特别舒服,她张开手臂,贪婪着吸着故乡的空气。

  很快,她鼓起勇气敲响了家门,想过无数次回家后的情景,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没想到出来开门的母亲见到她后,竟激动地留下了浑浊的眼泪。

  两个女人坐在客厅聊了很多,聊得泪流满面,之前的温暖好似又重新回来了,直到母亲看着她嘴角的伤口,问她:“他对你好吗?”

  亚琳脸上的笑容刹时凝滞住,她犹豫了一会儿,实在没忍心将离婚的事告诉母亲,只好笑着点头应道:“很好,非常好呢。”

  母亲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感到欣慰,反而握住她的手,说:“傻孩子,别以为妈我什么都不知道,别伤心,妈不怪你。”

  这下,亚琳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将母亲抱住,哭得天崩地裂,似乎要把之前所受的委屈通通化为眼泪发泄出来。

  母亲问亚琳:“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很快,亚琳就重新振作起来,在老家找了份工作,上了几天的班后,她被母亲拉着去相亲,其实亚琳今年也就27岁,相貌长得不差,许多未婚男子见了也非常满意,甚至得知她离过婚也不计较,亚妈高兴得睡不着觉,要亚琳带着望眼镜好好挑选,而亚琳却不乐意,她说,现在就算是总统的儿子看上她,她也不会跟他谈。作为母亲的深知女儿的心思,想她一定是无法从上一段失败的婚姻中走出来,所以也只好放一放,不好强逼。

  很快春节就到了,亚家的各种亲戚前来拜年,问起亚琳的婚姻状况,亚妈说还没处对象。她这么说也不荒唐,毕竟那年亚琳嫁给杨雷时是偷偷领证的,并没有告诉任何亲戚。

  这天大年初一,亚妈的所有亲戚坐在亚家其乐融融地吃着年饭,外面的门铃声响起,亚妈过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一位非常帅气的男生。仔细一看,竟然还是认识的,听了对方来意后,亚妈赶紧把他请进来,亚琳当时正洗完手从厨房出来,看见母亲跟一位很眼熟的男人谈得眼睛笑成一条细缝,正琢磨着是谁,她的亲戚已经纷纷指责亚琳的不诚实:“真是的亚琳,有个那么优秀的男朋友也不带来看看,要不是人家亲自登门拜访,我们还不知道呢!”亚琳顺着亲戚说的方向望去,这一望,显些让她摔倒。

  半个月没见,似乎比之前更帅气了,他朝她露出个久违的微笑,这一笑,让亚琳死了的心又重新跳了起来。只是她猜不透,他来找她干什么?发喜帖?

  年饭吃完后,亚琳被母亲逼去洗碗,几个七姑八婆坐在客厅围着袁兴问了各种各样奇葩的问题,连她在厨房听了都恨不得冲出去替他解围。好在很快,母亲带大伙出去外面打麻将,才让热闹的客厅安静了下来。

  她站在厨房外,望着一片狼藉地客厅,头非常痛,正准备回房时,一个声音从她背后阴冷地传来:“我们谈谈吧。”亚琳没有拒绝,于是二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彼此沉默着,最后还是袁兴打破了这场僵局,他问她:“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亚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她的事他的未婚妻没告诉他?

  “雪儿说你搬出去了,我找了很久没找到,最后才查出你回家了。”

  她忽然大笑几声,说:“你大老远跑过来是想跟我说什么?怪我不辞而别?”她没忘记,如果不是因为他没跟她坦白,她怎么会遭到如此暴力的待遇,直到现在,她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你知道我在离开你家前你的女人对我做了什么吗?我差点就死在她手里,而在那刻,我就想,如果我真的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原谅她在大过年说这么粗鲁的话,她只是很悲愤,她真的需要发泄。

  袁兴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将她拥入怀里,亚琳挣扎着要推开他,他却更加用力地拥紧她,气若游丝地在她耳边说:“拜托你什么也别说了,我很累,让我抱一下吧。”她突然想起她之前也跟他说过同样的话,心情低落,没再说什么,任由他抱着。静下心来后,亚琳实在很难想象,在她回家后,他是如何找寻她,又是如何找到她家的,可她又觉得有点儿可笑,他找她干什么?要为他的未婚妻向她道歉?那她觉得真的没必要了。

  后来母亲从外面回来,硬是将亚琳跟袁兴推进房间并将房门反锁,气得亚琳想砸门,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这么放心他俩,是袁兴收买了她?

  “对不起。”亚琳转过头,发现袁兴已经坐在床缘,目光深沉地望着她,吓得她连拍了好几下胸口。

  “不需要你的道歉,明天你就回去吧。”亚琳笑了笑。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也没有订婚。她是我父母收养的,我对她半点兴趣都没有。”他望着她继续说。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女的自作多情。

  “所以呢?你……”

  “我要带你回去。”

  窗外,一片片璀璨的烟花绽放天空,显出昙花一现的美,亚琳回避着他的眼神,望向外头的天空,苦笑道:“不可能了,那个城市对我来说早已是一座坟墓,更何况,那里没有我值得牵挂的人。所以,你自己回去吧。”她的语气很轻很轻,眼睛逐渐蒙上一层薄雾,胸口阵阵发痛。袁兴没再说什么,叫亚母开门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亚家。

  这一次,他的出现就当是亚琳做了个梦吧。

  直到春节过后,袁兴也没再出现亚家,亚妈心里堵得慌,一整天也高兴不起来,亚琳还好奇为什么母亲跟他好像认识,她才如实向她交代,:“我之前胃穿孔,很严重,是他帮我做的手术,那时他是我住院的那家医院特的请过来的医生,虽然年轻,能力却非常大,我出院后,他还跟我谈了好多关于饮食方面的问题,处处为我着想,当时你不在我身边,被一个陌生人关心着,感动到眼泪都出来了。”

  尽管母亲为他们的事感到很遗憾,也劝亚琳看开点,别再想着那段失败的婚姻,要她把握好眼前的幸福:“看得出他很爱你。”

  亚琳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真的已经丧失了所有爱人的勇气,她害怕了,所以只能逃避。

  元宵过后,亚琳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里头传来的是一个让她想起来就觉得非常可怕的女人的声音:“亚琳,你在哪?快回来,我有话跟你说,快回来啊。”那是她前夫的妈,是那个心肠毒辣的女人,而现在,她竟然用哀求地声音求她回去。亚琳觉得一切变化来得太快,她想对着电话里头嘲笑几声,可她突然做不到了。她虽然讨厌她,可毕竟是她爱的人的妈啊!更何况,还在同一个屋檐生活过。

  亚琳挂掉电话后,匆匆去火车站买了车票上了火车,一天路程使她非常疲劳,但她没休息,而是直接跑到杨家,敲响大门。出来开门的是大半年没见的杨母,此刻,她就像病人一样,脸色苍白的站在她面前,四目相对后,眼泪一下子从她凹陷下去的眼窝中流了出来。

  

  9、直到后来亚琳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杨雷打人被捉进了派出所,不仅需要支付对方的一切医药费,而且还被警察局拘留了,需要很多钱才能释放人。而杨母叫亚琳来的目的,是想向她借点钱,这笔钱的数目让亚琳好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但她也没拒绝,说了声:“我尽力看看”就走了。

  那天亚琳沿着江边一直走,哈尔滨的春天还是那么冷,冷风灌进她的身体,使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也是在那一瞬,她才下定决心,冲去袁家,按下了袁家的门铃。在此之前,她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打算,也想过袁兴会将她拒之门外,可万万没想到,她开口向他借钱时,他连理由都不问,给她一张卡,告诉了她密码。

  走之前他对她说:“我知道你的一切,也知道你借这笔钱的用途,如果你对他真的还有感情,那我祝福你们。”

  亚琳心中很难过,她甚至连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要帮杨家,当初杨家对她那么狠,她怎么就释怀了呢?难道是因为杨雷?她还爱着他,还是听杨母说,其实杨雷还爱你,一直想与你复婚,你离开后我也想了很多,发现自己确实有些过份,等杨雷出来后,你们要是你情我愿,那就风风光光地办场婚礼吧。真的是这些话打动了她?使她与杨家冰释前嫌?

  有了钱,杨母心情大好,给亚琳做了一顿好吃的,而在当天,杨雷也从警察局释放了出来,看到亚琳,两只眼睛都红了。他叫了声她的名字,一如从前那般温柔。他将亚琳抱住,哭了好长一段时间。

  后来在杨家呆了一段时间后,亚琳找上袁兴,开心地跟他说,我要跟杨雷复婚了。

  袁兴目光哀伤地看了她一眼,问:“你真的决定了?”

  “恩,下个星期。”

  “那好……祝你好运!”

  然而很不幸,就在他们准备复婚那天,杨母突然又不同意了,对亚琳百般刁难,说尽一切羞辱她的话,并像他们上次离婚一样,将她人带行李箱一同扔出了门外。

  亚琳瞬间觉得天要塌下来了,这次她的心并没有很难受,只是流了泪。

  那天离开杨家后她无处可去,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哭了很久,直到天空突然降临一场大雨,将她身体打湿,她才疯了一样跑去袁家,敲袁家的大门。

  只是这一次,袁兴再也不是之前的袁兴了,见她浑身湿透,早已不是边骂边拉她进来,而是指着马路,让她滚。

  “他不要你了你就来找我,你把我当什么了?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你来这个城市从来不是为了我,而是那个叫杨雷的男人,既然他让你牵肠挂肚,那你去找他吧。”说完,很残忍将门关上,留下亚琳悲痛地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离开袁家后,亚琳坐在第一次跟袁兴见面的长椅上,雨水疯狂地拍打着她的身体,脸上的早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她坐在这里哭泣,他不小心用篮球砸中了她,当时她并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贪婪他身上的味道,于是就在他怀里睡着了。而后她又想起他那次在医院,把钥匙塞她手里,并跟她说,别干了,回家去。哦还有,那个最讨厌她吃方便面的他,那个给她手机的他,那个在寒冷冬天提醒她多穿衣服的他,甚至明明不会滑雪还带着她去最后冻发高烧的他,以及雪地里的那个深吻,房间里的那个拥抱……

  只是现在,想起这些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多遗憾。如今悔得猛捶胸口,痛恨不已,她多么希望,一抬头,他还能像之前那样,跟她说:走,我们回家。

  这是这辈子她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只是这次,那个经常说带她回家的人,已远离了她。

  其实袁兴并不知道,亚琳并没有打算跟杨雷复婚,一切都是杨母在那自作主张,当她要求让她跟杨雷复婚时,被亚琳拒绝了,她已经完全不爱杨雷了。因此遭到杨母的句句数落,以及轰出家门。她本想离开杨家后就去找袁兴坦白,可没想到却遭到他的冷言冷语,甚至一声滚!她又气又难过,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想到这,她惨笑一声,正准备起身离开这个充满悲伤的地方,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她还未来得及抬头,身子已经被人拽起强塞进怀里。

  他拥紧她的身体,生气地吼道:“你tm每次让我这么难堪,你就不能迁就我一下吗?明知道我不能没有你,让你走,你就真的走了,你真是个笨蛋。”

  听到熟悉的声音,亚琳那颗千疮百孔的的心终于停止滴血,她的声音也变得发颤:

  “我……我怎么知道你……”

  袁兴不高兴了,推开她按住她的双肩,怒视道:“我要是不来找你,你就真的就走了,你就不能勇敢一点吗?”

  “嘿嘿。”亚琳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况且她是真的不知道他当时的心里,严肃着一张脸,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说吧,要我怎么惩罚你?”最后,袁兴轻声一叹,无奈地问她。

  “那……我就跟你回家好了。”说到这,她的脸红了。而袁兴似乎还不满意,与她对视了数十秒后,伸出一只手扣紧她的手,而另一只手则用食指将她下巴抬起,不等她反抗,靠过去对准她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他们在风雨中肆无忌惮地缠绵着。这一次,亚琳发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她都绝不与他分开。

  她要跟他一起回家,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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