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人

哥哥比我大六岁,自他初中住校起我们就开始见少离多。初中,高中,大学,工作,我们从一个星期见一次到一个月见一次,从一个月见一次到半年见一次,从半年见一次到一年见一次。

现在哥哥长大成为一个抽烟,浪迹于住房重压下的北京的中原人,我长大成为一个投身于爱情不顾贫富的南方的中原人,他在北京站稳了脚步,我努力在广州站稳脚步,这样的兄妹俩每次见面,还依然会像小时候那样打闹亲密,妈妈说:“你们俩总是长不大!”

对啊,对着哥哥,总是长不大的……

2016年2月哥哥通过相亲遇到了他命里注定的那个女孩子,两人发展迅速,5月领了结婚证,9月有了宝宝,2017年1月15日举行了婚礼。因为嫂嫂身体原因,不能奔波,所以只能在北京过年,哥哥便不得不就在北京陪她过年。所以2017年1月18日我和爸爸妈妈三个人坐上了回家的火车,第一次,不是四个人的新年。

哥哥安静地开车送我们到北京火车站,一起吃了麦当劳,吃素的妈妈笑着抱怨我们虐待她,只点了水果沙拉、薯条和玉米给她,大家都平平静静地欢欢喜喜着。接着哥哥送我们验票、安检、进站……春运人很多,人头像撒了一地的芝麻,爸爸妈妈一直催他回去,不要再送了,哥哥却一再坚持,说着没事儿没事儿……

有那么一瞬间,我看见哥哥的眼圈红了,我的也红了……最终在拥挤的人流里,哥哥无奈地站住脚步冲我们一直摆手,爸爸妈妈也一直对他打手势回吧回吧……我只是怔怔地望着,控制着自己的眼睛,我难过,哥哥又何尝不是,我不可以加重他的难过。

责任,他的老婆与未出世的孩子……

上了车我靠着妈妈的肩膀,望着她难过地讲:“哥哥一个人在北京过年好可怜……”妈妈的目光里也流露出一丝温柔的悲伤说:“是啊,不过等到你哥哥的孩子出生后,就不一样了,到时北京就真的是他的家了,他就不再恋着我们了,等到以后你也结了婚,你也就有你的家了,到时就剩我们两个老人家,没人理要被你们嫌弃咯!”

我突然张不开嘴了,想了想,不就是这样吗?一个家庭衍生出另外几个家庭,有人离开,有人守候,无穷无尽,循环着,而我终究也会成为离开的人,将来再变成被离开的人……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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