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是一种心理活动，其实每个人在不同的年龄都存在着一定程度的恐惧，都会惧怕一些事情，恐惧的对象可以是单一的或多种的，如动物、广场、闭室、登高或社交活动等，而我到现在才忽然顿悟，对于当年的小儿来说原来还有一种恐惧是剃头。
都说正月不剃头，剃头对舅舅不好，现在是科学社会，没有那么多禁忌，所以我也没管那么多，在正月的某一天想去剪剪头发。头发剪短已有几年了，但一直习惯在固定的地方找固定的师傅剪头发，偏巧这家店没有营业，就去了一个陌生的理发店。小师傅二十刚出头，手很灵巧，几剪子之后就拿起了电推子，开始像理男发那样用电推子往下剃。电推子在后脖子的时候感觉不明显，当推到临近耳朵时忽然很恐惧，那嗡嗡的声音让我一个劲儿躲闪，他笑我这么大年纪还怕电推子，就在这一瞬间，我忽然理解了小儿多年前的恐惧。
小儿满月时是妈妈给剃的头，那是初春。妈妈很小心地把推子放在火炕上的小被子里焐的执热的，一下一下剃着柔软的胎毛，小家伙很享受，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看竟然慢慢的又睡了。二个月、三个月、百天、一周岁……记不清是哪一次是爷爷给剃的头发，可能是因为推子长时间没用，有些夹头发，于是瞪着眼睛大哭，奶奶说这个小孩子护头发！
再怎么护头发也不能不剃头啊，没有办法抱着他找了一个附近的发廊，那家店主是上海知青，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返回上海，立足在这个小小的县城，他们夫妇说着侬侬的上海话，我听不懂但是觉得特别好听。店里的设施非常齐全，而且因为开了许多年，对付小孩子也很有办法。他们在理发的大椅子上横放一个搓衣板，上面还绑着椅垫，别人家的小孩子坐上后围上红绸子的围布，真的是又好看又可爱。可是小儿拒绝坐上去，没有办法第一次去发廊剃头是在我的怀抱中完成的，弄得我们娘俩身上全是头发碴子。
去过几次后，慢慢地他也能接受坐在那个宝座上了，可每当那个亮亮的推子刚一接触头发，他就开始瞪大眼睛咧着小嘴哭，每一次的剃头我们娘俩都是满身汗，他是哭叫的，而我是又心疼又着急。记得又一次去的时候，店主拿出了新式武器，家人从上海寄给他的电推子，推起头发有很大的嗡嗡声，开始我还担心小儿拒绝，没想到他竟然乖乖地配合剃完了，整个过程中一声没吭，我不知道他那颗小小的心脏是如何慌乱地跳动，而竟然以为他喜欢这个电推子！
如今当我理解了小儿当年的恐惧的时候，我曾打电话问过他，他现在已是一个健硕的青年。他说依稀记得当年的事情，是有点儿害怕剃头，也记得那个在我单位附近的发廊。这些年他从未对我说过他当时的恐惧，也许在那之后他又经历了许多种恐惧，而他从未说一个字，他变得越来越强大！
生活中有许多事情，只有你亲身经历了你才会理解，就像有一种恐惧叫剃头……
冷月写于2018年3月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