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药》


这些天翻了翻鲁迅先生的《呐喊》,里面很多篇小说都在以前课堂上学习过。很多年没读了,重温一遍,果然是常读常新。其中那篇《药》,就读出了从前在课堂上没有的感触。

这篇小说,学生时代留下的最深印象就是吓人的人血馒头,用来治痨病的,其他情节都淡忘了。这次重温,却在文章结尾时洒了一波泪水。

小说讲述茶馆主人华老栓夫妇为儿子小栓买人血馒头治病。故事以华老栓夫妇给儿子治病为明线,以革命者夏瑜被反动派杀害为暗线。

小说前面大部分篇幅内容都是极其悲观压抑的。

老拴夫妇为治儿子的病,满怀期待,费尽心思,最终希望还是落空。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既鄙夷他们的愚昧,又叹息他们的不幸。

在茶馆里,刽子手康大叔因透露死刑犯夏瑜的信息而大出风头。

夏瑜是被他叔叔告官出卖的,并独吞二十五两赏银。我暗想这叔叔也太狠了。

夏瑜死前给牢头阿义“洗脑”,说大清的天下是我们大家的,被阿义打了一顿。我觉得这夏瑜也太傻太天真太不识时务了吧。

夏瑜被打后还说阿义可怜。茶馆里的看客们就想不明白了,眼光都呆滞了一下,然后一个个恍然大悟说夏瑜疯了。我叹息,这些麻木的人,值得夏瑜们舍生忘死吗?

读到这里,我有种以前在课堂上没有感受过的悲哀。

在这个麻木无知的时代,我感觉夏瑜这样的革命者太傻太不值了。千年专制制度下,底层人民形成的奴性根深蒂固。对他们来说,逆来顺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们的牺牲有价值有意义吗?你们这是无谓的牺牲!

在你相信自己的力量能够拯救当时的中国,拯救麻木的群众时,可是你的同胞们,却在争先恐后地吃你的血。这是多大的讽刺呀,这个时代是多么让人绝望和无奈。

我带着低迷的情绪继续往下看。清明节上,悲伤的华大妈和伤痛并羞愧着的夏四奶奶在上坟时碰到了。

夏四奶奶的羞愧,一定也是认为自己儿子的反抗是伤天害理的,是对他们崇尚千年的伦理准则的威胁。

但接下来她们惊讶到了,夏瑜坟顶上有一圈整齐的红白花环,和其他坟的清冷不一样。

夏四奶奶在疑惑,亲戚们都不来往了,还有谁会来上坟?

我看懂了,是其他革命者在缅怀他。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革命的火种是扑不灭的,夏瑜虽然惨死,还有其他人前仆后继,继续在战斗。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说的也是他们吧。我想他们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可以拯救这个社会。但他们依然选择去试试。他们明知是去送死,也一往无前。不得不说,这是一种伟大!

这时候我意识到我错了。我之前的想法太短视。革命从来不是一步到位的。没有新文化运动,没有辛亥革命,便不会有后来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每一个革命烈士的死都是有价值的。

虽然世界给予了最大的恶意,他们不被家人理解,他们死了会被同胞践踏,可他们在生命尽头仍然试图唤醒更多的人,他们一直坚定地走在这条路上。他们真的太伟大了。

想到这些,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这一圈红白的花,就是黑夜里的一道希望之光。它是对寂寞奔驰的猛士的慰藉,也是对读者(比如我)的慰籍。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几千年来森严的封建制度,就是靠这些敢于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者,一点点击破,一步步取得胜利的。

我慢慢又意识到,即使在小说里,夏瑜的死也不是徒劳无功的呀。他的死当真就没有起到警醒作用吗?其实不然。那些茶馆里麻木的看客们,听到夏瑜说他们这些人物可怜时,不也呆滞了一下吗?

他们回去后难道不会反思,夏瑜是真的疯了吗?万一不是疯子,他为什么要这样送死?他为什么要说我们可怜?

正因为有他们这样的先烈不断涌现,平等的思想才可能慢慢破茧而出,慢慢冲破千年的思想壁垒,一步步走向更自由更民主的时代吧。

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药》里面夏瑜的血,治不了痨病,却是治疗愚昧和麻木的良药。

夏瑜的牺牲,我终于寻到了很多意义。他不仅不孤独,他的牺牲还是很有价值有意义的。百年后的今天,作为革命受益者的我们,不会遗忘他们,也不能遗忘他们!

重读这篇小说,写完这篇文章,我最大的感受是,上了一堂宝贵的革命思想教育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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