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禅

十三

重新配了镜子，身上也跟我装，虽然是西装，可是程思锦总觉得不太自然，不过看东西时比往常要清晰多了。吴东石也从南方销了货回来了，说这一次就赚了八万八，照这样算来，年内，还清贷款还是不成问题的，而且还要有一定盈余。程思锦祝他如愿。吴东石遍又拉下拉他下馆子，这回程思锦说什么也不去。吴东石说：“你别怕，绝对不让你沾一滴酒。”因为医生告诫过的，半年之内不让沾酒，程思锦哪有胆子违背医生的话，只陪坐吃倒没有什么妨碍。饭桌上吴东石只字不提吕君的事，程思锦有点着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为别人牵红线的事，总不能中途流产吧。但吕君也同样是不慌不忙，只是说适当的时候，他会考虑约个时间来谈一谈的，却一直没有约好时间。有时话都快到嘴边了，又被吕君扯到另外一个话题上去了，程思锦决心好好办一办这件事情。

有一天课间休息，吕君说话了：“哎，程老师，昨天我看到一位老中医，跟我爸有交情，专治小孩子的聋哑，而且效果很好，百分之八九十都能治好，你不妨让他给程明看看。”

一提到程明，程思锦幸奋起来：“哎呀，谢谢你的关心，现在不用了，我儿子现在开始说话了。”

吕君惊奇的问：“真的，用什么药治好的？”

程思锦说：“什么药也不用，只要用钱就行。”

“只要用钱就行，你不是在讲天方夜谭吧？”

程思锦得意地说：“我原来也以为没什么指望了，他耳朵很灵，也会哭闹，但就这些条件来说，即使是个傻子也该会说话了，但他神色也不呆，又懂人话，谁知道他老先生不见钱不开口，只要一拿到钱，叫他说啥他说啥。”

吕君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只看到一幅学生的画发呆。程思锦配上新镜片之后，眼力也特别好，所以总想把以前没有看好没有看仔细的东西重新看过。现在他正通过镜片看到吕君，吕君也毫不在乎他的目光。这就使程思锦有了一种错觉，他认为之所以吕君，对他没有觉察，是因为他们之间隔了一层眼镜片。忽然领军于太原与他对视了一会，程思锦便有些慌，坏了，偷看被发现了！但很快吕君笑了一下说：“你看见啦？”程思锦赶忙把目光逃开：“没有……。”吕君说：“那你就好好看看。”程思锦正琢磨这句话里有什么含义，吕君随手把一本学生图画作业递到他跟前。程思锦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画了一个很面熟的人，乍一看像只站起来的螳螂，因为眼睛画得太细，显得其他部位都简单了许多。边上写了一行小字：程老师笑了。那画上的程老师笑得傻乎乎的，很可爱。左下角写着马青画。吕君笑到：“看清了吗？”程思锦心里翻起一股说不清的味道，自卑自大，自责掺合在一起了，只带着这种味儿说：“马青这孩子。”程思锦忽然想到正题，原本是想提吴东石的事，却又被吕君带着跑远了，便直接问道：“你，见过吴东石了，你觉得第一印象如何？”吕君顿了一顿说：“很会花钱，很精明，怎么说呢？他是一个社会上赶潮头的人。”程思锦又说：“那么他在你心目中，是属于云还是属于树？至于云和树，不是一下子就能够说清楚的，如果你想得到实惠，那么他是属于树，如果你想让他露点真心，可他又是属于云的。”

“似乎有些道理，可我觉得这个人也挺真诚的。”

“那是因为你自己太真成了，在你的眼里，世界上的人没有几个坏人，大家都一样，都是那么单纯。”

“单纯，程思锦摇摇头，我已经不单纯了。”他自以为体验到人生的真谛，对于吕君的话不太赞成。吕君说：“你不敢承认，其实也没有必要，世界上需要单纯的人，不然，就失去了它的美丽，因为只有单纯的人，看世界才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