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雪花世界里

                  藏在雪花世界里

                               文/红小贱

 一大早起来,母亲就开始在整个屋子里忙碌起来,四处收拾行李,在衣柜里翻来倒去,把衣服折叠了一遍又一遍,嘴里碎碎念着的,唠叨着的都是关心。

 想起即将要离家漂泊,我的心情也颇有些不平静了,看了一会儿电视,嘈杂而纷繁的彩色画面,扰乱得我心里一阵翻腾。

 独自迈脚出门,发现天空已开始转阴,风在悄然乱窜着,夹杂着花骨朵儿似的雪花,静悄悄的,以一种安静而又盛大宏阔的气场弥漫人间。

 2015年的第一场雪就这样像从遥远的海边奔赴而来,循复着一年一度的回归,浩大的,有一种要淹没人间所有的气势。

 胡乱的拉紧了衣服围住颈脖,害怕调皮的风溜进衣服里贴近皮肤挠痒痒,45度仰起头,以一种神圣的平静迎接着雪花的到来,冷冷的亲吻着脸颊。

 漂泊在南方异国水乡,去年一整个冬天都没有等来雪花纷飞,渐渐的,好像自己也快蜕变成一个货真价实的南方人了,对于雪,也有了一种无名的敬畏感和神秘感。所以此时站在雪花中间,内心颇有些欢喜,欢喜中隐藏着一份平静。每一个欣赏飘雪的人的心不都是平静的吗?宛如陶冶在艺术的情操中,心中平静的甜蜜像这个季节里冒出来的嫩芽,带着希望,带着欢欣。

 奶奶的家隔的不算太远,随路“拈”着雪花,大约十几分钟的光景,便看见袅袅炊烟在奶奶门扉处悄然流淌。

 爷爷奶奶终究是年纪大了,炭火和暖手宝已驱不了寒冬的冰冷,近些年,他们总是固执的烧起了木柴火,以度过酷寒的冬日,哪怕是沉浸在呛鼻的烟火中。

 尤其是下雪的时候,是爷爷奶奶最煎熬的日子,病痛的缠身和季节的寒冷让他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挨得过每一片雪花飘摇的日子。

 爷爷已有些认不出我了,进了门,蹲在火炉旁,爷爷就会唠叨着问我是谁,在哪儿读书,每次来的时候,他都会这样问,乐此不彼,而我也喜欢逗乐似的回应他,他总是会笑,不明所以的笑着,笑累了,他就会颤抖着身子到床上睡觉。

 奶奶总会舒心的拿来一些花生,瓜子放在小凳子上让我吃,又从卧室里拿出一瓶奶放在火炉旁,煨热了就递给我。

 “健儿,又要走了吗,听预报说这两天有雪呀”,奶奶用火钳拨了拨火,爷爷伸手碰了碰她的胳膊,意识她不要碰,有灰尘,奶奶用眼睛瞪了瞪他,没有理会。

 我看了看他们,温馨的笑了笑,转过头,看着火,伸出手,“是呀,外面已经开始下了呢,明天就要走,奶奶,我这也没时间陪你多陪陪你呢,明年我回来了 一定要多陪你出去看花灯”。

 “呵呵,你们都要忙着出去挣钱呀,好孩子,在外面安心工作吧,还不知道奶奶能不能等到你明年再回来呢。”奶奶有些伤感的说着,气氛有点冷了,听了这话,我的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止不住的溢出来,爷爷不明所以,继续用胳膊碰了碰奶奶的手,呵呵的笑了。

 “不会的”,我急忙的说道,“奶奶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我还没有好好的孝敬你呢”。

 奶奶呵呵的笑了两声,笑声里似欣慰但无形中散发着岁月的沧桑,时光已在她的脸颊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时光的刻刀已雕刻出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一瞬间,我想到了这些年一个人在他乡漂泊,穿过了崇山万玲,越过了江河湖泊,其实,翻越的旅程都没有奶奶额头的沟壑深邃,那些印记都是岁月在这个星球里留下的沧海桑田。

 没有在继续说话了,只听得见木柴在火中哭泣的声音,淡黄的烟火,升腾起一丝青烟,呛得我眼角止不住的要掉眼泪。

 偷偷扭过头,用有些温热的手指抹去泪痕,眼睛里一片火辣。

 大厅拐角处放了有两口棺材,犹记得那年,冰雪纷飞的日子里,是伯父和父亲从老家跋涉千里运下来的。

 这是老家山林的树木做成的,父亲说,“这是家乡的木,老早的给爷爷奶奶留着,百年之后,睡在家乡的树木棺椁里,他们的心里肯定是温馨的,甜蜜的,那样也算是魂归故里了吧”。

 此时的我回想起这句话来,心里顿时一片苦涩,人生来终究要面对死亡,但在死亡来临之前,我们又在害怕中等待着死亡的来临。我现在还年轻,还无法领略到古稀之年的苦涩心情,但是一想到死亡和等待死亡,我的心里总是会有些恐惧。但是爷爷奶奶呢?他们正在生命的缘边徘徊,我很害怕那死神悄然来临的瞬间。

 一丝风从门缝里溜了进来,奶奶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把门打开又重新关上,外面的世界已是白茫茫的一片,雪花已经掩埋了天地,所有的温情都在雪的覆盖下沉默的宁静而安详,所有的爱与孤独都在雪花的埋葬下炙热的燃烧。此时,静谧的世界只听得见远处犬吠的声音还有孩童的鞭炮声。

 拉亮了灯,堂屋瞬间明亮了起来,此时的爷爷已经坐在凳子上迷瞪了起来,我给爷爷掖紧了衣角,奶奶从卧室里拿出一件棉袄披在爷爷的身上。

 身体烤热了,心里也越发燥热了起来,告别了奶奶之后,便一个人在马路上闲晃悠起来,,思绪也在纷飞着,风过耳畔,雪落手指,漫天的世界里,只有车辆的呼啸声在宏阔的雪白天空下撕心裂肺的吼叫着。

 路边有个小院,里面有三个小孩儿带着彩色的小手套,脖子上围着红色的围巾,在雪花下欢呼雀跃的跳着舞,嫩白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像夏季绽放的花蕊儿,温暖而甜蜜。

  转过头,斜看向远方,灰白色的云层盖着远方的山峦,遥远的灯塔在纷飞的雪花里孤独的矗立着,像寂寥的巨人拨动着深邃的眼眸透过云层,看向白雪皑皑的可爱的人间。我双手插在衣兜里,时间在此刻静止,秒针停止了转动,思绪凝固在漫天的雪花里。

  雪花呀,我已经到了弱冠之年了,父母已经知天命而活,而爷爷奶奶已到古稀之年了,人间的一切都在无奈的循环着,那你呢?年华已逝去,为何你还未老去,你见证着新生,抚摸着死亡,见证着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经历着千百年沧海桑田,你有没有哭过呢,或者你已经看破红尘?

 冬天呀,藏在深雪下的有多少痛苦在沉淀,有多少的欢乐在歌舞,又有多少的心情在伴随着雪花四处飘摇,无言诉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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