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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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尽青门弄影微,暖风迟日早莺归。如凭细叶留春色,须把长条系落晖。”

“玉纤折得遥相赠,便似观音手里对。”

“杨柳郁氤氲,金堤总翠氛。庭前花类雪,楼际叶如云。”

烟柳绿堤莺啼,是烟雨江南常见的景致,江南是氤氲在梦中的一幅水墨丹青画。倘能住在这样的胜地,便常会有心旷神怡之感。曾经租住在这样一个绿柳拂岸的水畔,那是一个依水而建的村庄。那里的人常常沿着岸堤闲步,这似乎成了不约而定的休闲方式……

那个正方形的院落是我记忆中温馨的家园。它的主要建筑是四间地皮的两层小楼。房东住一层,我们这些租客住二层。房子建筑还是老式的,除了第一层房间是相连的,第二层则是一个个单间,每间大约一二十平方大小。楼房的左前方是厨房,厨房上面新盖了两间屋。右前方是门廊,门廊上也盖了两间屋。

我在那里大概住了半年之久便离开了,走时浓重的留恋之情充溢心间,无形的惜别之情牵绊着我的步履,我一步三回头,如柳丝拂岸依依不舍地作别曾经温煦如阳的小屋。别了,温馨的小屋,别了,我梦中的家园。从此,我只有梦中才能回到你的怀抱……

房东是一对退休的老两口,他们的两个女儿中专毕业后都到深圳打工去了。老两口的日子过得挺让人羡慕的,他们的日常生活规律且富有情趣。每天清晨吃过饭,房东叔叔便肩抗着用多个大透明食用油壶捆挷在一起构成的竹筏(这里应叫塑筏比较合适)来到附近的大河,撑起竹竿泛舟河上,撒下银色的大网。网得的鱼要么自己吃,要么卖给行人。

房东阿姨则身背长剑,骑着自行车到附近广场练剑。锻炼回来后,房东阿姨便和面做面条,蒸馒头。人们已普遍买馒头买面条吃,很少有人亲自手工操作。可房东阿姨却乐此不疲,说这是纯绿色食品,没有添加剂,吃着放心。

手工面手工馍经过双手长时间地揉按,似乎把沉稳、力量揉进了面里,似乎把感情也融了进去,所以吃起来方觉劲道绵厚,而机器做出来的面食却少了劲道少了滋味,这种巨大的口感差别是不是心理在作怪?人们普遍认为手工面好吃,是不是因为用心做了的缘故?

房东叔叔阿姨都很注重养生,他们早晨喝稀饭,中午吃米饭或蒸面条、捞面条,晚上吃手擀稀面条。房东阿姨说这符合胃的需求,清晨醒来,腑脏待兴,胃口不是很好,喝稀饭胃觉得舒服。中午红日当空,胃早已苏醒,正处于亢奋状态,这时候它渴求能量的供应,此时可大鱼大肉,大快朵颐,中午的胃是生龙活虎的小伙子。

晚上的胃,如人生的暮年,过于油腻它承受不了;稀饭,它觉得寡淡无味。稀面条掺了油盐酱醋,青菜,佐料,迟钝的味蕾唤起滋味的渴望,原来一直三餐竟有这样的讲究。

我的小屋温馨素雅,橘黄色的金丝绒窗帘和书桌上橘黄色的灯光交相辉映,温馨流溢在静谧的小屋。窗户两旁是我买的绿色塑料柳条,它们整齐地垂下来,犹如一道绿色的瀑布。看书看手机累了,注视着这些绿丝绦,恍惚置身于柳烟迷蒙中。

我在小屋居住一个月后,隔壁搬来了母女俩。她们搬来时,我看到搬运工在帮忙抬一个厚重的衣柜,柜门上是一面大镜子。

大镜子可以照全身,便于管理身材。姐姐生了女儿后,苗条的腰身像吹起的气球迅速膨胀,以至后来走路都出现了左摇右晃的态势。姐姐抱怨姐夫不给她买大镜子,以至于她看不到自己的身材才导致暴肥。姐夫果真买了一面大镜子,占了半壁江山。姐姐也慢慢瘦了下去,但昔日的苗条腰身却再无法重现。两人生气时镜子也遭了殃,显出蜘蛛网的印痕来。

这母女俩长得很像,都是高胖白皙。那女孩一二十岁的年纪,浓眉大眼,很少说话。她妈妈和我们说话时,她微微笑着,脸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她们是附近县城的,女孩儿的爸爸在这附近的公司上班。

一日晚上,我听到隔壁传来砸碎玻璃的震响,然后是母亲的大嚷:“你这是做什么?!”没有听到女儿的回答声。我听到母亲拉开门走下楼去。这平日静悄悄的母女,今天是怎么回事?

不久,女孩的爸爸被妈妈叫回来了,我听到爸爸说:“张敏,你现在是谁的话都不听!你这样大吵大闹,是真不要脸了啊!”我听到女孩高声回道:“你才不要脸呢!”唉!这爸爸对女儿用词也太过分了!这女儿平时沉默寡言地,脾气上来了却是这样六亲不认。

第二天上午,我听到母亲哭着对房东阿姨说:“她好久没犯病了,自搬到这儿后,她已犯了两三次病了。”原来,这个女孩竟有这样不幸的遭遇……

女孩自小乖巧懂事,她是家中的老小,父母姐妹都很宠爱她。她上中专后交了一位男朋友,女孩儿爱得挚烈真诚,本以为与男友会携手一生,却不料男友又爱上了别人。女孩儿痛苦不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想不透男友为什么会抛弃她另觅新欢。

他明明曾经很爱她,陪她走遍大街小巷,对她山盟海誓。誓言犹在耳畔,人却无影无踪。痛苦使女孩寝食难安,渐渐地,女孩神志不清了,她时而大笑时而大哭。她看不到活着的希望和乐趣,曾几次自尽,都幸而被家人及时发现抢救过来。从此后,母亲与她寸步不离。

既便女儿已痴傻,可她还是自己从怀她开始便倾注了一腔深情的宝贝。怀她时,祈求上帝给她聪明智慧,给她漂亮容颜。诞下她后,日夜哺乳喂食,不得安眠。看她咿呀学语,看她蹒跚学步,看她一天天长成个漂亮的大姑娘。本以为欣慰在即,女儿羽翼渐满,谁知一场暴风雨,使她成了折翼的天使……

为了减淡女儿对伤心地的痛苦回忆,母亲带着她投奔父亲。不知女儿是否对新环境不适应,还是因为女儿的心结愈来愈重,自搬到这儿后已犯两次病了,母亲揽着她劝慰她哄着她,她才痴痴呆呆地没做出发疯的举动。

昨天晚上,女儿突然狂怒起来,对着镜子一通猛砸,地上一地碎镜片,不知女孩是否把镜子当成了薄情的男友。

过了两三天,母女俩搬走了。母亲忐忑这个地方是否不适宜住?否则女儿怎么会屡次犯病?

可怜的女孩,你如花的生命因遭遇了一个渣男便这样过早凋谢了萎顿了。人生漫漫,岁月还长,你如何度过你的余生?就这样要母亲时刻守护着你吗?

“黛浅愁红妆淡伫。怨绝情凝,不肯聊回顾。媚眼未匀新泪污。梅英犹带春朝露。”

“宠极爱还歇,妒深情却疏。长门一步地,不肯暂回车。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

“一从失恩意,转觉身憔悴。对镜不梳头,倚窗空落泪。”

渣男啊,倘若你不能专一地固守一段感情,那也要好好看看你所处的对象是怎样的人,如女孩儿这般单纯、固执、执着、专一,就不要打扰她,她值得更好的男孩来爱。你迷惑了她,让她对你充满美好的幻想,你却厌倦了游戏,转首又觅新欢。你绝情地提出分手,甩甩头潇洒而去,却毁了一个好女孩的一生。你无异于要了她半条命,把她和她的家人推入痛苦的深渊。

生而为人首先要善良,你只顾自己潇洒快乐,却让女孩儿几乎为你葬送了一生。你良心可安,吃饭可香,睡觉可安眠?良心的谴责难道不会如皮鞭驱身,追随你到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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