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里的一天,我乘车路过特布德,看着那熟悉的房屋,那条熟悉的弯弯小路和那一望无际的草原,我惊喜的发现沙葱开花了,这让我不由得想起远方的她。
她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同事和邻居,我们曾经在毛盖图汉校的大院里共同生活了将近五年,并且结下深厚的友谊,后来她远嫁锡林郭勒盟,让人痛心的是结婚不到五年,她的爱人就因病去世了,我不敢触碰她的伤口,只有默默的盼望她很快振作起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敢给她打电话,只是偶尔在QQ里聊几句不疼不痒的话,我担心伤到她的心,渐渐的,发现我们之间远没有当年在一起的那种亲密和热情,也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工作的变动,时间的流逝,我们都各自有了新圈子,有时候连句问候话都显得多余。
但是我知道,其实我们都各自想念对方,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回忆和一些共同的朋友,我们之间最有趣的事就是聊天了,她是一位蒙古族姑娘,汉语掌握的不够好,口语更是不流畅,而我是汉族,虽然生活在牧区,但是从没开口说过蒙古语,我曾经和朋友开玩笑说,我的蒙古语全是骂人的话,庆幸的是我懂蒙古语,和她日常交流不成问题,于是就有了很有趣的一幕,平时相处她说蒙古语,我说汉语,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尤其是逛商店时,别人总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俩,好像我们很另类。
在她没有远离家乡的时候,我曾经专程两次去过她家,一次是寒假,那天正好刮着西北风,我因为不熟悉路,坐车超过她家大约五公里,好在我也是牧区人,区区几里路不是什么问题,当我风尘仆仆走进她家时,看见她正蹲在地下从炕洞里往外掏灰,看见我她愣住了,激动的说不出话,有点手足无措,想哭的感觉,那情景过去十几年了,还是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
在她家的那几天里,我真正的体验了一下梁地牧民和巴拉地牧民的生活差别,这里的草原很开阔,她告诉我,特布德一带只要下一场雨,草原就会返青,而且草的质量非常高,甘草、麻黄、大黄等野生药材也是牛儿羊儿的营养品,那里的水很深,所以牧民们几天才给羊饮一次水,羊肉的水分少,因此非常鲜美,而且没有膻味。我跟着她去她家西南的水井饮了一次羊,据说那口井是周围几家牧民合用的,那一天,我见到了最原始的最深的水井,水井是用石头围成的,井台很高很大,井口也很大,深不见底,吊水的水斗子是用帆布做成的,她很利索的几下子就吊起一斗子水倒进水槽里,我也想学着她的样子试一下,站在高高的井台上,望着深不见底的水井,尤其看到那比较夸张的大井口,生怕一头栽进去,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有恐高症,腿肚子不由得打颤,水斗子到了井底,怎么都弄不倒,左甩右甩,好不容易把斗子放倒,可是打了多半斗水上来,真是丢人,我这才发现她也不是平时的她,平时她总把自己收拾的很优雅,说话也总是细声慢语,我一直以为她是家里的娇宝蛋,没想到她这么能干。
第二次去她家是和另一位朋友,那也是暑假里的一天,我俩闲着无聊,就商量着一同去她家玩,她见到我们非常高兴,就连阿姨和她的哥哥嫂子都来和我们一起玩,热情的招待我们,她带我们去附近的旅游村玩,去她家的草场揪沙葱,摘麻奶奶,她家附近的牧场上长满了绿油油的沙葱。
在三四十年代,物质匮乏的年代,沙葱是当地牧民喜爱的食物,人们用牛羊肉或土豆等一起烹调出的各种菜肴,具有浓郁的地方风味。沙葱腌制品更是辛而不辣,色泽深绿,质地脆嫩,口感极佳,喝稀粥,吃炖肉总少不了它的点缀。
每年待第一场春雨过后,沙葱就会钻出地面,散发出蓬勃生机,绿意盎然,一根根水灵灵的沙葱在晨风里摇曳,掩盖了沙漠的本色。待到七月,沙葱花开了,整个草原便是一个粉色的世界。这个时候如果你开车经过布拉格一带,隔着窗户,你准能闻到浓浓的沙葱味,有的地方可以直接用镰刀割,几分钟就一大袋,我们去她家时正是沙葱开花的季节,当我们东游西逛回到家已经是中午时分,嫂子做了沙葱包子给我们吃,那顿沙葱羊肉包子是难得一见的大餐,以羊肉和沙葱做馅儿包饺子,皮薄肉鲜,那滋味儿不是红葱白葱能比的,只可惜我不敢多吃,因为吃沙葱容易上火,流鼻血,但是那正宗的蒙古沙葱包子的味道永远留在了我的心中。
我自认为自己是个吃货,就沙葱来说,我除了吃过她家的沙葱包子外,自己也用沙葱制作菜肴。沙葱炒肉、沙葱芝麻凉拌、沙葱土豆泥、酸奶沙葱、沙葱羊肉面,沙葱简直就是万能的作料。只是现在生活在小镇上,体会不到揪沙葱时的乐趣,等她回来时,我们一定要再去找找当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