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之行

来到看守所,哇!外表看上去好宏伟啊。里面操场,喷泉,公园应有尽有。接待我们的看守所的老师是一个看起来挺有喜感的中年男子。然后想到以前有个同学他的爸爸是监狱官,他小时候经常在监狱玩什么的,真是神奇啊。当然看守所不能和监狱同日而语。然后看守所真的有好几道门啊。进去了之后,原来三宫的人都已经等候多时了。

一个个穿着差不多的衣服,都把头发剃掉了,都把目光急不可耐的看着我们。我们只有十几个人,而他们至少有百来个。我没进去前就碰到一个年轻人的目光,光头的年轻人仿佛剃度修行的僧人。专注而平静的目光,光洁而俊朗的侧脸正是我曾深深为之着迷的那种啊。只是在看守所,那些或年轻或苍老的脸庞,即使没有被偏见蒙上阴影,也会被怀疑打上问号。他们也许也在进行一场修行吧,一场被动的,关于过往的自己和未知的未来,关于法律道德和是非善恶的修行。

墙壁上挂的像关公的几张脸谱不知道什么意思。前上方一块大匾:一念之间。记得以前的作文题就有过这个。一念起,天涯咫尺; 一念灭,咫尺天涯。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落,沧海桑田。也许他们很多人坐在这里,只是因为当初的一念没有被理性制止。我们常说正念,但什么才是正确的心念呢?活在世上,除了用心,还应用脑。去分辨,去评判,去明析。

他们许是许久没有看到外面的人了。同学说:好恐怖啊,感觉自己像动物园的动物被观看。其实他们何尝不是感觉如此呢?人与人之间不就是看与被看吗?我看着他们,脑子里那些关于看守所的印像都浮现出来。那些苦中作乐,那些暴力相向,那些黑暗中闪光的温情。

然后就开始分享《为自己出征》这本书的读后感。

里面只有寥寥数人看过这本书,也在意料之中。一个胖胖的戴眼镜的男人首先分享,把书本内容做了介绍。但我不喜欢他说教的姿态,就像从小到大就是不喜欢那些趾高气昂的好学生一样。然后我们的同学做分享。就这样接二连三的轮流。

但是我说实话,我虽然有在听。但是现在几乎忘了自己听到了什么。当我开始讲的时候,我也几乎没有关注到底下的听众,自己讲自己的。

我们的境遇是如此的不同,不管我们怎样想要努力交流,也常常是鸡同鸭讲。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言语的力量是多么苍白;在多变的时代面前,思想的光芒是多么暗淡。我找不到一条可以放诸四海皆准的真理,我找不到一句可以瞬间抚慰人心的话语,我找不到一条可以指引前方的道路。说什么:“人应该自爱”,他们中的许多人,也许是过于自爱而不知道怎样爱人的人吧;说什么:“自律才会有自由”,对于已经失去自由的人来说不是马后炮吗?说什么:“去接受而不要去期待”,难道要他们放弃明天的希望,就接受无望的生活吗?说什么:“用有限的资源做有意义的事”,很多人也许是曾经困于资源太多选择太多吧。我说:“唯一的真理就是根本没有真理”这样的文字游戏有什么意义?我说:“每个人都要找到活下去的信念”这样的陈词滥调其实一点用都没有啊!令人悲伤的是,每一条信念,每一条准则,其实只能对应一种困境,而很多困境是相反相生的。更令人悲伤的事,所谓助人的意愿,其实也是虚妄的。我们根本不能在完全意义上助人,也没有人可以在完全意义上被救助。人可以自救,人只能自救。这句话是多么达观,又是多么无奈。

话说回来,他们中的很多人,应该是蔑视人间的的道德法则,无视世俗的是非功过。从某种意义上,他们拥有更加强大的心灵,更加狠险的手段。即便他们今天是阶下囚,明天未必不会成为人上人。他们也许还在心里嘲笑你看不穿呢。不过我相信他们中还是有很多脆弱的,无助的人,他们需要的,也许不是任何意义与道理,只是一个关切的眼神,一句问候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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