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鹏丨老婆大人

《老婆大人》

作者|孙鹏(陕西商洛)

最近闲暇无事,发闲遣把弄了几篇小文字,以嬉戏的口气给球友写了两篇小记,没想到大家很是喜欢和赞赏。就连老婆大人也觉得在下还有点文字功底,硬是缠着让我用拙笔也给她来个“速写”。

她的这个想法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突然感觉这个闲遣发的可算是惹下大麻烦了。给外人写小记可以信口雌黄,随便侃调,写老婆如果随便胡整,那岂不是找死?所以她的想法一出口,我立马就给回绝了。得罪谁都行,老婆大人可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过后静下来仔细想想,如果真的不给她写上几句,一则无法把这个麻烦彻底打个结一了百了,再则良心上还真觉得对不起相濡以沫了二十多年的妻子。所以只好怀着诚惶诚恐的心,硬着头皮勉为其难的开笔了。拿起笔却又不知从何下手,去写一个熟悉的再不能熟悉的人,就像右手写左手,能写出什么特点吗?再是如果稍不留神笔下有误,让老婆大人抓住了什么把柄,我的后半辈子还能有好日子过吗?没办法,只有在开笔之前先在这里给老婆大人深深鞠上一躬,如有得罪,还望能看在我们已经二十岁儿子的薄面上,放我一马吧。

电视剧《父母爱情》中有这样一段独白:父亲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大老粗军官,母亲是大城市小资家庭的大家闺秀,两个人家庭背景,文化教养,生活习惯截然不同。结婚后他们在日常生活的争斗中互相磨合着适应着改造着,终于有一天他们突然发现,彼此在完全改造了对方的同时,自己却回归到了对方以前的位置,你变成了我,我却变成了你。其实生活和爱就是这样的,我们会在不知不觉中就接受了当初不能接受的东西,包容了以前不能包容的东西。

我和老婆二十多年的生活也是这样的。我们结婚时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只有单位十二平方米的宿舍一间,每月工资也就百把十元,仅能勉强维持生计。日子艰苦还到在其次,主要是我们俩个性差异颇大。我来自农村,她在城边长大;我性坦喜欢安静,她性急是个坐不住的主;我工作之余喜欢看书,她忙忙碌碌不问世事;我忙于工作基本不做家务,她唠叨着埋怨着却大包大揽着。

基于这些诸多差异,我们在艰苦的岁月里磕磕绊绊,争争吵吵,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在这种互相博弈中我们的家慢慢变得强大起来。孩子在艰苦中被养大成人,我们也在小县城建了房子有了自己的窝,在州城也有了可以居住的小蜗居。我们终于在人生旅途的气喘喘吁吁中,站到了知天命的门前。

如今孩子们都大了,离开我们去单飞了,岁月终于把我们两个半老的人捆在了一起,形影难离了。如今回过头来,忽然发现她总是喜欢安安静静的待在家里抱着书本看,偶尔还来几句像模像样的诗句在朋友圈里晒晒,而我却喜欢在锅台前烧几盘自鸣得意的土豆丝和手撕菜,成了地地道道的小男人。生活就是这么奇怪,把一切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把萝卜和青菜炖在一块让大家一起去爱。

老婆是二十一年前的春天来到我身边的。二十一年前刚刚遭遇了一场人生磨难的我,那时候觉得四月的春色一点也不明媚,甚至觉得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什么春色满园,鸟语花香,我一点也看不见。在那段灰色的岁月里,在那个灰色的小县城里,我在浑浑噩噩的过着灰色的日子。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才能拯救我灰暗的灵魂,让我重新看到春天的曙光。我和老婆生活在当时只有两三万人口的同一个小县城里,而且我们上班的单位相距还不足五百米,奇怪的是在认识之前却从未谋过面。

那是一个四月的下午,天气昨暖还寒,我穿着单位发的黑皮衣,把自己灰暗的心包得严严的去见她。在县城西头路口的一个电线杆下面,一个长发女子站在那儿左顾右盼。远远望去,她身材高挑,亭亭玉立,清纯朴实,让人眼前一亮。就是这远远一望,她就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瞬间融化了我心头的寒冰,拨开了我眼前所有的灰暗。她朝着我莞尔一笑,我顺口轻轻唤出了她的名子,于是我们就恋爱了,我们的恋爱也算得上是一见钟情吧。说句公道话,老婆那时正直青春年华,不敢说是美若天仙了,但称其为美女还是名副其实的很。虽说如今她已年近半百但风韵犹存,说她是资深美女绝不言过其实。

其实老婆这个人是一个头脑简单的老实人,她远远没有我这个整天钻在书本里琢磨人性,一年到头和坏人斗智斗勇的曾经职业刑警狡黠。所以在生活中基本她都是洪水,我是土堰,她来势再怎么凶猛,最终都会被我牢牢围住。在孩子们面前她老是恶人,我总是好人。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我这个阶级敌人太过狡猾,而很多时候是由于老婆这个阶级兄弟太过宽厚和善良。

老婆是一个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发起凶来就像一头母老虎恨不得把你给吃了,但做起事来却恨不得把她的心给你吃了,就是那种心太软的女人。我常常打趣她说:我这辈子算是让你给毁了,你怎么不从里到外都是一头母老虎呢?我这人多有才啊,你要是在我犯错的时候把我撵出家门逼上社会,让我走投无路,自谋生路,我也许早就成中国的托尔斯泰或者尼采了,他们都是因为娶了个悍妇才成了大文豪大思想家的啊。你让我锈在咱家这个安乐窝里,温饱思淫欲,思想变懒惰,不思进取,坐享其成,真真把一个天才给毁了啊!

老婆虽然在城边长大,可由于家里姊妹多,自小还是吃了不少苦的。姊们五个她是老三,大的工作早,小的还太小,她家又是一头沉,父亲在城里上班,母亲在农村种地,家里的农活要算她干的最多。什么上坡担粪,上山背红薯,下河浇田,下地割麦,她一样都没落下过。她自小受尽了没钱吃不饱的苦日子,打小就盼着能自立,自己养活自己,所以她自立性特别强。

上初中时放了暑假就跑出去打工挣钱,高中毕业后进工厂当工人,吃尽了苦头。老婆心情不好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她小时候的苦难日子时,还着实让人心疼。我这个深山里长大的土生土长的农民娃娃,小时候也没有吃过这么多苦啊。不甘于现状的她,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借钱去驾校学开车,成了当时我们那个县城凤毛麟角的几个女驾驶员之一。后来我开车还是跟着她学的,也就是说我是她徒弟,她是我师傅,这也许是她一生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我这人这半辈子走过来,既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是我能够从一个人老几辈的农民家庭走进城市,由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娃变成一位吃着国家俸禄的公务员,过着轻松的小康日子。不幸的是我又是一个多事的人,而且摊上的都是具有毁灭性的大事。所以这就注定了跟着我过日子的女人,也要和我一起经受命运的煎熬和磨砺。正如老婆所说,她最大的不幸是因为嫁给了我,她最大的幸福也是因为嫁给了我。此话一语道破了我们这二十多年来生活的全部真相。

人这一辈子,会遇见谁或者错过谁,会和谁在一起相守终老,会吃多少苦享多少福,也许都是上天注定的。能在那个灰色的四月遇见她,并让她为我跌拓起伏、坎坷多难的前半生担惊受怕,这或许也是上天的安排,是上天有意让我前半生多欠她些,后半生再去好好偿还。

人这一辈子所有的福禄寿喜和苦辣酸痛都是有一个定数的,如果你前半生享有的福祉或者苦楚多了,后半生就会颠倒过来的,这就是命运的均衡定律。上天给我们的苦难,我们已经慷慨接受和消遣,以后岁月我们要做的,就是安安静静享受经过生活过滤了苦涩后,留给我们的甘甜日子吧。

老婆大人,你说我说的对吧,我们的美好日子已经拉开了帷幕,我们还有理由不敞开心扉去迎接吗?所以,这篇小文如有得罪,还望能看在我们未来美好日子的份上,就请老婆大人高抬贵手,一笑放过吧!

作者简介

孙鹏

孙鹏,丹凤政府部门供职,写一点小东西,不为别的,自为安慰自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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