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下决心要坚持把这个号做下去,便要常常写些文章。
以前写东西是任性的、随心的。总结起来,恋爱失恋会写,看戏会写,生病或工作出了状况会写,偶尔读书读到什么也会写。
写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谋篇布局,也很少修改,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偶尔特别认真,就会条分缕析一番,尽量写的有条理一点。大部分时候,只是一点思绪、一点情绪,便写进并没严格按照诗律的韵句中,或者散漫的日志中。
想写道理,更想写故事。按我的读书兴趣,哲学宗教类的,我也很喜欢,因为出于真实的“人生困惑”(我的理解是,人生越是贫乏,与世界的联结越是浅淡,越容易发生人生的困惑)。另一类喜欢的,则是文学。虽然都喜欢,而文学是多姿多彩的,五光十色的,有血有肉的——总之,是动人的。明白一个道理,会有“豁然”的感觉,“豁然”是减法,世事更加简单透彻;读到精彩的故事,却是“感动”“共鸣”,是加法,百感交集,五味的生活,回忆也好,憧憬也罢,一时涌上心头。
可是,一直以来散漫地写着,并没有写出道理来,也没有写出故事来。比如道理,考虑很多事,我都会纳入自己的理论框架去理解,于是,半吊子的佛学和同样半吊子马克思主义几乎成为了我理解大部分事物的框架,我总是喜欢从最抽象的角度,也许也是最简洁的角度去理解事情。这是把形形色色化成几个概念与判断的过程。既然在自己头脑中已经完成了这个过程,也便缺乏对外表达的冲动。
再如故事,最熟悉最深刻的,是自己的和身边人的故事,于是便有很多顾虑,有些想法写出来是得罪人的。有时又事过境迁,事情已然成为过去,也便不想再提笔。
总结起来,我大概是太自我了。“什么拯救了你,你便想用什么去拯救世界”。大概因为文学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对我影响太深,我便也想写出文学来。但如果只从自己的生活来说,真的缺乏动力:以为懂了,还要慢慢去做,做到了,还有新的去做,释怀了,还有新的纠结,生活尚且自顾不暇,何必去写呢?写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原以为要有了意义才去写。却开始觉察,写,开始开启一种意义。为了多写,便需要常常逼一下自己。一旦开始写,便开始感觉到,“理解”“感受”固然可以做壁上观,轻易放过自己,随心而为,要表达,又要表达得有声有色,却必须“有意为之”,经过一番淬炼。以前常常以为自己明白了,想要表达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理解是多么苍白。以前以为自己读的书也算挺多了,经历也算不少了,情感也算丰富了,为人也算有志向了,思想也算有点了,表达的时候,浓雾散尽,水落石出,才感到荒凉与贫瘠来。
于是,写作这件事,撕掉了自我的、生活的遮羞布,关心着什么,经历了什么,感悟了什么,体验了什么,付出了什么,主张着什么,一切都首先暴露在自己心灵的空地上,也暴露在文字中。
文字既然撕开了生活,那也便不必再敝帚自珍,掩耳盗铃。既然还活着,既然生命珍贵,既然还要一番奋斗与探索,那便写着,爱着,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