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久不见碧梧翠竹之姿,每于月白风清,辄深神往。且以足下久不入直为疑。近得阮昔侯札,知驾游山左,种莲楚丘者已非一日。青萍结绿,到处争售,所固然也。
令弟才华意气,满谓嵇山独鹤,足以振采鸡群,何期牙琴一摧,墓草已宿,令人感慨系之!
弟初客辽西,旋游津淀。今春复有平舒之役。年年压线,依旧帮佣,良由村女娥眉,难为时赏耳。
本文大意是:
很久没有看到你碧梧翠竹一般的身姿了,每每望着一轮圆月,吹着湖上清风,就想着能和你一起饮酒赏月,该有多好。我最近常常以你不到京畿直隶而产生疑惑。但是近来得到你的书信,才知道你去了山东,已经在那里做了很久的幕僚。像阁下这样的人才,到哪里都能受欢迎,这是肯定的。
你的弟弟才华横溢,意气风发,满以为能才华出众,像嵇康那样鹤立鸡群,可谁能想到,这样人才英年早逝,逝去已久,真的让人感到痛惜!
我最近刚刚到辽西,然后就去了天津周边。才有了今春平舒的这份差事,年年为别人做事,到头来还只是个帮佣,的确像是乡野村姑,才貌平平,不被世人所欣赏。
本篇小短文,按照作者叙述可分为三段。
第一段写作者对于久未相见的朋友想念。
第二段写对作者自己的感慨。
第三段写作者近期状况。
这篇文章用典颇多。
“久不见碧梧翠竹之姿,每于月白风清,辄深神往。”这句话简单的就是“很久没有见你了,非常想念。”但在文人的手中写出来就很婉转,古人形容男子身材会用“挺拔”“魁梧”,用植物的特性描写人的状态,“碧梧翠竹”出自韩愈的《殿中少监马君墓志铭》“退见少傅,翠竹碧梧,鸾鹄停峙,能守其业之者也。”多形容男子仪表清秀。
苏东坡在《后赤壁赋》中看到地上的人影和抬头望见一轮明月,与客行歌相答,发出“有客无酒,有酒无肴,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的感叹。
“且以足下久不入直为疑。近得阮昔侯札,知驾游山左,种莲楚丘者已非一日。”中的“阮昔侯札”当是以阮籍的《咏怀诗》来代指看到了作者的朋友,也就是赵南湖关于咏怀的诗句,才知道朋友去了山东。山左也就是古代人对山东的旧称,在古代,坐北朝南的方位感,以东为左,以西为右。类似的成为还有「江左」也就是长江的东面。
「种莲楚丘者已非一日」也就是说在山东曹县这个地方游幕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南史·庾杲之传》载:庾杲(音稿)之为王俭长史官时,安陆侯萧缅写信给王俭说:「“盛府元僚,实难其选。庾景行泛渌水,依芙蓉,何其丽也。”时人以入俭府为莲花池,故缅书美之。」所以萧缅这样称赞庾杲之。后世因此,便称幕府为“莲幕”,种莲就是游幕,也就是在外面当幕僚。
楚丘即是现在的山东省曹县。
「青萍结绿,到处争售,所固然也。」
清萍结绿:清萍,宝剑名。结绿,美玉名。
出自李白《与韩荆州书》“庶清萍结绿,长价于薛卞之门”。其中,薛,指的是薛烛,善相剑,也就是懂得如何察看宝剑。卞,指的是卞和,善识玉,懂得分辨美玉。
在这里完全就是夸赞对方,你就像宝剑和美玉一样,大家争着去买,也就是夸对方到处都很吃香。
「令弟才华意气,满谓嵇山独鹤,足以振采鸡群,何期牙琴一摧,墓草已宿,令人感慨系之!」
令弟,你的弟弟。才华意气,就是才华横溢,意气风发。
「嵇山独鹤,足以振采鸡群」也就是我们熟知的成语鹤立鸡群的用法,比喻才学出众。嵇山,在河南省修武县西北,因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居住过,故名之。《世说新语·容止》:“其子嵇绍,始入洛阳,人见之曰:卓卓如野鹤之在鸡群。”
「何期牙琴一摧」引自高山流水,牙琴指俞伯牙的琴。《吕氏春秋·本味》载:“伯牙鼓琴,钟子期听之。方鼓琴,而志在太山,锺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少选之间,而志在流水,钟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汤汤乎若流水!”锺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
高山流水的典故除了暗示知音难觅,讴歌珍贵友谊之外,也含有痛失佳音,英年早逝的痛惜。这里即是指英年早逝。
「墓草已宿」宿,是陈年的意思。坟墓上已经早已长满了隔年的草,代指去世很久。
《礼记·檀弓上》:曾子曰“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焉”孔颖达疏:“宿草,陈根也,草经一年则根陈也。朋友相哭为一期,草根陈乃不哭也。”古人对于悼念逝人,是有严格规定的。如果朋友相哭为一期,一期应为一年,有宿草了就可以不必伤痛了。
「弟初客辽西,旋游津淀。」弟,代指作者自己。辽西,辽河以西,大致就是今天的秦皇岛,葫芦岛,锦州那片。旋,随即。津淀,津就是天津,淀指的是河北的大清河,靠近天津的区域。
「今春复有平舒之役。」平舒应该是地名,应该是现在河北廊坊大城县的平舒镇。役,使役,仆役。也就是一份差事。陶渊明写《归去来兮辞》:“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的形役,和这个意思一样。
「年年压线,依旧帮佣,良由村女娥眉,难为时赏耳。」其中年年压线,就是我们熟知的那句“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出自唐朝秦韬玉的《贫女》诗。
“村女娥眉”就是村里的姑娘,蛾眉代指姿色。温庭筠有词句“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蛾眉是美女的眉,像蚕蛾的触须一般,代指美人,美貌。
良由村女娥眉,难为时赏耳。良,的确。为什么我年年为别人做事,到头来还是帮佣,那是因为我就像村里的美女的姿色,很难为大家所能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