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未毕业的他,年薪上千万

他的弟弟才三岁多一点,他的爸爸出了门,一去几年杳无音讯。由于他的爸爸走后几年了音信全无,他的妈妈在他的弟弟满七岁那一年,也跟着一位来乡村游动补锅的外省佬走了。从此他兄弟俩相依为命,那一年他刚满九岁。他的房子跟他的家一样破烂不堪,几根被虫子穿透流出粉末、又被雨淋湿长满斑点的朽木做成的柱子,愣愣地立在光线阴暗竹林里。他们睡的房间是用竹子划成细薄片编成粗席订制而成,显然不是为了遮羞,而是用来冬天抵御风寒的。但真的能起挡风防寒的作用吗?其它地方全是露天的,厨房、客厅还有其它房间全摆在蓝天下。也许客厅不算是客厅,房间不算是房间。除了那间,他的爸爸出走前用竹子围过的外。其他房间和客厅,不是他的爷爷用来堆草就是放柴。

这房子还是他爸爸妈妈结婚后几年拼命赚来的钱,买人家一个快要倒塌的牛圈的柱子立起来的。因为没钱,板子就暂时不买了,用竹席把一个房间围起来夫妻俩先将就着。年复一年,两个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是没有钱装房子。夫妻俩吵架成性,妻子心烦意乱只能赌博消愁解闷,手气好的时候还能赢几个钱,比干活来的钱容易多了。再说,她人也长得标致,有好几个男牌友在迷恋着她呢。就算输了,撒娇一下睡个觉,他们口袋里的钱不是全掏出来了吗?

当然,有了钱要让自己过更开心,开心也得有雄厚的资本,女人的资本就是色相,为了保持她的色相她得花钱打扮。所以她的钱别妄想往哪个破房子里投一分。她的老公出门杳无音信,根本吓不倒她,反感觉耳根清净,免得三天两日就干架。干脆死了更好,那么年过去了也许是真的死了。她还那么年轻,她可不想背‘寡妇’的名义,遇到好的还是嫁了。孩子自有天命,不是这么大了吗?抢东西不行偷东西总得可以了吧。再说了,不是还有爷爷奶奶、伯伯叔叔在吗?再怎么样都是他们家的种子,不可能眼睁睁看他们活活饿死的。

他的妈妈走后,读完三年级将要升四年级的他被迫退学回家做农活。他是成长在九年义务教育的时代里,也该享有九年义务教育的权利,更应该尽那份责任。但是他没钱交学费,老师也没有办法,像他这样可怜的孩子在大山深处又不是一个两个。又不像现在,国家有扶贫政策、杂费、学费全免了。虽然那时候读书也只交几十块钱而已,但对于他来说是天文数字,一天饭都没得吃饱读书就别妄想了。还好,他的弟弟还是因未踏过学校门而被送进了学校。只是他家贫如一洗而已,他的爷爷在寨子里还算是有钱的人物。他爷爷长得高力气大、田土多人勤快,一年卖猪卖牛卖粮食存不少钱,这点事寨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有人劝他爷爷还是把他送进学校读书好些,将来有出息了不会忘他的栽培的。而他爷爷则失望地摇摇头说:“大树根都靠不住,别指望靠树桠了。”

才九岁的孩子,他的爷爷就叫他下田犁田耙田。生活条件不好人长得有些矮,在水田里耙田,浑水都淹到胸膛位置。个子跟农具差不多高,身体单薄干活起来很吃力,有些善良的人都不忍心看着。不过,长大就好了,第二年就熟练多了。耙田都会了,其它的活对于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了,只是想到同龄人都在读书他在干活有点心酸。

最可怜的还是冬天,大山深处的幽谷冬天来得早去得晚。白雪皑皑的冬天他们只穿着一条旧单裤,从裤子上可以看出他们兄弟明显长高了,裤子吊在小腿肚上像倒挂的魔芋花。鞋子也是破烂得只剩一点布勉强把鞋底和鞋帮连在一起,勉强算是一只有底有面完整鞋,跟鞋他爷爷夏天的草鞋一样。其实草鞋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奢侈品,因为夏天他们从没穿过鞋,草鞋也是看着人家穿而已。冬天的那双烂鞋,还是别人穿不要送的,夏天里舍不得穿留到冬天穿的。

一般有父母的穷人家的孩子,冬天穿不起买的鞋子,只要有妈妈一双精巧的手在,鞋子还是穿得上的。穷人家的母亲会把破得不能再穿的衣裤做成鞋子。我的婆婆就是这样的女人,心善良手又精巧。她把我老公穿短的旧衣服收起来,还勉强穿得的衣服送给他,烂做成鞋子给她的孩子穿。由于我家也是有几个孩子的穷家庭,我老公最小,我老公穿的衣服都是哥哥们穿小的。我婆婆有一双巧手也只能为自家孩子做鞋子,白天趁天亮干活,晚上借月光做针线。因为那时候他们这里点煤油灯,点煤油灯烧煤油就等于烧钱,为了省钱穷人只能灵活地利用大自然的资源了。

无论生活怎么艰苦,日子总会一天天过去,人一天天地长大一点点的懂事。他终于熬出来了,穷人家的孩子命硬,几乎没有生什么大病就长到了十五岁。这几年期间,先是他的叔叔死了,婶婶带着他的堂弟堂妹改嫁了,后来他的爷爷也病死了。每件事都是让他痛心疾首,生活逼迫他成熟懂事,他也没有辜负生活的期望。为了弟弟,他也出门了。几年后,他的弟弟尽了九年义务的教育,也出门了。没人知晓他们的音讯,他们一家的印象在人们匆忙间和漫长的岁月里渐渐淡了。

差不多十年后,他的伯伯收到了一封信,还是寨子里有人去邮政取钱工作人员叫人家带来的。打开一看,原来是他的爸爸的信。问家里人好不,说他还活着,他们一家人在外面团聚了,等有空再回家探望老人,还留着电话号码。他的伯伯满心疑虑,看看地址没错,看看人名也没错。最后好奇心还是压住了疑心,拨通电话。是的,没错。还好岁月只夺去人们潇飒的容颜却不改变最初的乡音,不然许多离散的亲人都无法相认了。通信后,他们一家人一直没抽到空的时间回家来。

两年的时间又过去了,两年的时间,说短则短,说长则长。对于刚出生的婴儿来说,两年时间足以让她从呱呱落地柔软变成会随地乱跑、随处乱抓的强壮儿童。对于一位盼望亲子归来的老母亲来说,两年的时间流出的眼泪比海水的还要多、还要苦涩。但是那位老母亲还是在没向死神投降前把他的二儿子盼回来了。

说起来还是感谢三家六房中的一位老人。他爷爷的二哥他爸爸的二叔他的二公生病去世了,他伯伯打电话通知,问他们是否回家好准备收拾房间。当然是收拾他伯伯家的房间,他家的房间那么久没人打理,瓦早就被风吹断的树枝砸得稀巴烂。本来就是朽木的柱子在风吹雨淋下早就摇摇欲坠了。房间里虽没人堆柴放草,但是积着十多年的落叶。院子里虽然没长出参天大树,但是已经布满了荆棘和杂草还长出一些竹子,跟他家屋后的竹林没什么差别。我刚嫁到这里来,每次经过他家旁边的小路总感觉阴森森的。我以为那房子的主人肯定是一位体弱多病的老人,没人照顾饿死了阴气才如此沉重的。我老公说不是,是他二堂哥的房子里面没死过人。是这房子好久没人住了,才荒废成这样的。他们一家人等一会儿就到了,打电话来说刚下的飞机。

下午,他们一家人果然到了。他们打着出租车来,就在办丧事人家门口下车的。一家四口一个没少,还添了两个人,一个媳妇一个孙女。他的弟弟老二还是单着,不过他们个个体型魁梧,皮肤白皙粉嫩。身着名牌腰上挎着名牌皮包,手拖着名牌箱子。他兄弟俩客客气气地跟所有的人打招呼并递上香烟,大家都惊叹曾经的弱苗如今长成参天大树了,而且长得比别的更苍翠,只可惜他的爷爷看不到了。他的奶奶把曾孙女搂抱在怀里,用满是皱纹的手亲昵的抚摸她曾孙女的那柔软的头发。他的爸爸奶奶被给主人家帮忙的老人团团围住嘘寒问暖。大家都说他们发福了。他爸爸说:“两个孩子都很孝顺他们,想起以前真的很对不起他们。”

有位老人说:“还好,一家还是团聚了。”

他爸爸说: “他们先在浙江找到了他们的妈妈,后来在湖南找到了他。”

一位老人问:“你们在外面都有班上的吧?”

他妈妈说:“我给老大带孩子,他给老二当保安,就是看厂里的门。”

他的爸爸说:“两个孩子都在外面开厂,大的开服装厂,小的开家具厂。媳妇也在厂里帮忙。”

寨子的另一位老人用羡慕的语气说:“苦尽甘来,你们享福咯!”

他爸爸:“还行吧!他们哪个一年也就赚几千万。不过,也很辛苦的。”

“你们还打算回家住不啊?”

“孩子们都各自有车有房了,我们以前也没有照顾他们多少。等老了,我俩还是回来建房子住。出门这么久,感觉家乡最好。”

他的老婆,听说是个湖北省某市某局局长的女儿,从小在家娇生惯养,嫁到他家来还去厂里帮忙真是难得。我看她也真的像她婆婆话里说得那么好,她把行李一放就跟寨子里的老人抱柴去厨房。寨子里的少妇不是坐在麻将机旁边就躲在阴凉处玩手机,而她在太阳底下一会儿搬柴一会儿洗菜。忙前忙后的像个地道勤快的农家妇,哪有千金小姐高傲的架子。也许不是所有的千金都是摆着臭架子,有的也是如此平易近人。他有这么的好老婆,不发财也不行呀?

也许他的成功跟他的老婆有关,而他的弟弟是真的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来。先是在厂里当工人,能吃苦耐劳人又踏实能干,有技术有胆量有头脑。他先把厂承包起来做,跟分老板利润,等足够的运转资金就把那个厂转买过来,后来再扩大一些如今规模也不小。跟同龄人相比,他们确实是厉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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