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刀食談

(一)雨季的螺蛳

我的老家在德宏盈江,云南省一个西陲的县城。进入雨季,除了各种野生菌,螺蛳也是当地人夏季餐桌上的一道风景。

我常年住在昆明,当地的螺蛳更多是爆炒,偶有黄焖。但是,在我们盈江的家里,螺蛳不常用来爆炒,更多的时候是烀。

烀,简单九笔,遇见螺蛳这样的食材后,就包含了极其复杂的烹调程序,以及极其丰富的食材。

家里的大厨们喜欢挑选个头大的螺蛳拿来烀,那些个头大的螺蛳容易嘬出肉,而且肉质肥美,更容易让人有满足感。

洗净的螺蛳,并不是直接烀的。首先得要爆炒螺蛳。关于爆炒,我家的各位大厨非常懂得如何用温度让香味激发出来。姜蒜与小米辣爆香后,将自家腌制的黄豆酱和腐乳汁加入锅里,顿时整个厨房都变得喷香。

接着,就把螺蛳放进锅里一起炒,让每一颗螺蛳都能够裹上料汁。炒好的螺蛳不舀出来,直接加水、筒子骨开始烀。烀的这个过程里,不同的配菜放的先后顺序是不不同,得先放入不易熟的茴香根,再是洋芋、四季豆、折耳根,等到这些菜煮的差不多以后,就可以暂时捞起来了。

螺蛳和煮熟的菜捞起来后,将帕哈(臭菜)、金芥(九层塔、罗勒叶)、香柳叶、瓜尖、空心菜、缅甸芫荽、水香菜放进锅里煮,而最后放入的这些菜,便是烀螺蛳的精髓,所有的香味在这些配菜加入后,更是被无限放大,螺蛳再次回到锅里的时候,将能够充分吸收这些汤汁,让自己的灵魂都变得丰沛。

多年的烹饪,家里的大厨们都有自己的划算,等划算的时间到了以后,螺蛳将会被盛上饭桌。围在饭桌上的人,才不计较烫手与否,直接拿起筷子夹起一颗放到嘴里,嘬一口那饱满的汤汁,感受自然的香味在口中盛放,然后舌头熟练地配合着嘴唇,一吸溜,螺蛳肉就能过被嘬出来。接着,牙齿马上过来凑热闹,感受弹性的肉与自己的触碰。一家人稀里呼噜,吃的好不热闹。

而这满满一盆螺蛳飘散出的味道,在淅沥的雨声中化为了悠远的记忆,从过去来到了现在。

今天昆明有雨,而我身边没有那一盆烀螺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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