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离家】
一个月前,临川师父对她说:“阿南,为师没什么可教你的了,自今日起,你不必再来。”
余南脑海里尽是十年来师父悉心教导,往日种种恩德涌上心头,不由得眼睛发酸,当即跪下来对着临川三叩首,次次掷地有声。“师父大恩大德,徒儿没齿难忘!”
临川看着余南,沉思了半晌,说道:“阿南,为师知你生性张扬,不甘心平凡于栖霞镇,但为师仍希望你浮历风雨,仍记归根。”
余南抬头看着一身淡灰色长袍的临川,眼神懵懂,只道:“谢过师父,阿南谨记”。
临川面色微霁,缓了一缓说道:“阿南,替我回去谢谢你爹”。
“昂?嗯······好的”阿南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师父与阿爹并没有太多交集,怎么今日师父平白无故要去感谢阿爹,她也没有多问。云川剑法终于学成了,余南心上欢喜异常。
临行前,阿爹赠予余南一把龙泉剑。剑身由玄铁而铸,极薄,透着淡淡的寒光,约莫着是把好剑,余南掂量着手中剑倒是十分称手,想着傍身倒也不错的。
栖霞镇郊外三里坡,余南拱手向阿爹阿娘告别。阿娘乌黑的眸子里噙着泪珠,执拗地往她手心里又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阿娘的手极暖,轻轻合上她的手掌,温热地触感直让她鼻子酸疼,索性转过脸不去看阿娘。阿爹面色淡然,忙着给余南的马儿一遍遍地调试着马鞍与脚蹬,拍拍马背道一句:“自当珍重!去吧” 声音深沉却不见悲喜。说罢随即拂袖搀扶着阿娘朝着栖霞镇的方向离去。
殷红色的黄昏将老夫妻的背影拉得清瘦而萧瑟,随风扬起的发稍像是被夕阳点燃了一般,犹如烈焰,灼烧在她心上。
余南腾身跃起跨上马背,冲着落日挥舞长鞭,马驹儿嘶鸣一路朝南。她没有回头,自是不知三里坡处一对老夫妻站在夕阳里相互依偎着,温热的目光久久注视着她矫健的身姿渐渐淹没在道路尽头。
她在这个北方小镇安静又平庸地度过了十六年,终有今日能够策马远行,天大地大任她驰骋。
余南欢欣异常。自她离家那刻起便在心中暗暗起誓,几年以后,江湖上一定会出现一个叫余南的女侠,待她名满天下时要让唯利是图地阿爹瞧瞧什么叫侠肝义胆!
用这些词语形容阿爹原也不是她本意,对阿爹,她向来是又爱又恨。黄童稚齿时她也如同天下所有幼童一般深爱着阿爹。然自她五岁那年起,余南便慢慢地对阿爹淡漠疏离。
那是正德三年,栖霞镇突遭鼠疫,死了很多人。阿爹居然跟栖霞镇里几个见钱眼开的叔伯低价收购栖霞镇周边的治病药材囤积起来,趁机高价卖给镇上的百姓,赚取不义之财。那年余氏药房真是被栖霞镇的人指着脊梁骨唾弃,还有一些孩童编起来歌谣在市井传唱:“老余伯扬,大尾巴狼,赚黑心的钱,养小尾巴狼·······”。就连学堂里的先生平日里讲课时免不了酸酸涩涩地说上几句。孩子也有孩子的自尊,次次余南都羞红了脸,却无力反驳。尤其是平日里的几个玩伴渐渐地疏离了她。她再也不能坦然地面对阿爹的宠爱,那个平日里教她仁义道德的阿爹,背后却做这些为人不齿的勾当。
余南自幼就不爱听先生讲些之乎者也,也不愿跟娘学习女工刺绣,偏偏喜欢读些闲书,《三侠五义》、《白眉大侠传》之类,她都乐此不疲,夜晚点着蜡烛裹着被子坐在桌旁读得津津有味。有次夜里看睡着了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差点烧掉了头发,让阿娘一顿好骂。
或许就是这些书的影响,又或者是不满阿爹的所作所为,慢慢让余南萌生了想要当女侠的念头。可是栖霞镇太平静了,没有土匪没有十足恶人,这女侠没有业绩,谁承认你呀!余南便想日后一定要离开栖霞镇,日日在阿爹阿娘面前吵闹着,去闯荡江湖,誓做一名满江湖的侠女。
说起来,阿爹对于她要去闯荡江湖的念想居然从未阻止过,反而有意遂了她的愿。七岁的时候便就送她去临川师父门下习武。听闻临川师父当年是叱咤武林的大侠,年轻时行侠仗义、侠肝义胆,后来定居在栖霞镇。自师父到了栖霞镇后不久,阿爹便将她送过去跟随临川师父习武练剑,并且日日亲力督促,一日也不得偷闲。余南是个有恒心的人,认准地事情总是拼尽全力。十年来,她苦练功夫,寒宵酷暑风雨无阻,最终将临川师父独门绝学——云川剑法使得行云流水,刚柔并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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