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当空的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加快了脚步，没了。天地苍白。物体投出了无数的影影儿。楼房幢幢。灯都还没有打开。
马莲坐在屋地当中那块散发着汽油味的地板革上。她的马尾辫微微颤抖，宽大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珠。最近，马莲总是燥热，没有名状的全身冒汗，她恐怕自己更年期的症状出现了。都说更年期的女人喜怒无常，可是自己就是“嘁嗤喀嚓”的性格呀，遇事不犹豫，当断则断，表明态度，跟更年期有什么关系？！比如生气，她现在满肚子的气已经从赵小曦转到赵言身上了。上午给打的电话，“磨磨唧唧”天黑了，还没到家。
“小事儿还能再往回找你呀！用手爬，这功夫也到家了呀。”
马莲在屋里又开始跟自己吵吵上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听到了，是赵言往楼上走的脚步声，好像掺杂着好些脚步声，有快有慢，嘈嘈杂杂。她忽然记起来，他先到农村接公公婆婆了。
她已经急得等不到他们进屋了，“噌”从地上站起来，开了门，冲着楼道，
“天都黑了！才回来！等你回来屎都凉了。”
楼道一声儿没回，“嚓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马莲最先看到的是公公。跟几个月前相比，公公更老了。以前在农村的时候，公公往前走，还是一步一步的，现在，脚步已经散了，细碎了，蹭着过来了。经过身边，明显地感觉到，老人的嘴不停空嚼着，发出“吧嗒吧嗒”的空响。
“吵吵啥呀？！爸妈都来了。”
原本跟赵言的一场仗，因为老人来了，而熄灭了。马莲回身坐到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你看看，爹妈都老成啥样了？还在农村自个儿伺候自个儿，不就指望着下代人能出息个人嘛！处对象！一上高中就处对象，这是我来陪读来了，我不来还能啥样！”
她把哭出的鼻涕捏下来，婆婆递过来一个破抹布。
赵小曦背着书包站在门口了。
“这是干啥？！爷爷奶奶都给整来了。”
“处对象！你不是处对象了吗？！”
马莲的脾气上来了，已经不是驴脾气了，而是变成一头活驴了，“嗷嗷”叫着冲上来，手抓住赵小曦的脖领子往过薅，赵小曦伸出两手死死揪住自己的脖领子。
“你们这是干啥呀！”
赵言一句话没有，窜上来，“啪啪”两个耳光。
老爷子搓搓脚过来，“吧嗒吧嗒”上下牙越打越快。
“别打！不能打。”
老太太从身后抡起胳膊“咕咚咕咚”打赵言后腰。
门锁再响，谁都听不见了。房主站在门口了。
“家暴！这不是家暴嘛！”
他掏出手机，拨打了110。
“警察马上就来了。”
