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爷爷,一颗糖的交情

        很久以前偶然的发现了这个叫《地心文明桃乐市》的公众号,有时候会接受到它的一些文章(我说的接受,不是说它在公众号推出的文章,因为我其实并不是一篇不落的去看它公众号所推出的每一篇文章,只是在每一个最恰当的时机,会接受到它的某篇文章,比如这篇《你以什么服务这个世界》。

        这是前段时间看到一篇文章,如文章的这个题目“你以什么服务这个世界?”我经常会反复如诵念一般去念它的这个回答:“你是以你的意识,你的振动频率来服务这个世界,而不是以你做的事。”,

        为什么今天突然想到要分享这个东西呢?缘于晚餐的时候,爷爷突然对我大加赞语。大概除了三功,其它人对此其实大概还是比较诧异的。我明白,我明白。因为这种突然的嘉许一定让大家觉得很莫名其妙,或许还会觉得这简直比素常所了解的我不一样。


        我想先和大家讲我和三功爷爷的故事,其实一开始进入三功的家庭的时候,爷爷还没有现在这么衰老,那个夏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爷爷还能走到巷子口来接我,我记得爷爷当时接过我的小书包,一定要帮我拿。正式进入三功家前,和爷爷另外一次最深的体验来自,爷爷给我们剥豆子,那年他种了很多豆子,知道我们第二天要坐火车回四川,他还特地给我们剥豆子,让我们煮熟了,火车上带着吃。

        后来,爷爷的身体就再也不如这般硬朗,甚至开始每况愈下。那一年,我第一次没有回四川,一部分契机也是源于爷爷那场病重。临近年关了,爷爷突然生病了,感冒,咳嗽,引发了肺部的什么急症。在家里输了好几天液,那一阵子,几乎成了爷爷最难挨的一段时光。我们不舍得在这个关头再离开,所以就想其实我们是可以留下的。所以,第一年(谈婚论嫁的头一年)我们就一起留在了包头过年。

        17年我们结婚了,10月份在包头办的婚礼。婚礼那天,爷爷很开心,精神烁烁,还站上舞台和大家问好,那是爷爷难得的一次喜庆。我们都说,爷爷那次以后突然年轻了好多,又变得红光满面(爷爷很喜欢听到别人夸他气色好,长得好,精神好,年轻……之类的话,我觉得这些都是属于对一个老者还年轻的嘉许)。

        结婚后,我和三功就开始留在四川,做我们的“工作室”,第一年我因为经济压力等原因,没能回到包头老家和大家过年。我们知道,家里人都还是蛮失落的,因为也是临近年关了,才突然改口,之前也都还期许着一家人团团圆圆。妈妈和两个妹妹在家炸油糕(包头当地的一种过年面食)还有麻花,后来终于决定不回去以后,三功才悄悄打电话给妈妈,因为怕大家会很失望。知道我们不回去以后,朴实的家人立即准备把这些炸好,本来准备等过年吃的年糕啊,麻花啊之类的全部悉数的给我们打包,在快递关闭的头一天追发了出来。最后,我们竟然幸运的在快递放假的当天,收到了远方的家寄来的年货。

        嗯,一下又不小心扯太远了。现在,继续说回来和爷爷有关的话题。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是能够感觉到爷爷对我的“成见”,因为我分明能够感受到那种来自对孙儿远“嫁”四川,(虽然我一直极度反感这个词,而且我也极度否认三功是到我的城市和我生活,因为我更倾向于认为,我们只是共同选择了某一个城市工作和生活,只是目前是在四川而已)。自己长期见不到心爱孙儿的面,因为想念而淤成怨意。比如一开始回来的时候,如果我和三功一起到爷爷身边,爷爷会对三功表现出更强烈的依赖,而且是那种不够享用的爱,不愿分享。

        我记得有一次,三功让我和他一起出去办事,爷爷问,“她去干嘛?”爷爷指的是我。三功说,“一起去哇!”。然后爷爷说,“带她干甚?”。我能感受到爷爷对于和三功分离的不舍,因为“这是他最亲近的孙儿”,“小时候三功呆在我身边的时间最多。”爷爷一先总是充满骄傲的告诉我说。

        其实最开始,我也会很失落,我就会想,大家都是孙儿,孙女,为什么我就不能得到爷爷的爱呢?后来,我才明白,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很老了,老到已经不再具备爱的能力(这么说,不是说爷爷真的已经不具备爱的能力,只是说,从某种层面来讲,比起给予,他的内心已经更期盼可以从外界获得爱)。   

        所以,后来,我就开始转变自己的想法(角色),我开始不再把自己放在“孙女”的角色上(作为孙女,可能内心更多的还是期望得到爷爷他的爱),后来,我开始去转换这个想法。我就是去想着爱他就好了,也并没有说,一定要作为谁谁谁,我只是看到一个老人。

        我觉得对于一个老人最好的爱就是:像对孩子一样爱他,同时给予他一个老人应有的尊重。

        嗯,我觉得这样其实就会非常好。比如,我就是很欢喜的去和他相处。我要去超市了,我就跑过去告诉他,我一会要去超市,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哦;有时候我就爬到他身边,和他坐在一起聊天;有时候或者去逗逗他的脚丫子,去摸摸他的手。

        每次出门的时候,我都会跑到厨房(爷爷住在厨房,北方的炕是连着灶台的那种),去和他打招呼“爷爷,我们要去哪里哪里。”然后他就会问我们,“去干什么?”,我就很老实的告诉他,我们去做什么。接着,他就会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就说大概多久多久回来。他就说,好,去哇!我们就欢喜的出门了。

        等回来的时候,一般如果没有特别紧要的事,我通常都是先到厨房去和他打个招呼,告诉他,我们回来了。有时候爷爷记性很不好,你刚才告诉过他,他过了会又再问你,然后我就要再告诉他一遍。有时候,三功才到厨房来吃过早饭,过了一会,看到我在厨房,就问我,三功哪里去了?吃饭了没?我就说,他吃了。

      我去超市,有可能会顺便买一些稀奇的东西,像他们平时很少吃到的那种。有一次,我给他带了一个小的奶油蛋糕,我拿给他吃的时候,他一开始很拒绝,直摆手说不吃。我当时真的以为他可能是不喜欢吃,后来我给他放在他的枕头边,等他从院子里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又想吃了。我就又递给他一根勺子,让他剜来吃。

        有时候去超市,我会给他带一个星球杯,就是小孩子很喜欢的那种,用一个果冻盒装着巧克力和小旺仔饼干的那种。爷爷也很欢喜,也会用小勺子小心的去剜来吃,尝了两口,就不吃了。因为“咬不动”。

        而有时候,喜欢很简单。

        就是特地给坐在上房(三功家分正方和南方,正方的走廊常年阳光照射,爷爷很喜欢去那里晒太阳))晒太阳的爷爷突然拿一颗荔枝去,剥好了递给他吃。或者,给他一颗山竹。这些都是他们平时生活里很少见,稀奇但又好吃的小玩意。

        后来我明白,爷爷有时候的“不想吃”,其实是觉得自己不配拥有这些好东西,他的自我价值感很低,他会对别人特地为他做的一件事感到惴惴不安,他不想让别人特地因为自己做什么,他不想让自己觉得自己是一个“麻烦”。

        越往老了去,尤其是丧气了劳动力以后,他再也无法为家庭创造什么财富和价值,他会对自己的存在感到很不安。所以他还会变得特别敏感,尤其是担心别人不喜欢自己,也害怕自己给别人带来麻烦。


爷爷午后在外面打柴

        所以,当我反而用这种方式和他相处的时候,他起初也会感到不安。后来他会觉得很好玩,也喜欢和我说话。爷爷最初是不太愿意和我说话的,因为觉得和我说话费力,他听不懂我说的话,他说的话我有些也听不懂。

        后来一坐到爷爷身边,不多一会,爷爷就会开始打开话匣子,和我说起他的老婆(也就是我们的奶奶,但是,他从不用“你奶奶”这样的话指代,他总是说“我的老婆”)。然后又接着给我讲姑姑,但他也不说是“你姑姑”,只说“我女儿”。我起初也还没觉得什么,后来慢慢的细想起来才觉得,大概那个时候,其实他也并没有把我当做他的孙女,而只是一个他的“知己”,一个真正可以和他说话的人。

        所以,这就是我和爷爷的相处。

        而今天晚上的时候,我后来在想为什么他突然那么开心的对大家大肆夸赞我。我后来才想起来,我觉得应该是和下午我拿糖去给他吃有关。

        中午我和三功去参加他们同学的婚礼,傍晚的时候才回来。我先去厨房和爷爷打了招呼,然后就回来房间准备休息,可是实在太饿了,所以我就去上房拿饼干吃,我原本只是想胡乱塞两块在嘴巴里的。可是,突然想到,大概爷爷也会喜欢吃,所以就又给爷爷拿了几块,然后又看到旁边前几天上草原带回来的奶糖,爷爷也还没吃过,所以就又给爷爷拿了几块,想让他也尝尝。

      所以,最后我就用一个小小的糖果盒子,装了几块饼干和奶糖下来厨房去找爷爷。我一到厨房,实际上是一进门,我就开始远远的伸着手,把手里的饼干递给爷爷,爷爷本来一开始是靠着被子坐在炕上的,一看到我老远的冲他伸着手,所以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冲我俯身过来。他很欢喜的想看看我拿了什么东西给他,他老远也就把手伸了过来,而且是极其呵护的样子,是用的双手。等我一个激灵爬到了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是一块饼干。他笑着,囫囵着说:“嗨!饼干呀!”。我就“嘿嘿...”笑着,然后自顾自塞了一块到嘴巴里,然后再把给他的那一块也递到他的嘴边。他问我,你也吃呀(饼干)?我说,嗯。

        他就开心的笑着,然后把饼干含到嘴巴里。我把嘴里的饼干咬完了,又拿出那块奶糖,剥了糖纸,想递给他尝尝。爷爷连连摆手说不吃。我就着急的给他解释,这是草原上的,是酸的。可是他还是说不吃,我就又解释,这是炒米做的,然后冲他重复“炒米,炒米”。爷爷也还是说不吃。然后我就着糖纸把糖咬成两块,递给爷爷其中半块,爷爷还是说不吃。所以最后我就自己全部吃了。

        等我吃完了,准备走的时候,我就把剩下没有吃完的饼干和奶糖又全部放回糖盒里,然后小心翼翼的把糖盒放到了爷爷的枕头旁边。爷爷突然开心的咧开嘴笑起来,对我说,“小燕,你真是个好人!”,他可能怕我听不懂,又对我说了一遍,“你真是心好!”,然后还冲我竖了个大拇指。

      我就把手枕在他的炕上,回头看着他笑。他说一遍,我就笑一回,然后他再说一次,我就又冲他笑起来。我就冲他用力的点头,作为回应。“嗯。”,然后,我就跑开了。

      所以,我想大概就是因为“这一颗糖的交情”,突然触动了爷爷的心弦,他很开心,很喜悦,所以想和全世界分享“我的好”。

        嗯,我记得。当时,除了三功以外,其它人的表情。而或许,他们也不太会相信,其实我和爷爷就是“一颗糖的交情”。其实也确实如此,有时候他们需要的才是对他们来说最真实的。

      像爱一个小孩子一样去爱他,同时给予他,一个老人应有的尊重。


像孩子一样的爷爷,喜欢孙子送给他的各种小玩意,一颗弹珠或者其他任何闪闪发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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