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by温水
1.
大市区的酒吧装潢都特别小资，到了晚上灯光一开音乐一响我根本无法想象人们是怎样待下去的。我来到这个城市三年多了，工作稳定不愁吃穿，唯一就是没有对象，曾经我也着急，后来不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待着更能让我感到愉快。对此朋友的评价是天生的孤独者。我喜欢这个评价，因为评价我的朋友更加孤独。
男人之间的友谊多数因为酒，足球，游戏。我和他也不免俗。三年前我一个人刚来到这个城市，陌生的空气也似乎能将我杀死，在工作不顺心的某一天，我找到城北最远离市中心的一条小巷子，走到巷子深处低着气压移动进了一家酒吧。我平时不喜欢喝酒，但不得不说酒精的确能安抚那时莫名悲伤的我。
那家酒吧的老板就是我的朋友。因为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店里基本上没什么人，坐了一会儿居然有人主动过来找我说话。我抬头看见的是看不出年龄的男人。要怎样形容他我到现在也不确定。
如果只看他的脸，会以为他只是高中生，但他的身材和气质都告诉我这个人已经至少25岁了。他笑着递给我一杯牛奶，那笑不带有一丝其他的含义，说是天使根本不过分。
“心情不好的话，应该喝牛奶的。”于是到后来我失恋了也是去酒吧找他喝牛奶。
聊了几句才知道他是老板，姓边，很少见的姓氏，我要开口叫边老板，他打断我，“叫伯贤吧，老板有些古怪。”
后来我也经常抽时间找他聊天，因为他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为什么要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开店？平时难道不是就我一个客人吗？”我真诚地发问。
“你知道那种，越喜欢就越想逃避的感觉吗。”他似乎在问我，但也不是，我敢肯定他在说我不知道，事实我真的不知道。
“你是说暗恋一个人的那种感觉？”我牵引着话题，在他眼中看到一丝落寞。
“不是，是真正喜欢一个人。”他盯着酒杯过了很久才回答。
“喜欢为什么要逃避？”因为害羞？还是因为不能靠近？我说不出来，也无法说清。
“人是很奇怪的，小时候看着街上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大人，就说要快快长大，真的长大了又因为自己突兀的劣根性感到厌恶，于是想要回到小时候。”
“所以你想要回到小时候吗？”我这样问到，但这显然是句废话。
“谈恋爱之前也是这样想。谈了恋爱我一定超甜，好好爱他，跟他好一辈子。”因为他的思维我永远猜不透。
“所以跟他分开了？”我努力想搭上话，也是真的好奇。
“好奇也是一种劣根性。”他看着我的眼睛，我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的难过。
“你应该很爱他。”我擅自定下结论。
“猜错了。”他摇着头，眼神看不通透，随后又明亮起来。
“爱他是我做过最坏的选择。”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说，好在他没有就此停止。
“所以才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天他喝了酒，有人给了他一封信，我实在想不出这个时代谁还会写信。
我再次感叹酒精真是个好东西。
2.
对于边伯贤我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有个很喜欢的人，虽然我从来没见过，刚开始猜兴许是单相思，可是边老板这个人简直完美男神了，谁不喜欢啊，再一摸索才知道对方是个男的。
我不讨厌同志，因为我很支持。后来我又想，是不是对方是直的啊。不知道哪天脑子一抽直接给问了，我至今记得老板看我的眼神。那是在讲一个相思的故事。我快听的入了迷，声音响在吧台，“不是。”
那就奇了怪了。
。
“伯贤，有个坏消息今天一定要告诉你。”我正襟危坐在有些太高的椅子上，姿势看上去可能有些诡异。
“我分手了。”
“谁提的？”他接话很快，语气平淡的像早知道了一样。
“她。”我冷下声音回答。提起她我还是能想到一些开心的日子，无法割舍的日子。
他停下手里的工作，我根本不知道他的手下为什么永远在调酒调酒调酒，随后他顺了杯牛奶，像第一天认识一样递给我，说着和那天完全一样的话，“你难过吗？”
很可笑吧，我说完全一样，其实一点都不一样。他的话里肯定地表述着“你很难过”。边伯贤好像一直都能轻易地看穿我，也许是所有人。
“你是不是能看透所有人的心理活动？”我努力憋着眼泪说些打趣的话祈祷不要哭的太难看。
“不是。”他笑着，后来苦笑着，“我从来看不透他。”
人的劣根性是很容易被激发的，我好奇着关于边伯贤的过往，想要窥探一方天地，就好像人类幻想宇宙，读书时天马行空的想象。边伯贤天生具有着的一些魅力是他致命的武器，如果投资或者创业开公司他都一定会成功的彻彻底底。
网上说故事和酒最配，有人说非，可事实就是站在我面前正在吧台不知道又在调什么酒的优秀男士有故事也有酒。我偶尔也问他调什么，他老说些奇怪的名字，我也不懂有什么意义，后来就没再问了。
以后我致力于好奇最容易被好奇的问题，比如那个人长什么样，在哪儿工作在哪儿念书，什么时候认识的……可是除了他长什么样以外，边伯贤没再多说一句。
“好看。”
“多好看？你就不能形容一下吗？”
“最好看。”
“比你还好看？我没见过比你帅的了这是真的。”我调笑地看着他，有些逗乐了自己。
“你觉得你前女友好看吗？”
“还好吧，但是她人特别好啊，只是不太喜欢我。”
“那我觉得他也还好，只是不知道喜不喜欢我。”
如果不知道，那时眼神中复杂的情绪是什么呢。
3.
我无数次揣摩那个眼神的意义。想到前女友曾这样看过我，在刚在一起时，在热恋时，在分手时。
纯粹的爱意经历辗转后伤痕累累，而绝不愿放弃倔强的坚持，经年累月的煎熬消磨了希望的微光，最后剩一点孤独，敬了天地敬了残月，还留下一个自己永生不灭。
4.
这座城市的悲伤期被我遏制在了冬天，而后迫不及待赶来的春天显得更适合我。鉴于生命的颜色带来的活力实在快乐，我决定去花店买点绿植摆在办公室桌上，来往的人看见了都会心情好点。
走到花店门口偶然看到熟悉的身影。看不清他手里拿的花，只第一次看到他开着自己的那辆“小破车”宝马一骑绝尘。
心想万恶的资本主义，看到店主是个小姑娘，大概只有17岁左右。
我问她，“小姑娘，刚才那个哥哥买的什么花啊？”
小姑娘用奇怪的目光扫过我，于是我解释了我是他的朋友，小女孩才神色缓和，面上显得有些过于悲伤。
“黄色的风信子，送给恋人的。”
“你为什么有些难过？因为好看的哥哥有恋人了吗？”
“不是。”
“因为他还买了菊花。”
5.
那天之后，我没再表露出对他过往的求知欲。
“你知道黄色风信子的花语吗？”他这样问我。
“什么？大概是关于忠贞爱情？”我努力压抑自己内心突然涌出的莫大悲哀。谁不知大千世界来者往者皆是过客，暂时相遇即刻分别。
不知道是太容易被感动还是故作矫情，其实都红了眼眶。
只是边伯贤嘴角还噙着笑，扑闪的眼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卷着不知名的风，吹的心发干发涩，我想再说点什么又意识到已经不重要了。他盯着手机相册里的人，是喃喃自语还是想传达过去也无从得知，我凑近听才听清了，他说:
“我很幸福。我真的很幸福。”
暂时相遇，即刻分别，幸而于你短暂重逢。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