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江南旧事休重省
沈翰青一急,就在满堂师生的哄笑声中追了出去。
“毓如,听我说。”他气喘吁吁地拦在毓如面前。“我是认真的。”
“那么我该欣然接受然后感激涕零?”毓如反诘。
“你不是要结婚吗?我们现在就结婚,好不好?”他仍试图挽回。
“现在不知道是我不懂你还是你不懂我了。”毓如脸上恼意已消,“看来上次我说的话你也还没弄明白。”
沈翰青看着她沉静如水的模样,居然觉得有点陌生。曾几何时,她望着自己的眼神满是依恋、仰慕与信赖,而今天的她,眼睛里竟然有几分怀疑,甚至嘲笑?
于是不由愣在当地一言不发。毓如见他没有追问,也不想再多说什么,扭头朝另一条路离开。
但这样一来,华人留学生圈子里少不了许多风言风语,忆惠担心母亲心情不好,毓如却恍若未见未闻,照旧学校、咖啡馆、家三点一线的生活。有人借故打听,她都笑笑不应,好在本地人见惯男女情事,学校的师生都待她如常。
沈翰青这边就不一样了。他回到住所,着实认认真真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三天去思索毓如说的那些话,肚子饿了就啃两口干面包。到了第三天屋里存粮耗尽,他才准备下楼买点吃的。偏偏那天半路下大雨,他淋了个透湿,回去就病倒了。
等到房东太太辗转找到忆惠,忆惠又告诉毓如的时候,沈翰青已经从医院回来两天了。
毓如推开房门,屋内墙上桌上地上挂的摆的摊开的,全是自己的画像,各个角度,各种姿态,写字的,刺绣的,微笑的,沉思的,恬静的,灿烂的……忆惠跟在她身后啧啧有声,她笑了笑,往里屋走去。
睡得昏昏沉沉的沈翰青以为是房东太太来送饭,眼睛都没睁开,有气无力地说:“放在桌上吧。”
毓如取下他额上已变热的毛巾在床边凉水盆里投了投给他重新敷上,动作甚是轻柔。沈翰青迷迷糊糊感觉异样,似乎还听到一丝叹息,睁眼一看,是她坐在床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毓如?”他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撑着想坐起来,毓如便扶了他,忆惠拿枕头给他垫了后背,靠坐在床头。
“我想我可能明白了一点。”
“病了没力气就少说话。”毓如端来白粥,一勺塞过来,堵住了他的嘴,他只好一口接一口被喂了个饱。喂完,毓如又掏出手帕给他擦嘴,然后塞好被角。
“我的画像趁早收起来。摆了一屋子,万一有人来,像什么样子?”
“好。”
“自己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真不知道你一个人十几二十年是怎么过的。”
“好。”
“我马上要考试了,你不要再来闹,好好打算一下你自己吧。”
“好。”
沈翰青像个孩子,乖乖地听毓如教训,临了终于忍不住又加了一句:“毓如,你对我真好!”
“呵,出门在外本就应该互相帮助,何况我们还是朋友。”毓如笑着扶他躺下,“你歇着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回家的路上,忆惠问母亲:“娘心疼了?”
毓如没答话。
“那您回心转意了?”
“忆惠有男朋友了吗?这么着急赶我出去?”毓如试图转移话题。
“嗨!这不是关心您嘛!他要是没戏了,机会不应该照顾一下别人吗?我看那个法语补习班的老师对您不错。”
“再啰嗦,下学期学费自己挣!”
十来天后,沈翰青慢慢痊愈。觉得自己已无大碍,他收拾了屋子,剪了头发剃了胡子,干干净净上毓如家“上班”去了!
“毓如,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你就别花钱去上什么法语补习班了,我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