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从长发到短发,从卷发到直发,从栗红到纯黑,满意者不多,每次都是带着重新投胎的心情换师傅,岀来的心情都一样:又投错胎了!
理发师在我眼里是一群世上最难沟通的动物,因为结果和要求总是南辕北辙。
他们的标签是:形瘦,肤白,阴柔,紧身白衣黑裤,尖头鞋。年轻时发型服装标新立异,岁月渐长反而变得中规中矩。
通常,他们用很少的时间了解你的需求,用很多的时间来卖洗发水、鼓励染烫、办会员卡。
他会先问你用什么洗发水,然后说这个如何如何不好,而他们店里的洗发水是专业用的,如何如何好。我很想告诉他们:在没有沙宣、海飞丝、潘婷、施华蔻的年代里,蜂花和啤酒香波滋润了多少妹纸的黑发啊。
再说烫染,他们会说你这样毛燥的发质不烫没型,不染不洋气,不做个倒膜没光泽。这是谁闹妖的还不清楚么?感觉象是八国联军站在圆明园废墟上咬牙切齿痛骂那场大火。
如果前面两种都不能让你掏钱,那他一定会在买单的时候让你办张会员卡,貌似优惠,但单价是23、28、38,卡里永远有零头。这一次偶然性消费,就绑定你几个月自由,好比跟人头一次见面就决定结婚似的。 理发这种“头”等大事,怎能如此草率?
做为一种推销手段,可以理解成为生计而为之,但太商业的行为,总会让人心生几分抵触吧。
有一个人例外,他是旧学生街的一个师傅,因为搬迁,准备改行了,只是舍不得一些老顾客,还时有电话预约,又继租了几个月,成了那里最后的守望者。
他白天在市区卖羊奶,晚上再到郊区理发。男的8元,女的10元,5年价格都没变过。
一人开店,洗剪吹全包。地板干净,毛巾有太阳味道。小伙子瘦高个,单眼皮,话不多,悟性好,理发时,不推销,不闲聊,在剪子咔咔的声中,落下一地烦恼丝,毛燥的头发在他干浄修长的手指间绕来绕去,𣊬间变得绵软温顺,清新有型。
有时候,我承认我理的不是几缕头发,而是一丝情怀:夜里驾车穿过一条人迹稀少的郊区小街,青灰的月色铺满一地,安静得听得到虫鸣和犬吠,一盏灯为你如约而至。
世界那么仓促,你还这么从容。路过的时候,为你鼓个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