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二十二-年少不懂沈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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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时喜欢读名著,自然少不了看沈从文。但是说实话,无论短篇还是长篇,我总是找不到沈从文的点。我总感觉沈先生的文章,太多篇幅在写不相关的人物和细节,好像没什么主线和宣扬的主题,颇显杂乱。《边城》是沈从文最著名的作品,描写了湘西水边两个亲兄弟天宝和傩送对一个女孩子翠翠的爱情,后来天宝溺水而死,傩送远走他乡,翠翠依然在河边摆渡。整个文章中,翠翠和天宝只见过一次,有过半句台词; 和傩送见过几次,但说话也不超过三句半。文章的大部分篇幅在写湘西河边的风土人情,还有一堆不甚相干人等冗长的对话和细节。再来看《阿金》,就更难理解了。主人公阿金有了些钱,想娶一个寡妇,可是他的地保朋友觉得不妥,就出来干涉。阿金不想听地保的建议,又不好意思拒绝,于是犹犹豫豫,直到后来去了du-chang把钱shu光了,也就只好作罢,全文结束。文章通篇在描写阿金的心里过程,夹杂着湘西特有的语言和风土人情。阿金的婚姻大事好像过于随意,几个念头之间,整个生活就改变了。沈从文到底想写些什么?大学时代,我是真的不懂沈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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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毕业然后工作,一晃十年就过去了。一次在湘西出差,我顺道来到了沈从文的家乡凤凰。当时正好有几天闲暇时间,于是决定一个人在凤凰呆几天,然后好好读读沈从文的书。接下来的一周,我的日子安排的极其规律。每天早上九点准时来到河边的一间咖啡屋,然后一边读书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中午和晚上会出去吃两次米粉,剩下的时间都在咖啡屋,直到晚上11点才回客栈休息,每天如此。在这间咖啡屋的一周时间里,我见到了形形色色的行人、各种各样的故事,内心慢慢的豁然开朗。我见到有恋人在这里吵架然后分手、也见过有姑娘在台上唱歌,然后下面有陌生的男孩子送花,后来手挽手成了恋人、我见过有人在这里谈合作、也见过说着当地土话骂骂咧咧的生意人,更多的,是匆匆而过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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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我终于读懂了沈从文。他只是把一副湘西生活的画卷展示在我们面前,甚至没有半点修饰,俨如泼墨画就了一幅关于生活的清明上河图。我走出咖啡屋,在这座湘西的小城穿梭。我看到在小店里有两个中年人在咋咋呼呼的说着什么,那应该是沈从文笔下的阿金和地保吧; 那个坐在角落的白胡子老头,应该是边城里的杨马兵; 刚那个擦肩而过的汉子,与沈从文笔下戴水獭皮帽子的朋友一般无二; 河边行驶的船上,一个个水手,应该都和吊脚楼里的某个ji-nv有过故事; 那条船上和家人一起撑船的小姑娘,也许就是翠翠; 而那几个刚下船就回头向她吹口哨的男孩子,哪一个是天保?哪一个又是傩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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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出还有哪个作家是和沈从文一样的写作风格,如此大胆、如此不加修饰的把生活原原本本的呈现给我们。我们习惯了有情人终成眷属或者干脆悲壮的荡气回肠的故事、我们习惯了英雄和各种因缘际会。尤其在青少年时期,我们坚定的认为王子会遇到公主或者灰姑娘、我们始终相信未来会有更加美好的生活在等着我们。但是真实的人生,也许无常才是真正的主题。我们拼命想成为主人公,但是生活可能比路人甲还不堪。首先爱情是无常的,最后陪伴你的,也许根本不是最爱的那个人,而我们也并不是那个我们以为的主人公。就像沈从文笔下的阿金,也许让我们的爱情发生变化的,真的只是一些琐事; 事业也是无常的,最终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的,又有几个人?忙碌到后来,终归还是房子、票子和孩子。烦了na-han几句,最后还是回到原有的轨道。就像从文笔下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物,终归还是做着自己份内的事情; 生命更是无常的,想好了退休去周游世界,结果医院的化验单又否定了一切。沈从文在《湘行散记》中顺江而下,路上看到唢呐吹响迎新嫁娶、也看到一个年轻水手跳进水里瞬间就没了性命; 看到水手和年近八十的老汉一边骂着一边为了几个铜板讨价还价、也看到这些水手和ji-nv之间chi-luo而又真挚的感情。这些就是真实的人生,喜悦和悲痛往往同时上演; 没有好人也没有坏人,每个人都具有两面性; 每个人也都会在无常中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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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有一天,我们终于明白,无论多么辉煌的人生,大部分时间我们也只是那个路人甲,我们总要学会安享普通人的生活。无论我们是边城里的翠翠还是天保、傩送,再或者是阿金或者萧萧,我们的人生还是和芸芸众生一样,大部分的时间是无常的、普通的。我们也会错过那个梦中的爱人、我们也会在事业中忙忙碌碌而不知所终、我们也会在意外中失去亲人甚至自己的生命。我们就和沈从文笔下的众多路人和水手一样,有自己的爱情、自己的执着,也有自己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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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文的故事里,主人公就是路人甲,路人甲也是主人公,一切都是无常的,这就是真实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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